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拍打着她的脸,她不想醒来,她不要回到那个梦里去。任由是梦中梦,沈浸无法自拔的黑暗,至少安静,至少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绝望。
但是她还是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还是那个社团办公室,还是一地黑白的棋子。背后还是搁人的旧沙发,而环抱着她的杜毅锋,眼中已经退却了疾风骤雨,只剩下一脸的愧疚与心疼。
「苏飞……」他突然把她的头紧紧圈住。她的鼻子磕在他的胸膛上,一阵发酸。
「苏飞……对不起……我……」
她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想笑,莫名的,就是想笑。从鼻子里面轻轻的颤音,到嗓子里像锯子锯开生锈的金属一样难听的笑声,她越笑越无法控制,浑身都颤抖起来。
杜毅锋放开她,神色像要吃人似的,「苏飞,妳的嗓子怎幺了?」
她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有什幺从下身流了出来,顺着大腿根滴到地上。她看着眼前的门距离她越来越近,她蹒跚着向那里走去,每一步都是鉆心的疼痛。
她要离开,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杜毅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苏飞要做什幺,直到她的手拧开了门把手,他才冲了过来。
门的缝隙在苏飞的面前「咣」的一声关上,不过零点一秒的时间,她已经看见门外走廊上站着的学生,和一双陌生的惊讶的眼睛。
破烂的衣服碎片挂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她被他搂住抱了回去,像抱着一只不听话的猫咪。力量随着那道阳光一起消失,她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
杜毅锋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苏飞罩了起来。
她只觉得身上好冷,即便被笼罩在他温暖的怀里,即便在这九月盛暑的天气,她却止不住哆嗦。
杜毅锋抱着苏飞轻轻摇晃着,在她耳边喃喃的安慰。
「苏飞,妳是我的了,我会保护妳,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妳了,没有人……」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头髮,额头,脸颊,下巴,每一下都让她的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最后颤到他再也吻不下去,只能紧紧地环抱着她,似乎这样才能禁锢她的颤抖,才能控制她下意识的躲避。
有人敲门,杜毅锋让他进来,是个中年的男子。他看着杜毅锋怀里的苏飞,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她不过是这满地棋子中的一颗,就算不小心踩过,也不会有一丝迟疑。
杜毅锋换上中年男人带来的衣服,然后用一条毯子把苏飞裹了起来。那个中年男子想要接过她,被杜毅锋一下子顶开。然后他就这样横抱着苏飞出了办公室。
楼道里没有人,一直到下楼,杜毅锋将苏飞放进停在那里的车,都没有碰到人。车开走,有一群黑衣人从角落里走出来,她才知道,他找人清空了整栋社团办公楼。
真是个傻孩子,这样的兴师动众,只会让流言来得更猛烈。况且,那开门的一瞬间,已经有人看到了她。
杜毅锋把车里的空调关上,搂着苏飞,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身上有浓烈的男人的味道,残留的肾上腺素的味道。
他炙热的体温烘烤着她,却没能让她身体的冷减轻一分,反而让她的头一阵阵的晕眩,支撑不住,又厥了过去。
等苏飞再次醒来,已经不在车里了。她没有睁开眼,只是感觉着身体沈浸在柔软舒适的被褥里,让人忍不住想要舒服的呻吟。
有人在低声地讲话,似乎隔着一道门,听不太清楚。苏飞刚要睁眼,门突然开了,脚步声踱了过来,然后她的手被抓在一双大手里,贴在脸上轻轻的磨蹭,应该是杜毅锋。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在杜毅锋对她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原本是那样阳光,那样无虑的男孩子。她怎幺可以把他也拉进这潭浑水。如果让申逸风知道了杜毅锋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状况。
「小锋。」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握着她的手骤紧,「你父亲叫你过去。」
杜毅锋迟疑了一下,终是放开了苏飞的手。她听见那个大概是他母亲的人,小声地嘱咐他,「不要太执拗,有话好好说,你知道你父亲他……」
杜毅锋走了,她的床边却多了另一股气息。
「别装了,我知道妳醒着。」
语调冰冷,与安慰杜毅锋时的温柔判若两人。苏飞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躲不过。
面前的女人保养得很好,看似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和杜毅锋有几分相似,只是杜毅锋轮廓更清晰钢硬一些。她穿着一身浅色的家居服,身条玲珑有致。
苏飞挣扎着坐起身。杜毅锋的母亲稳稳当当的站着,仪态万千,风华绝代,完全没有要帮苏飞的意思。好在床铺很软很舒服,只是牵扯到下体,但是不疼,有丝丝缕缕的酥麻感,也许已经上了药。
「我知道妳现在不能讲话。医生说妳的嗓子……不适。」
纤细的嫩肉被硬生生的磨破了,自然会不适。只不过,医生会不会从受伤的部位联想到什幺呢。
「这样也好,妳可以安静的听我讲话。」她侧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平视着苏飞的双眼。想来刚才杜毅锋也是坐在那里。
苏飞深吸了一口气,準备好心情面对。
「对于小锋的所作所为,我作为他的母亲,对妳深表遗憾。他还年轻,一时昏了头,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希望妳不要怪他……」
这话说的。『深表遗憾』,『无法负责』,『不要怪他』。苏飞闭了闭眼睛,试图对她微笑,但是嘴角在止不住的抽搐。这个笑一定很难看。
「……妳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们会有专人照顾妳的。」
她拍了拍苏飞的手,站起来转身离开。
苏飞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久到窗外一片漆黑。期间有噪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什幺重重的撞在门上,有人吵闹的声音,然后又归于静寂。
她的生命似乎是一团乱麻,怎幺择也择不开,却偏偏还有人使劲儿往死里系。
安心的住在这里。她怎幺可能安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