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住所非常隐蔽。
应当说,就位在地下这点,就不是一般的隐蔽了。
跟着梵天走,苍翊暗暗打量着这个地方。
地下空间的溼气有些重,而此时正值入秋,更有些阴冷,即使点亮了两旁的烛火,仍掩不去那种渗入骨里的寒气。
总之,苍翊不管怎幺看都觉得这不是一个理想的住所。
就苍翊的观念来说,赤练会位在地下的通常只有狱牢,专关一些凶狠恶疾的重犯,没想到东方这边居然让暗卫住在此处?
「喔,你误会了。」梵天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暗卫几乎全年无休,根本没几个会回来住,就是有个地方训练修整而已。」
……听起来为什幺更凄惨了?
苍翊有些庆幸赤练没有这种组织。
跟在后面默默走着的暗卫有些微妙的看了眼梵天,没有去戳破对方的谎言。
他们在一处房门前停下,梵天推开门,侧身说了句请。
苍翊也没推託什幺,就一脚跨了进去。
原本想要自行消失的暗卫则被梵天伸手一抓直接塞了进去,而后梵天进来,关上门。
很简陋的房间,就是一张木床,一副桌椅,上面搁着些杂物,梵天随便清理了下,就让苍翊在椅子坐下,自己压着暗卫坐到床上。
「说吧,你追着小玦要做什幺呢?」梵天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苍翊。
「嗯?原来你叫玦啊?」结果苍翊先是诧异了下,然后看向想压缩自己存在感的孩子。
玦默不作声,眼神似乎撇了梵天一眼,而后者只是回了他一个微笑。
于是他只好僵硬的点点头。
「这孩子的身手真好,东方暗卫真是能力一流。」苍翊感慨了句,然后就回到正题:「我想先确认——你们知道了多少?」他微微瞇起眼,直视梵天。
「嗯,这幺说吧——除了赤练允惜现在在哪不清楚外,大概都知道了。」梵天轻笑,「不过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真是没想到……」
苍翊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父亲是逼不得已的……这些事,东方陛下知道吗?」
「知道。当年苍贵妃的那件事……陛下一直有些遗憾。」梵天顿了顿,「所以当年你母亲失去音息的时候,陛下曾为苍家调动暗卫去追查情报,没想到——苍宁姑娘竟是躲去赤练的月华阁了吗……?」
派去的暗卫在听到苍翊与秦岚在月华阁的对话时,就隐约察觉到着苍翊的身分或许不单纯,回来与陛下报告后,苍宁这个名字更让陛下微微惊讶。
于是他们按着线索往回追查,才发现当初苍宁出走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陪着,听到苍宁死亡后苍翊被送到赤练宫中,并在短短几年间以男儿身成了赤练离音的近侍后,持着东方烈的牌令悄悄拜访了赤练钰甯,而后被证实——苍翊的生父就是赤练前皇帝的胞弟.赤练允惜。
他们曾有耳闻,在赤练前皇帝赤练允墨还没掌握权力之前,宫里有人要暗算当时皇位呼声最高的两兄弟,而赤练允惜为了保护住兄长,中了暗算,自马上坠落悬崖,自此下落不明。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赤练允墨上任后也成大举搜寻过赤练允惜的下落,也有来东方询问过,他们才会知道这事。
不过既然苍翊的生父是赤练允惜,那就代表人还活着。
但赤练那边不愿透漏赤练允惜之后怎幺了,现在看来是去了焚日那边……
他们深知有些事情,还是别问得好,所以他们也只问出了些苍翊的情报,就回来汇报了。
他们也没想到,陛下的命令竟是严守苍翊——东方烈的意思是,焚日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只要利用苍翊这个「饵」,有可能能把焚日连根拔起。
「所以这是要跟我合作吗?你们真的很没安全感……也挖得太彻底了吧。」苍翊抽了抽嘴角。
「毕竟你再来归东方,我们总是该弄清楚点。」梵天淡淡回答。
「我可以说——焚日确实盯上我了。」苍翊也没对对方的态度反感,「不过其实我的利用价值也不是那幺大,父亲他也是——被逼的。」
被一个深爱着父亲的,疯子。
但是他们都是别无选择。
若不是当年父亲护着他们逃跑,并以自己为代价保住了母亲,也没透露出他的存在,他说不定十年前早就死了。
「不过你们好像也没必要跟我通气吧?就算不告诉我,把我当饵,焚日还是会靠过来的啊。」而且苍翊也不觉得那个超有威胁性的东方陛下人这幺好。
「是不必,但是你救过秦岚一次——这是身为他的师父,对你的道谢。」梵天对上苍翊错愕的眼神,微微一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还以为秦岚那孩子是找到救命恩人还把人拐回来了,观察了几天后我才发现他根本不记得了。」
「你……知道是我?连那家伙都……」苍翊语气微透诧异。
「其实也不能怪他,你在秘林救他的那次,后来是我把他给带回宫的,回来后他的伤势引起感染,高烧了几天,之后就发现他没有受伤的那些天的记忆了。」梵天像是想起什幺,微微摇头:「我看他五年前从赤练回来后又把那条紫色流苏带回来了,还想说他是不是遇到你了,结果问他,他说是一名叫月琴的艺妓落下的。结果月琴就是你啊。」
月琴……五年前……
苍翊暗暗一惊。
原来当时的高手是秦岚吗!?
而且原来他真的给我忘了个彻底!丧失记忆算什幺啊?亏我照顾他那幺多天!
他原本还想说是不是年纪长了、外貌有所改变,所以一时想不起来,结果是失忆根本不可能想起来吗?
「不过缘分还是挺有意思的啊……」梵天眼神闪了闪,「不记得了还是会被吸引而……虽然我当初也以为照顾他的是个女孩儿呢,唉。」
「不好意思我是男的。」苍翊冷着脸。
「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以为终于能把秦岚给嫁出去了……」梵天幽幽一叹。这样也能把殿下的情感给断了……真让人担忧。
玦微微侧目,然后别过头假装自己什幺奇怪的东西都没听到。
苍翊没有听清楚,自然没有表示。倒是梵天想起了秦岚前几天的纠结,又开口道:
「其实你可以跟他说说看那件事,说不定不是忘了,只是很模糊,你跟他说说,说不定他就想起来你的救命之恩了。」
苍翊微微蹙眉:「我自己去说我对他的救命之恩能有什幺好处?」而且秦岚想不起来的话他不就显得莫名其妙了吗?
「你会得到一个十项全能的忠实僕人。」梵天神色自若。
苍翊:「……」
玦直接把自己放空。
嗯,他什幺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