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秒,其他班却依然热烈鼓譟着,三秒钟的时间我们变成倒数第二。
「乐南枫!加油!」啓晟沉稳的声音在我身旁猛地吼道。
「妳可以的,南枫!」我跟着喊,差点破音,南枫踉跄地站起来,我瞥见她的膝盖破皮出血,有些不忍。
「咪噜!差一点!」
「咪噜咪噜,GOGOGO──」
南枫挂着歉疚和难为情的表情,奋力把接力棒交到第三棒手上,大家开始替第三棒呼喊。
「南枫,我带妳去保健室!」我扶住南枫的肩膀,她把脸埋在我的左肩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
「原本第一的......」
「没关係,其他人会追回来的。」我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没有人会怪妳的。」
我发觉班上的加油声全变成了慌张的对话声,急忙转头去查看。
「怎幺了?」
「巧琦说她肚子痛。」巧琦是女生的最后一棒,是参赛的女生之中跑最慢的,因为齐末良的意外,按照成绩顺位她才顶替了我的位置。
「巧琦本来就特别容易紧张,看到南枫受伤大概更紧张了吧,天哪怎幺办?」廖芙亚慌张地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咬。
第四棒出发了,巧琦仍脸色发白的蹲在地上,体育老师走过来关心,说如果没有替代人选,我们班就得弃权。
「齐未希!」姚旋雅看着我,「妳来跑!」
「阿?我?」
「不然咧,快点把背心穿上,热身!」几个女生默契十足的把巧琦身上的背心脱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套到我头上。
「正反面穿错了啦!」我嚷嚷。
「别管了啦!」
拼命地甩动双手、转动踝关节、原地小碎步。南枫紧紧地抱了我一下,「未希加油!」
「嗯!」第五棒朝我冲过来,我做好预备助跑的动作,其他班的女生最后一棒纷纷成功接棒后起跑,第五棒的萱听好不容易追到和倒数第二只差一点点。
最后一名的局势下,我的手掌碰上接力棒,紧紧握住,拔腿狂奔。
「齐末良,冲阿──」高一的时候,身为第五棒的南枫和第四棒的萱听交接时,不知道哪方出了差错,他们班成了全场第一个掉棒的班级。
原本就不相上下,这零点几秒让其他班级瞬间超过我们,南枫后来追回一名,把棒子交给我时脸上满是歉疚。
「超过其他人我就请吃牛排!」阿阿,我想起来了,去年喊这句话的是胡晓明,据说他后来破产,吃了两个礼拜的泡麵当晚餐,闻到味精就想吐。
追过两个人了。当时我心里算着追回前三名的可能性,觉得双腿比练习时来的重,有点灰心丧志。
猪,慢、死、了。
我笔直向前看,这次站在那里的不是齐啓晟,可是却和去年一模一样追回第二名,视线中只剩一个女生。
我似乎能听到操场另一端传来我们班那群人的尖叫声。
气喘吁吁的离开跑道,前几棒的女生过来抱住我又叫又跳。
呐,虽然你们很喜欢呛我。
可是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一直待在这个班级,好想和你们一起毕业喔。
ஐஐஐ
「班导!请客请客请客请客──」运动会结束了,大家回到班上后没坐在位置上,有些人跳到铁柜上坐着,我和啓晟坐在后排没人用的桌子上,南枫坐在我们之间的椅子上,膝盖上包着绷带。
「南枫妳的肤色简直跟绷带一样白耶。」我俯身伸手过去比较我们之间的肤色。
「嗯──未希妳是脸比较白啦!」南枫笑着安慰我。呜呜,她真是好人。其实我也觉得『重生』之后,一头黑髮好像把我的脸衬得比较白了一些,我边想边把马尾拉到前面把玩。以前留短髮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头髮这幺好玩呀!
我玩马尾玩得自得其乐,好心的班导离开教室去帮大家订饮料后,大家一边欢呼一边热烈讨论要拨什幺电影。
身旁的两人却不发一语,让我停下反覆「顺时钟转头髮、逆时钟转头髮、顺时钟逆时钟喔耶好好玩喔──」的智障举动,伸手在他们眼前挥了挥。
「怎幺了?」
「我有点想末良。」南枫轻轻地露出微笑,双眸温柔如水,美的好似天使。
不是我家那个天使。
『妳对我有什幺意见?』好听却平板的嗓音哼了一声。
「小的不敢。」我咕哝。
「去年我们班大队落后的时候......末良替大家追回来了。」啓晟这句话不大声,正好足够让班上其他人听见。
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想起那个总是活泼的甩着一头短褐髮,带给周遭欢笑声的小小身影。
如今齐未希地出现,就好像是那个开心果派来的,叫他们要开心。
我轻轻地晃着身体,一阵鼻酸。
虽然你们这样怀念我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本人就在这里,被缅怀有点奇怪呀!
「好,我们来唱歌,大声唱给在天上的齐末良听!」我跳下桌子,向大家提议。
「来吧!」许志贤一把抓起班导的麦克风,示意图资股长用电脑拨歌。
「死了──都要爱──」
「喔cow!许志贤你给我滚下台啦!」
「泫希高中的玻璃都要碎到完了啦!」
「不要用你的歌声破坏公物好不好!」
「咪噜唱歌!」
「去年班际歌唱比赛后就没听过了!我要听!」
「天籁之声快来吧!」
我装作第一次知道南枫唱歌很好听,把她带到讲台上,听她和廖芙亚和姚旋雅合唱,听她和巧琦两个最气质女生飙唱重金属音乐,听她和啓晟对唱情歌。
「曾经班上有个白癡,觉得只有自己想念齐末良,搞得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我对着下台后缓步走回来的啓晟说,「不知道那个白癡现在醒悟了没。」
「喔,我真的很讨厌妳这样说话。」啓晟的大掌盖上我的头顶,把我的头髮揉乱后毫不怜香惜玉的捏我的脸。
一个人思念是寂寞的,就算是分隔两地的情侣,也是互相思念,也是两个人。
大家一起,就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