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本该要分班分组,但因为洛池在一年级入学时就分好了,例如我们班上的人一开始选洛池特有的第四类组,全科组。
不分班呢,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乐观如我,姑且相信全是好处吧。
结果第一週就有一个悲剧。
「高二上有戏剧表演哦,今年的主题是童话故事。下星期一交剧本。」班导在台上宣布。
台下哀声四起:「老师哦,选作文前几名的人讨论就好了啦。」「一个礼拜太少了啦!」
「不交或迟交就零分,这暂平时的百分之十。」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全班:「还有什幺问题吗?」
「演员怎幺选?」班上篮球队的成员周恩睿不怕死地开口问。
「这个嘛,我指定。」他一脸屁样,我们一脸冏样。但我们能说什幺呢?眼前这位堪称全校最可怕的老师──因腹黑导致那些「不良」操行,被他教的学生,哪敢违抗他地御旨?于是,接下来一週全班都进入剧本的恶梦中。
「唐唐,妳要写什幺?」
「我还没想好,妳呢?」
欧阳若吐舌:「就是还没想到才问妳啊!」
金岑玮把头凑过来加入讨论:「童话嘛,还不简单,王子就公主的HappyEnding就好啦。」
「你没跟武天曌去打球?」我略讶异,平常他们都是下课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下课在教室看到他们的机率几乎是零。
他指了指右脚膝盖上的纱布,无奈叹道:「受伤了,不能打球。至于武天曌,要嘛把妹要嘛和武天曌出去。」
「有女朋友还把妹?」
金岑玮点点头,示意我和欧阳若靠近一点。他压低音量:「虽然天曌和谭文蔚在交往,但我觉得他并没有喜欢她。我不是说他坏话的意思,只是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幌子,为了躲掉女生的纠缠。」
我冷声批评:「我看他很喜欢女生们纠缠他啊。他继续这样把妹,谁还不纠缠他?」
「对了,我比较困惑的是,难道他没有问妳吗?」金岑玮问我。
欧阳若抢在前回答:「问过了,但被唐唐狠狠拒绝了。」
「嗯。干嘛讲啊!」
他恍然大悟:「难怪!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困惑:「什幺说得通?」
「唐唐不要知道比较好,说了妳也不会懂啦。」欧阳若笑嘻嘻地打发我。
「什幺事不能让我知道啊?」我掐着她的软肋,用搔痒威胁她。
「就是不要让妳知道啊…吼唷!不要弄啦!」
我转头看像坐在位置上的金岑玮:「她不说就你来说!」
「金岑玮你敢说就死定了!」欧阳若恐吓。
「嘿嘿,你看是要被我杀还是被她宰了?」
他直求饶:「姑奶奶们,饶了身负重伤的我吧!」
「你们在干嘛?」武天曌突然出现在一旁。
「哼,把妹腻了才来吗?」我停止嬉闹。
「唐美女,这是妳第四次吃醋了欸。其实妳很喜欢我吧?」
「莫名其妙,要耍脑残就去找你女友。」没等他反映,我就把欧阳若拉去厕所。
「唐唐,妳这是在逃避什幺吗?」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
我走进去:「生理需求。」
哼,我做人坦蕩、光明磊落,要躲什幺?怕什幺?
隔週五,班导抱着大家第一週的心血进教室。我不禁佩服起在短短四天看完三十份剧本得她,特别是内含、水準还良莠不齐。
他一个人一个人叫到前面领自己的剧本。
「剩下两份,将作为我们班的剧本。以唐翊优的作为主轴,武天曌的为辅。剧名呢…就叫『公主,您贵兴?』。两位过来领剧本,下礼拜五前讨论,修改好交给我。」我俩双双起身,上前领取。
「对了,我有说过剧本写最好的要负责当男女主角吗?」
我全身一僵。女…女主角!?
全班沸腾了,幸好大概和我没关係。「老师!你怎幺可以棒打鸳鸯?」「拆散情侣是不道德的!」「让有妇之夫和别的女人对爱情戏是要两人,不、三人情何以堪?」
「人家陈妍希和陈晓结婚后还不是照演不误?」老师反驳,堵得几人回不了话。
叹口气,我开口:「老师,还是把我换掉吧,这样我不尴尬他不尴尬他女友不尴尬,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我还能丢下女主角这烫手山芋,一箭双鵰嘛!
老师看向武天曌:「武天曌,你对女主角的人选有异议吗?」
他无所谓似的耸肩:「我都可以,反正是假的嘛。」
「那你女朋友…是谁来着?有意见吗?」老师这话,特别讽刺啊。
谭文蔚的脸黑了一半──其实打自武天曌的那句话说出口,她的面子就够挂不住了。不过她的反应出我意料的大。「没关係,毕竟一部戏不会影响什幺嘛。」
「既然当事人没意见,男女主角就这幺定了吧,配角那些就等剧本完成后再选。打开课本,要上顾炎武的文章了。」
我瞧见谭文蔚和侯郁安恨恨看向我的目光。我若无其事地打开国文课本,心底各种无辜:瞪我难不成能改变事实?我就有勇气对抗古澪帕的淫威吗?
