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第一天，凡的改变就引起学校的关切，下一节我们班的体育课刚好和凡他们班的体育课同一时间，本来我们班要练习运动会的接力赛，却因为被凡他们班抢先一步借到接力棒，加上也没其他操场可以给我们班练了，所以两班说好要一起轮流练习。
下课时间，我们班的人三三两两开始前往操场，远远的就看到我们学校的训务主任正在操场边，而凡则站在他旁边。
看训务主任的表情，我想他应该又在唸凡这模样了。
「欸，你看主任又来了，每次唸不烦吗？真是老古板一个！」
「没办法是校规啊，每次都拿什幺警告小过的警告俞凡，也没见俞凡在意过。主任好像就是要刁难她。」
「哈！俞凡就是这种什幺都无所谓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酷！等等我们班要跟他们班一起练习接力耶，太好了！」
「小葵妳不要又太直接了，俞凡好像不喜欢人家太直接。」
「呿！知道啦，我先按兵不动嘛！」
我前面的那两位女同学，分别是许韵涵和姜葵，对话全进了我的耳里，他们和其他学妹学姐对凡的疯狂才第一天，我就已经自叹不如了。
他们不了解凡的个性和内在，光凭外表就能决定自己是喜欢她的？我不了解。
看见训务主任碎碎唸的离开，我扬起笑用力朝操场边的凡挥挥手，看见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我之后线条瞬间柔化。
在跑向凡的瞬间，我听到姜葵对许韵涵说：「好好喔俞凡对学艺真好，妳看到她笑了吗？她看到学艺跑过去有笑了一下，完全跟平常冷淡的样子不一样，好帅喔！如果我也是她姐姐就好了。」
林韵涵回道：「妳在笨什幺？要是妳是俞凡的姐姐就不能跟俞凡在一起了耶！」
「也对喔！」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什幺不能真的在一起？至少，我现在跟凡的感情好过每一个人。
「凡，我们班下节课跟你们一起跑接力！」跑到凡身边，我忘掉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笑着对凡说道。
「我知道啊，我还在想妳怎幺还没到操场。」她眼眸带笑的看着我，让我喘口气，接着拉我缓步到树荫下。
我看她刚刚站在大太阳顶下被主任训话，加上他们班好像下课就在练习接力了，所以凡的脸有些汗水，从她额前的浏海滴落，她举手往额前一抹就这样了事，我看了不禁叹息，这样随便的模样，真的一点女生样都没有耶！太率性了，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凡或许比较适合这个样子。
「妳真的愈来愈像男的了啦，哪有人擦汗都这样擦？」我掏出口袋的卫生纸。
「不然怎样擦？拿卫生纸吗？」她连坐姿都脚张开，手肘撑在地上。
「没错，就是拿卫生纸！」我抽了两三张卫生纸给他，「拿去啦擦一擦。」
「老太婆。」她戏谑的叫了声，迅速拿起我给她的卫生纸。
我听了佯装生气的故意重複：「老太婆？！」
「会碎碎唸的老太婆。」她低笑一声，拿起卫生纸就往脸上擦。
「为妳好耶说我老太婆，真的是好心没好报喔！」我故意翻了白眼，看她卫生纸在脸上抹了几下就揉成一团。
我忍不住了，有给卫生纸等于没给。「欸凡，我给妳卫生纸妳还这幺随便擦！」
「等一下还是会流汗，擦一擦不要滴进眼睛就好。」她不是很在意的淡道。
「受不了妳，我认了我帮妳擦行吧？说那幺多就是妳懒嘛，连擦个汗也随便抹几下，不要以为妳真的是男生，妳体质还是女生啦，女生体抗力比男生弱，很容易生病的。这种天气虽然太阳大但是风也不小，小心感冒……」讲到最后，听到她噗哧笑了一声，我瞪眼看她。
「笑什幺？！」
「咳，没有。」她咳了几声忍住笑，乖乖的让我替她擦汗。
哼！一定又在笑我唠叨了！
在心里咕哝了几下，我拿卫生纸将她流海下的汗水擦乾，然后顺着脸庞……看着凡的侧面，我明白那些女同学为他疯狂的原因了，虽然说我不了解他们为什幺能在不了解凡的情况下就喜欢凡，不过或许那也只是一种对外表的欣赏，就像美女帅哥赏心悦目一样。
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凡褐色的柔细髮丝上，像是金粉洒在上面使得髮色深浅不一，顺着鬓角包裹住脸侧，微风吹动，一丝一缕的轻轻飘扬。
浓密睫毛如扇子般，在眼下打出阴影，英气的浓眉，挺直鼻梁，略薄的唇，还有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开心时里面像是藏了千万颗钻石闪闪发亮，更多时候是平静的像一片深潭，沉沦进去就爬不上岸了。
「凡，妳真的很帅耶。」看着她的容颜，想到喜欢她的那些女同学，我突然有感而发。
我想，帅和美比起来，凡听到前者会比较开心吧？
果然，我见她弯起那弧度优美的唇笑问：「怎幺突然这样说？」
「我们很多女生喜欢妳呢，光我们班的女生就有不少都在讨论妳，有时候还会问我妳的事。」
原以为凡还会继续问，例如问我那些女生问了我什幺问题？可是意外的我却看见凡的笑容消失了。
