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要造反。」
被月落讲来云淡风情，听者万涟沧五雷轰顶。
平时伶牙俐齿的万涟沧愣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要让你想起来。」他按捺不住怒意。
「你办不到。」月落声音冷冽，对于这个师叔，他「认为」自己不卑不亢，只是陈述事实。
「你不想知道你忘记了什幺事情吗？」
「不想。」月落低眉，「我知道我忘记什幺事情，但那都是耳闻，我没亲眼见到，也不记得，所以我不会相信。」他转身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该用膳了。」
万涟沧双手一摊，说道：「你吃，我吃不下。」气到吃不下。
「不是我。」月落起身，脚步声异常地颠簸动摇，不若以往大步昂扬，从容镇定。
「吃饭了。」月落单腿踢开门，也不管里面的人方才集震惊、怒意、悲愤于一身，鬼气沖天。
「吃饭？来我房间吃？」玉娃此时正襟危坐桌前，手边只摆了杯茶水。
「不是我吃，是妳。」月落扯唇笑道。每次一看到玉娃吃惊的反应，他就莫名其妙地心情好。否则，历经过大风大浪，现在不知算是人还是活死人，玉娃除了听到公孙迟和燕飞沙二人的消息会有较大的反馈外，对于他人之事漠不在乎。
「你…！」瞪着眼前清淡的几道家常小菜，长满了硬茧的手递了筷子一双，她想起月落第一次踹上锺府时，她和还是南璇小时模样的公孙迟、永远的食客秦时予四人一同用餐的情景。
她硬吃，吃完后比起劝架更像是去下马威，到正厅架开了打得正酣的月落和秦时予。
「报复我吗？」玉娃冷哼，想起自己在送客之后，回到房里吐得昏天黑地，小小个子的公孙迟坐在床边蹬着腿，训斥之外带了点得意，毕竟继自己在棋盘上把月落打得落花流水后，殭尸怪力的玉娃出手差点「顺道」捏碎了月落的骨头。
月落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刚才不是跟妳说师……公孙迟还活着吗？」
玉娃挑眉。
原本苍白、涣散的眼眸下方带着炭灰色的眼圈，现在渐渐有了点血色。
「你要说你骗我吗？」玉娃的声音很镇定，没有一丝波澜。
月落不太能理解为何玉娃对于这事情反应没方才大，但他隐约听出她口中的战战兢兢。
「我不会对妳说谎。」月落将她迟迟不接筷子的手指扳开，捧着她，将筷子放在她的掌心，再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折回去。
嗯，四肢还是很僵硬。
「先吃饭。」月落用眼神瞥了瞥食盘，要玉娃先动筷子。
玉娃冷着脸，瞪着眼前分量不算大的菜餚，说道：「我没有食慾。」
比起食慾，其实更多的是不能吃。她想起以前「必须」嚥下食物的感受，事后还得找个地方把东西给呕出来，否则阳气太重，阴阳失调。
「不会死。我刚才说了，妳会觉得自己活着，只是没有呼吸。但妳会渐渐习惯这样子的身体，渐渐回到『人』的样貌。妳必须尽量吃。我续的不是妳的命，而是妳的『气』。」
活着的气息。
月落想在心里，想起与秦时予密谋后的分工，秦时予养尸，月落养气，待玉娃的阳气足够，置入秦时予养得饱满的葵阳公主尸首，玉娃就可以成为「人」。
「但这个方法我无法保证妳是否还见得到公孙迟。毕竟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某处，最糟的不过就是他转生了。」
玉娃突然站起来，双手「啪」地重拍桌子，脸庞凑近月落：「另一个方法呢？」
「继续杀人，让自己以活死人的姿态活下去，不会老也不会死。只是我想要妳动手杀人替自己续命，取他人的性命养活自己，妳办…」
「我选后者。」玉娃接话接得十分迅捷。
月落怔着。
「我不要活着，我要当个活死人，不老不死。」
只为求看公孙迟一眼，即使他转世了、忘了她也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