还有一双含笑的乌眸紧盯我不放。「武天曌,你又想干嘛?」
「唐美女,请多多指教。」
我没好气:「可以不要吗?」嫌我不够忙就是了?又是合唱团、又是学生会,现在又要校稿、排戏,我已经预见不能休息的未来了。
「唐美女,苦力怕说的话是『不可抗』的,他说东妳就只能往东,说西就只能往西,挣扎什幺的都是徒劳。」
「我知道啊…就让我呻吟一下不行吗?」
武天曌打了个响指:「对了,先交换剧本来看看吧。」
「好啊。」我把纸本整叠交给他,并接过他的剧本,不自觉地露出某种既得意又戏谑的笑。先不提他看后会有什幺反应,我开始阅览他的。故事内容算是中规中矩,某些片段颇为精彩,剧情又不会太玄、立意清楚,场景描写细腻,姑且能算是一篇佳作。看完后,我转向右边──他大概内心正被呼啸而过的草泥马踩踏吧?他的脸确实阴郁无比。
「我才不要穿女装!」他用气声嚷嚷。
我回以大大的笑容:「反正你对男扮女装那幺有兴趣,老师的安排和我这剧本这是造福你啊!」
「谁男扮女装了?」
「你啊!上次不是还买裙子?」
他睨我一眼:「那袋不是在妳家?」
我感慨:「我都懂,那种不敢公开自己兴趣的心情,但不要怕别人的眼光,我支持你。我可以帮你收着,等妳成年后没人可以管你时,你就来找我拿吧。」
武天曌的青筋跳啊跳,咬牙切齿般地回答:「真、是、谢、谢、啊。」
我甜甜一笑:「我人很好,真的。」
他翻我白眼:「原来聪明绝顶、天资聪引的唐美女其实脑袋不好使。」
「要说神经病,我也没有你病得彻底。」
「唐唐,」身后的欧阳若拍拍我的肩:「先不要聊天,苦力怕看你们两个好几次了。」
一下课,我和武天曌开始「讨论」剧本:
「我死也不要当那个男主角!」
我虽然下手是狠了一点,但也没有把男主黑的太严重啊,他那幺反弹干嘛?不过,我不冷不热地回应:「你去和老师说啊。」
「把人设改掉!改成我的!」他出乎意料的生气。
「老师说了,以我的为主,你的为辅。你自己说他说的话不可违抗哦。」我不甘示弱地反驳。
他先是瘪了一下嘴,马上又负气道:「那我乾脆每天请假。」
「你是幼稚园吗?不想怎样就逃避。」
「妳刚刚不是才自动提不想演?」他挑眉反问。
「我那叫识时务。再说,我现在难道不妥协了?」
全班看着我俩拌嘴,说难听点是吵架。这似乎是我们头一次认认真真地吵起来。
武天曌瞇起双眼:「妳就算识时务?我就是幼稚园小孩在闹?」
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失控,平常都能忍住不理他的。也许是因为大姨妈快要来的关係吧,让人特别火大。
「好了好了!」金岑玮被围观观众们推了过来:「别吵了,兄弟。你就让她一下嘛,你自己不是秉持着女性至上的原则吗?反正也只演一次啊。」
武天曌没好气:「能忍得下去的话,你来演。」
「天曌,不要吵了好不好?」女朋友大人,谭文蔚来也。
我这才理解他头一遭如此生气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女朋友会看,觉得自己没有男人的尊严才生气啊。但抱歉,男主设定还是不会改。」
他握紧拳投,再放开。「我真是哑巴吃黄莲。」他撒手离开。
我瘪着嘴,有什幺苦说不出?不是刚刚还对演戏没意见,自己说「反正只是假的」吗?
「唐唐,妳就体谅他嘛!」欧阳若劝道。
我不解:「有什幺需要体谅的?」
她叹一口气:「有谁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穿女装啊?」
「谭文蔚感觉不会介意啊,说不定他真的穿男装,她才担心男友太帅又多了好几个粉丝。」
她摇头:「妳的方向完全偏了。首先,不论女生借不介意,都让男生很没有面子。二来,他并不在意谭文蔚的想法。」
我蹙眉,更是无法理解她的话。
欧阳若显然放弃让我懂。「唐唐果然是爱情白痴。不说这个了,妳怎幺会和他吵起来?」
「就…积怨已久。」
「多久?」
多久…从开学第一眼看到他,就看他不顺眼。但真正起了想跟他吵架的念头,却是在…在…「暑、暑假……」看到谭文蔚那篇PO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