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课业压力真的不会比国中小。
高中过半的我们每天开始都要被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走回家的路也要背着装满讲义的厚重背包。
除了塞在书包里的讲义，家里也有一大叠教科书，学校抽屉也有。
用「快被书本淹没」这句话形容再贴切不过。
有一天假日，我在家里念书念的很烦躁，正要起身洗把脸的时候瞄到旁边堆在地上的书，那些是国中三年留下来的。
然后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把高中以来的考卷、讲义跟课本全部叠在一起，会有多高呢？
首先是讲义，接着是课本、练习用的题本、考卷，我还要把手放在最上面维持平衡。叠完之后，整整一大叠的高度居然超过我的膝盖。
挖靠，所以我们要考大学的学测就是要我们把这全部通通装进脑袋来测验就对了？
喔不好意思，用「装」这个字对我们来说太不适当了，应该是「挤」。
挤到情绪崩溃的极限还在挤。
我认为，这漫长的考试路要比的并不是谁念得多，或着谁比较会念，虽然脑袋瓜比较好的人确实多一点优势。
这要比的，是谁能撑到考试那天前没有被挤爆，而且念进脑袋的东西不是像呼吸空气一样进去一下子就呼出来。
我想找个适合念书的地方，但是我不想花钱去补习班，也懒得跟其他人抢图书馆的位置，却又怕待在家里会鬆懈，所以我选择留校夜自习。
不用花钱又不怕没位置，遇到不懂的问题还可以找同学讨论，这比建达出奇蛋一次三个愿望还令人满意啊！
虽然有韵婕的帮忙，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幺数学可以这样变来变去，设计题目的人到底是在为我们做测验还是在玩弄我们的脑筋？
「天哪，有一天我会被数学玩死！」我抱着头说。
「在你死前先帮我的国文救起来吧。」韵婕说。
「哇！物尽其用喔。」
「你要说回收再利用也行。」
「喂！」我抗议着。
而杰文的罩门，英文，还是跟我的数学一样烂。
「俊德，我的英文……」
「晚餐时间到了呢，要吃甚幺勒？」我摸着肚子，思考接下来的晚餐。
「英文的文法好複杂……」
「啊，去吃炒麵好了。」
「我有看没有懂欸……」
「走吧走吧。」我催促着。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这样提示你就是要你帮我啊！」他大叫着。
「帮你个香蕉芭乐，你的单字量超级少，还没到文法的部分你就要爆炸了！」我摇摇头，拿出钱包走向门口。
「欸，我也要去！」韵婕喊住我们。
买完炒麵之后，我说我要去便利超商买个奶香绿茶，杰文则表示他先回去班上。
「你买两份？」我问。
「啊你是不会算术喔？还要问？」
「我不是问你总共几份，你买两份又吃不完。」
「嘿嘿。」他露出奇怪的笑容。
「除非你要买给别人吃……」
「乾你屁事！」他挥挥手之后转身离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杰文走远的背影，然后问韵婕她还有没有要买其他东西。
她摇摇头，「你不是要买奶绿？」
「对啊。」我走向最近的便利超商，「杰文不知道要买给谁吃，一脸鬼鬼祟祟的。」
我从冰箱拿出一瓶奶绿，她也跟着拿。
「妳也想喝喔？」我问。
「我只是想喝喝看，绿茶加牛奶会是甚幺样的味道。」她说。
「妳没喝过吗？」
「没有耶，我都喝绿茶。」
「妳可以喝喝看，我真心推荐！」我笑着说。
「如果我觉得普通呢？」她俏皮地问。
「那就换成绿茶啊。」
「不要，还要多花钱。」
我相信奶绿独特的口味一定能被她接受，所以我说：「没关係，我买给妳啊哈哈！」
「这幺笃定我不会拒绝奶绿？」
「当然！」我说。
回去的路上，傍晚的风还是有些热晕晕地扑在脸上。
两条影子斜斜地映在红砖的人行道上，被夕阳拉的细细长长。
今年的夏天好像这幺地无声无息，默默地走到我们身旁。
再过不了多久，蝉鸣就要响起了吧，我猜。
经常被诗人颂扬、温和适宜的春季呢？
已经被压倒在试卷纸的沙沙声底下，在交卷的同时一起离开我们的手中。
「欸。」韵婕在我眼前挥一下，「在想甚幺？」
「春天过了，热死人的夏天要来了。」
「是呀，五月了。」
「感觉春天只出现一下子就不见了，过得好快。」
「夏天也会很快就过去的，然后秋天，接着冷飕飕的冬天。」
「再来就是学测了。」我唉了一声。
「俊德，你有想过要考哪间学校吗？」
「还没有打算耶，不过我是希望我能留在北部，南部好远啊。」
「我也希望留在北部。」她看一眼地上，「而且学测完推甄没上就要拚指考，指考考差了就没有机会了。」
「嗯……有的人会选择重考，或着转学考。」
「我不想重考……」
我看着她，「放心啦，妳一定可以的。」
「希望是！」她扬起一抹微笑。
回到班上，我把钱包收好，然后走到外面的洗手台洗把脸。
非常刚好的，我看见杰文在别班的教室门口挥手，接着一位正妹趴在窗口接过刚刚杰文多买的炒麵，两人有说有笑的。
好你个贱……健康五七九果菜汁，原来是拿晚餐去把妹。
不过那个女生真的很正点。
我回到座位把刚刚看到的告诉韵婕，她也很惊讶。
「你说的那个女生应该是校花吧！」她瞪大双眼地说。
「虾米！难怪看起来超级正。」
然后我的手就被她打一下。
「干嘛打我……」
「所以，杰文正在追她？」
「不会吧，这种等级的……」
这个时候杰文回来了，我赶紧闭上嘴巴，装作刚回来的样子。
「欸，你还没吃喔？」我故意问。
「还没啊」他打开炒麵的盒子，用筷子唊一口送进嘴里。
「咦，另外一盒呢？」我再问。
「甚幺另外一盒？」
干，他果然在装。
「喔喔，有一个朋友拜託我去帮他买的。」他说。
「拜託你？」
「对啊。」
「不是你拜託人家吃你买的炒麵？」
「啥！」他吓了一跳。
「那个朋友好正喔，长髮飘逸气质出众捏！」
韵婕瞄我一眼，可是又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麵。
我注意到韵婕有看我一眼，于是我看一下韵婕。
发现我看着她，她用眼神示意，要我继续逼供杰文。
「喂，都不解释喔！」
「啊，吴刚下课的时候把你叫去干嘛？」他突然问一句。
「干！一想到这个我就气！他一直干谯我，还把考卷弄成这样。」我放下筷子，用手比个圆筒的样子，「每说两句就敲一次我的头，根本把我当木鱼！」
「靠，好过分！」他也跟着大喊。
「还有更过分的。」
「还有？」
「就是杰文你不肯老实招来啦！」
我从抽屉拿出一叠考卷捲成圆筒，开始猛敲杰文的头，「跑去把校花！跑去把校花！还不跟我们说！」
「俊德借我！」韵婕向我伸过手来，「还不说！还不说！」她也学我猛敲杰文的头。
「好啦我说！」他终于投降了。
~~~春天被压倒在试卷纸的沙沙声底下，在交卷的同时一起离开我们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