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乐馆前的池塘都结冰了。
送走了一批轮魂,这一个月来清遥也算悠闲,这日下午,赏雪弹琴,只是悠闲过了头,竟倚着柱子睡了去,雪地映着微弱的光,将他那头银髮融成了雪丝。
门外站着一个人,他身着墨绿色劲装,手拿着一件白色大氅,另外一只手拉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童子,就杵在门口。
「魏成泽,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到什幺时候?」那童子说话了,声音跟天气一样冰冷。
「莫儿,休要放肆,我是你父亲。」魏成泽无奈一笑,虽是责怪的语气,但却含着宠溺。
君莫没有答话,魏成泽牵着他往前走,魏成泽的视线,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清遥有些苍白的脸,直至走廊前,他脚步一顿,拿起手中的大氅,向前垮了两大步,盖在清遥身上。
这动静不大,但是还是让清遥从睡梦中醒了。
「吵醒你了。」魏成泽皱了眉头,没有退后,还想靠近清遥。
抬头看见魏成泽的脸映入眼帘,清遥并没有太过惊讶,「小憩片刻,不算吵醒。」
盖在清遥身上的大氅还有一点魏成泽的温度,他还想留恋,眼角却瞥见一旁的雪地,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孩子。
清遥皱了眉头,赶紧起身,把大氅扔还给了魏成泽,起身就要往内室走去。
「清遥。」魏成泽试图想叫住清遥,可是清遥只当没听见,还继续往前走,魏成泽又喊:「你这样躲着我,可是为了当年容雪一事?」
这句话出口,清遥才停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君容雪的事情,虽过去了许久,但当初终是我负了你们一家。」
「我不在意。」魏成泽摇了摇头,眼眶竟红了,「清遥,我真的不在意。」
「你可以不在意……那莫儿怎幺办?」清遥收紧了拳头,愤然转身,「那是他的亲娘!」
听见这句话,魏成泽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身后的雪地,方才君莫站的地方,却已然不见君莫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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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毕安被调去了柴房砍柴,送饭的事情,自然的就落到了青丝头上,只是每次去都能偷吃几口饭菜,青丝倒也还乐得做,这一来一往的,青丝和北源就熟悉了。
嫣然看青丝乐得自在,又不甘心了,成天成天的烦着箫凡墨要把青丝调离,但青丝可是他间接害死莹草的证据,调离总务馆,去到司命阁不安全,去到阎王殿夜不安全,到哪都不安全。
所以,箫凡墨是不可能将青丝调离的,斥责一声胡闹就把嫣然打发了。
满肚子委屈的嫣然有气只能撒到青丝身上,可到底她一个魂使也不能造次到哪儿去,只能一个劲的叫青丝去扫雪。
这天寒地冻的,扫雪虽也不算什幺劳碌的差事,虽然嫣然刻扣青丝的冬衣,但君莫前些日子给她送来了一双雪靴,冬日里走在雪地里,也不那幺冻了。
不过扫雪的差事也算清净,至少可以远离嫣然,青丝也没那幺想不开。
而且,偶尔还会有个小家伙来和她聊聊天……
「今天妳还在扫雪啊?」君莫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墙上已经成为常态,青丝不会再被吓到了。
「才过正午,你今日怎幺来得这样早?」青丝扫着雪,淡淡的回应她身后的声音。
「有四五日没来了,今日突然想起,来看看。」君莫犯着睏意的双眼眨呀眨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只是这回怕是因为累的缘故。
「特意来看我呀,真是感动。」青丝打趣着君莫,搁下扫帚,含笑坐到了墙边。
「最近有什幺有趣的事儿幺?」君莫也半卧在了墙上,那厚实的墙刚好容得下他在上面放肆。
青丝侧首想了想,噗哧一下之后开始回应:「上次去给那个被禁足的队长送饭,他说有一次出去巡逻,天寒地冻的,弟兄们都肚子饿了,一回食堂听说熬了热粥,一个个的迫不及待要吃,一掀开桶子看,是许多菜料,还以为是粥的料丰富,冻着鼻子也闻不出那味儿,直到入了嘴嚐出酸味,才知道那是馊的,一个一个当晚都闹了肚子……哈哈哈。」
君莫听着青丝的大笑,嘴角扬了起来,「那个便宜了那位队长。」
青丝回想着那个画面,脱口就直接回应:「是啊,北源也说好加在他禁足,饭食都是我在送,不会出错。」
调适完心情的君莫才準备起身离开,可听见青丝的回应,他扬起的嘴角又平坦了下来,他皱眉,「妳刚刚说什幺?」
缓过气来的青丝,洗了一口气后,回道:「我说,那位队长也说幸好他……」
「不是这个。」君莫打断青丝「你说那个守卫队长叫什幺?」
听见君莫这样问,青丝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说出了北源的名字,以往在和君莫聊天的时候,都是用「那位队长」去叙述,青丝今日第一次说出北源的名字,原想也没什幺,解释一下那是「那位队长」的名字就好,却不料君莫的反应如此之大。
「北源……」青丝不解的看着君莫,「怎幺了?」
「今日先这样,下趟……下趟我再来找妳。」君莫的神情有些激动,还没来得及等青丝问,君莫就翻身而去,往司命阁飞奔而去。
青丝看着君莫离去,开始思考着北源这个名字究竟为何会让君莫这样激动?
搜寻着记忆,忽然想起她等默问尘等到ㄓ生病的那日晚上,有谁曾恍惚的说过一句……
是了,是那冰冷沉稳,而又令她感到熟悉的语气,是默问尘说的。
「……所以,其他两个人你们都调查过了,唯独剩下那个北源,还下落不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