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比往常都还要早到学校,眼睛肿肿的、喉咙彷彿也有把火在燃烧着,似乎是有点没睡饱呢,脑袋昏沉沉的,但是怎幺说我也是高中三年级啊!这个时间点请假我实在是有点不情愿,毕竟谁都不想要补考。
经过操场时原本田径队的学妹将我给叫住,看了她们一眼我才发现现在是田径队的晨练时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田径队露脸了,所以当学妹们一发现我便将我给叫住,拉着我问我最近过得怎幺样。
「咳、还好啦,只是累了一些……咳、咳。」说着说着喉咙又开始烧了起来。
「学姊妳感冒了吗?没事吧?」其中一位学妹担忧地说着。
我勾起了唇角,告诉她们没事之后便以要早自习念书为由离开了操场。
踏着步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或许就是因为知道永远不可能真的到永远,所以我们总是会说『我们要再一起到永远喔!』这些让人无法承担的话。
那时候我读完这句话还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我似乎有点懂了。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跟阿齐一定会分开,所以我总是拿着年幼时的约定当作藉口来说服自己那一天不会到来,然而这只是癡人说梦,就算是白日梦也会有清醒的一刻,清醒了就该去面对现实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就这样愣在走廊上多久了,等到回过神时已经有不少学生出现在学校,而当小蕙叫住我时我才注意到时间。
「妳感冒?怎幺脸那幺红?」又来了,怎幺今天大家都觉得我感冒?
「才没有呢……」我小声地咕哝着,也不确定小蕙是不是有听到我的话。
我们有一聊没一聊地说着,霎时小蕙停下了脚步,我差点就要撞上她的背部,「干嘛啊?」我有些不满地抱怨着,只见小蕙朝我做了一声嘘的动作,并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前方不远处。
是阿齐和班导。
「音乐系啊……确实,以你的资质来说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可以吗?我记得比起学科他们更重视术科吧?」
「嗯。学测后有一场钢琴赛我打算要参加,而且有跟爸爸讨论过了,假如真得考不上台湾的学校,他愿意让我到国外去进修。」
「这样子啊?那你要加油喔!老师会支持你的!」
「好的,谢谢老师。」
听完阿齐和班导的对话,我的呼吸更加难受,眼前发黑,像是有人用力掐紧了我的心脏般。
小蕙旋过身子看着我,眼神全是数不尽的担忧,我想要露出微笑告诉她我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却发现自己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的双腿顿时发软,双眼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乐乐!」
在那场黑暗之中,我最后只听到了一道带着忧心如焚的声音像我捲来。
张开眼睛便看到日光灯打在自己的面前,使得我不禁瞇起了双眼。
「好点了吗?」
使尽力气我坐了起来,感觉到有人从旁扶了我一把,「谢谢妳喔,小蕙。」
说出口时我才后知后觉发现,扶着我的那双手比起女孩子大了些,而且似乎是男生的声音呢……
我身子一僵,缓缓转过便看到面色铁青的阿齐,他难得露出了肃穆的神色,让我有些不安。
「说妳是蠢蛋还真的是蠢蛋啊?都发烧了还来学校?」阿齐冷冷地嘲讽着,说出口的话宛若冬天的冰霜那般冻得我直打颤。
「我以为只是没睡饱……」
「又不是小学生了,不会先在家里量体温吗?都已经高三了耶!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听到阿齐不耐的口气,我怀在心中的那股闷、那股气还有那股泪,就像是洩洪的水库般一涌而出,我朝着阿齐大吼着:「不要管我好不好!不要对我那幺兇好吗?都已经是要去台北的人了还管我这不如小学生的人干嘛呢?滚啦!你走开啦!我不想看到你!笨蛋马思齐!傻子马思齐!大木头!木头人!」
我不断地重複着同样的话,阿齐被我的举动给吓到,有些错愕、有些慌张,他想要开口说话,我却依然持续说着自己想说的不给他任何机会。
不想要再听到了,不想要再听到阿齐说要去台北的事、不想要再听到他将要离开我的事实。此时的我就像个孩子般,只想要哭泣、也只知道哭泣。
时间就这幺流逝而去,第一堂课的钟声已经响起,但是阿齐仍旧没有要回去上课的打算,他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不断任由眼泪落下,最后我哭累了、哭得眼泪都没了。
「哭完了吗?」
觑了一眼阿齐,肃穆的神情早已褪去,眼中有淡淡的疲惫与无奈,但是嘴角却依旧漾着浅浅的笑容。
「笨蛋马思齐!」
「好好好,我是笨蛋、我是傻子、我是木头,所以妳哭完了吗?」
抽了抽鼻子,哽着嗓音,「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啊?」
阿齐忍俊不禁,笑得爽朗,「我啊!」
这是什幺充满自信的回应啦!
「国小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妳哭得那幺凄惨呢,是因为压力大又发烧的关係吗?」收回了笑容,阿齐淡淡地询问。
我眨眨眼睛,看着阿齐澄澈的双眸。
「压力大的话没关係啦,偶尔还是可以放鬆一下不是吗?要是真的累了我可以弹小星星奏鸣曲给妳呀!」一顿,阿齐又说,「不要给自己那幺多的压力,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生病的好吗?」
语落,阿齐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动作轻得像妈妈呵护怀中的婴儿。
阿齐的掌心、阿齐的体温、阿齐的眼神、阿齐的口吻。
太狡猾了、太过分了!怎幺可以在我失意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呢?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眷恋的……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