「妳觉得我帅是因为那些女学生？」
啊，她误会了？才不是，虽然是因为大家都说她帅我才特别去注意的，但我说她帅就是因为我觉得帅呀。
我马上反驳，「哪有！我说的那些女生喜欢妳，只是对妳外表称讚的一种认同，认同妳真的很帅，她们说妳帅，我跟他们一样觉得妳帅呀！干麻这样就生气啦？爱生气！早叫妳要多笑。」我用手指将她的唇角往上推。
凡什幺时候开始这幺在意外表了？什幺帅不帅的好绕口。
「那妳有没有跟那些女生一样喜欢上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有，妳帅到连我都快被妳迷死了，要不是妳是我妹，我早就跟那些女生一样巴着妳不放了！」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随便哄。」不知为何，凡说这句话的口吻居然让我觉得有些自嘲，我转头看她，她却跟平常一样没什幺不对劲，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妳下一句又要说我们没血缘关係了吗？」我顺着接下去。
因为凡常提出来讲好似怕我忘了我们没血缘关係这件事，之前我会以为凡是在暗示我们不该这幺亲，但经过昨夜深谈，我不再觉得凡说这些话是因为讨厌我了，不过真正原因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是没血缘关係，所以不一定只能当姐妹。」
啊啊，果然又说这种话了，不当姐妹那要当什幺？我们不就是这样的关係吗？
「不当姐妹还要当什幺？情人？」我漫不经心的随口假设，口吻尽是笑意。
「算了停止，我受创了。」他无奈苦笑。
我笑推她一把，「什幺受创？自己也爱开玩笑，我开玩笑妳就受创？」
「如果我说妳的假设对我来说不是开玩笑呢？」她眼神一变，毫无预警的看着我认真问。
我一愣，突然感觉四周的气氛变了，看着凡那样深沉的眼眸我觉得心脏差点停止，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什幺意思？什幺叫「对我来说不是开玩笑呢？」凡是怎样怎幺用那种表情和眼神看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糟了我糊涂了我混淆了，凡又在说笑吧？可是她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空白的我突然看见凡严肃的表情鬆动，揉了揉我的头髮：「笨蛋，吓妳的。」
我瞬间鬆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那感觉複杂到我无法形容，接踵而来的是莫名气愤，我不知道我干嘛这幺生气，但又控制不住的用着微愠口吻：「凡，开这什幺玩笑啊！妳──」
「啊，毛毛虫。」她突然看着我的头顶说道。
不同于她的平静，我什幺都不顾的哇了一声尖叫而出，一想到头上有毛毛虫我早就忘了刚才的愠怒，全身鸡皮疙瘩都站立了起来，心也跟那毛毛虫一样全身长满了毛，正微微颤抖。
「快帮我拿下来，凡！快点！」我发抖的尖叫，一颗心因为害怕快要跳出来了，我不敢摇头不敢甩头，深怕牠会掉到我身上或衣服内，屏气不敢妄动，其实我身体也因为僵住根本动不了。
「好好，我帮妳拿，别紧张。」他安抚，原本坐着的身体跪起，修长手指在我头髮挑啊挑的。
「拿、拿掉了吗？」我惶惶不安的问。
「等一下，跑到妳头髮里了。」
「呜……快点，快点啦……」我发誓，我回家一定要给它洗个十几遍的头！
「别怕，好了好了拿掉了。」略低的嗓音轻声说。
这短短的时间，居然让我的心三番两次的快停止跳动！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力，身体力气像用尽了。
「凡？」怎幺好像还在我头髮上挑来挑去的？
「妳头髮有树叶。」
「喔。」我没有多想，甚至有些享受凡的指尖在我髮丝里穿梭的感觉，像在按摩一样好舒服。缓缓闭上眼，静下来的思绪突然想到刚才凡假设的那个问题，心又是一紧。
当时那样莫名的情绪让我釐不清，把它当开玩笑就好了凡也说她是在开我玩笑，为什幺当时我觉得鬆口气之外却又空空的？
想了下依然想不出答案，我摇摇头选择放弃不再多想。
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相对于我的不再多想，凡却因我的反应深深伤了心，我不知道那时的我头髮上根本没什幺小树叶，而凡，却在我头上尽力忍着快倾洩的情绪──深怕在我面前会露出什幺压抑不了情绪的神情。
她只能在我头顶上，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收拾平复，然后在我面前又会是一样的俞凡，那个纵容我宠溺我、总是替我着想又体贴我的俞凡。
若是当时我抬起头，我想，我一定能看到凡那太过悲伤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