孟长鸣的妈和他表妹来了。
某方面来说,她们比怪力乱神之流还要令人害怕。
我这时候就怨恨孟长鸣了,他不通知我就算了,竟还给我洗脚,而且是蹲在地上,蹲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这时候怎幺说都该是我给他洗脚抠脚指头才是,不带他这样陷害我的。
我连给他过肩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下床招待。
鹿依凡我是见过的,那仙女的外貌还真会让人忘了她激烈的手段。再说说孟长鸣他妈,没见面之前我一直以为是那种贵妇名媛型的富太太──理智不多,护短是她们性格上的标準配备──我想大抵女朋友都会把自己男朋友的母亲想成严厉又难相处,才会让我有了这种形象上的误会,孟长鸣他妈跟我妈差不多,四个字能诠释:隔壁大婶。
只不过大婶也有自己的喜好,一旦她认定了谁才是未来的儿媳妇,也是很厚此薄彼的。
所以她让鹿依凡进我的厨房烧菜,还要孟长鸣跟去帮忙──对此我感到非常不乐意,但再不乐意,也只得装作不介意。
男友他老母是世界上最难对付的敌人。
茶已经奉上了,水果也切了,电视遥控器搁孟伯母手中,报纸整整齐齐摆在她面前,孟长鸣面面俱到毫无死角,我只能说他太会做人导致我很不会做人,要是过年我还可以端个瓜开心果子出来招待,既然不是,我只能戴上口罩陪笑。
「长鸣和妳住在一起多久啦?」孟伯母的语气是那种我没别的意思……不,更正一下,是我怕妳以为我没别的意思,事实上我就是背后有很多意思的语气。
想一想还真没多久,于是我稍微膨风:「要半年了。」
「家里整理的还真舒适乾净。长鸣那孩子从小就特别规矩,自己的房间向来自己整理,现在有个人分担,怕是懒散了,还让妳多担待。对了,他洗衣服的毛病非常多,妳肯定很辛苦。」
我陪笑,实在是伯母您的口气与您说的内容不太相符啊。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本性不坏,平时也算古道热肠,但袒护之心一起,明明是不习惯冷嘲热讽的性子,导致不管把话说得多好听,都会渗出敌意。
孟长鸣他妈正是如此。
我也不好意思证实她的猜测没错──是啊,伯母,我的内衣裤都是你儿子替我洗的──这话说得出口吗?
「妳感冒了是不是?还是妳先回房休息,反正长鸣会照顾我们。」伯母喝了口茶,笑得很假亲切。
伯母妳有这幺怕被我传染吗?妳儿子都不怕,这几天全仰赖他,我才得以存活的。
我知道她其实是不想看到我,对她而言我就一出现在儿子家里的陌生人,可以的话我也想去躲着,偏这不是办法,我得想想如何让她喜欢上我。
「没关係,我已经休息够多天了,阿姨有什幺需要,我也可以替妳张罗」我婉转暗示乐意陪伴她,如果我再狗腿一点,我还会替她按摩按摩。
「那可以麻烦妳去替我买个肉包吗?我突然很想吃。」
等下就要吃饭了您还吃肉包?──我把话吞了进去,知道她想支开我,这时称病也慢了,我只好揣了钱包屁颠颠去买。
当我冒着排队人潮的白眼,边咳边等着买肉包时,孟长鸣气喘吁吁的出现。
「马上就要吃饭,妳就不能忍忍吗?」他口气很冲。
我还惦记着他在伯母面前给我洗脚的陷害,也没好气:「不能。」
不能忍的是你妈这样的话还是太呛了,我尊敬长辈所以说不出口。而且也不知道伯母是怎幺跟他说的,都推我身上,这口闷气我也只能吞下。
他拿一件自己的厚外套给我披上:「不能也无所谓,妳说一声,我来买,妳感冒还出来散播病毒,对吗?」
我实在无话可说,只能瞪他。他什幺都不懂是吧!
孟长鸣要我回家去,他来排队,我坚持不肯。就算我再发烧,都不能先回去,那只会让我的印象分数更差。
「你才先回去。」我推他,反正再三个就轮到我了。
他不肯:「孙福福,妳脑子烧坏了是吧?今天有寒流,妳给我回家去躺着。」
「躺着好让你妈把你和鹿依凡凑一块儿?」我低头,又开始头痛。
他用厌烦的语气:「我要是喜欢她,用不着等到现在。」
「但是她喜欢你,而你妈喜欢她。」我这一生难得用上如此沉重厌腻的语气。
孟长鸣懂是懂了:「妳不用担心这些,重点是我喜欢妳,不是我妈。」
这就是男人,就算妳爱他,还是会被他的迟钝给气死。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买我的肉包去。
孟伯母和鹿依凡打算停留个三天,与我们同住。
孟长鸣把床让给她们然后跟我挤,孟家母女立刻加以阻饶,孟伯母还说我们没结婚,就算「真的」在交往也会坏了我的名节,若真如此,她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天地良心,所以还是鹿依凡和孟长鸣睡一张床,她老人家睡客厅沙发。
……我能说什幺,反正她也无法对不起自己。
弄到最后,以孟长鸣睡沙发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