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快下课了,教授提早三分钟离开教室,同学收着东西,三三两两说笑着要走人、换教室。
收拾课本和文具,美歌也打算起身离开,忽然背后不远处有三、四名女同学的谈笑声钻进她的耳里。平时她不会注意同学的聊天内容,但今天她彷彿有不知名的预感,对同学正在谈论的八卦留心了。
「嘿,妳们有没有听说二D来了一个留学插班生?」
「有啊有啊!他长的好帅呢!」
「妳看过啦?怎幺没告诉我?」
「哎呀,妳们的消息太慢了!系上那些哈日的女生都哈死他了!还说要为他组后援会哩!」
「为什幺是哈日的?现在当红的是『韩流』不是吗?」
「因为他是日本人,听说是某大企业的小开,比我们大了几岁,来台湾留学是为了扩展国际视野,学成后好归国接掌家族企业。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很像金城男神!超有型!」
「哇!那就是日本的精英少爷了!他叫什幺名字啊?」
「日语发音我不确定,但中文唸做……我想想,哦!叫做『黑崎泽也』!」
忽然「噹啷」一声响吓了她们一跳,转头看到是和她们几乎不往来的美歌蹲在地上捡东西。
她们不以为意的收拾包包,七嘴八舌的一边嘻笑一边走出教室。
「快点,我带妳们去看帅哥!」
「欸,来得及吗?我们还要换教室耶;我下节课一定要点名的。」
「妳怎幺知道他现在在哪间教室上课?」
「他的课表我早就弄到手了,放心。这节课二D在『A1018』教室上,我们绕过去看一眼就好,不会来不及的。」
美歌蹲在地上无法自控的颤抖,手指僵硬的捡不起散落一地的文具。眼前霎时一片模糊,她将双手捂在剧烈跳动的心口,大气差点喘不过来。
黑崎泽也?是他吗?是泽也哥吗?在这相隔重洋万里的台湾,她竟还能听到这名字?是同名同姓的人吗?还是真的是他?
下课十分钟快结束了,没时间让她多想,她抖着手将文具都捡齐了,收好提包按捺不稳的心绪向外头去。
噹噹噹的音乐钟响了,她愣愣的站在走廊上看同学们都进教室準备上课,路过的学员越来越少,校园也逐渐安静下来。她本能的向前走,不自觉越走越快,下意识往A1018教室去,完全忘了再不加快脚步她这节课会迟到。
是同一人吗?还是不?她们说他是日本的富家公子,但黑崎家不是被父亲害的家破人亡了吗?又怎幺会……而且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大学毕业了,怎幺会来这插班念大二?不是应该念研究所吗?
离A1018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她心慌意乱的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去看清楚?若那人不是他,已经找他很多年的她岂不是会更心痛失望?
她转过身走回头几步。但若「是」呢?她的脑海有道声音吶喊着提醒她,教她心头一颤停下,怯怯的回头一望。发热的胸口和想见他的强烈渴望,都让她克制不住一步又一步向前踏。
是他吗?会是吗?战战兢兢走到A1018门前,在她挣扎着情怯又想逃离的当下,她的角度刚好看到教室中前几排的学员。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模糊,只有他是清晰的,就像散发光晕的王子,坐在讲桌前的第一个座位。他的容貌没改变多少,只是从俊秀的少年成长为性格的男人,教她一眼就认出来。
是他!真的是他!一声呜咽猛地冲上喉头,她摀住嘴转身就跑。
跑得快喘不过气了,她闪到一个隐密的校园角落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掩口打住快要脱口的痛号。
是泽也哥!是他!她激动的眼眶热辣,心跳到像要冲出胸口,教她的身心一阵阵抽痛。
她颤抖的掏出挂在颈上的银练,上头挂着一枚小小的戒指。这是他俩的订情戒,在她大到套不上时,她就把它当项鍊戴着,除了沐浴和特殊的工作场合外几乎不离身。
将戒指紧紧握在手中压在心口,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欢欣又心痛的泪水,默祷着感谢上苍。
天啊!您是不是听到我悲怜的祈求,让他完好如初的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脑海中掠过一幕幕他俩曾有过两小无猜的美好回忆画面,她激动的哽咽难休,喃喃的感谢上天垂怜。
不知哭了多久,她起身挪动发麻的双腿、擦乾眼泪。就算他有可能认不出她了,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她哭花脸的模样。她稍微补妆、将自己打理整齐后,再一次走向A1018的方向。
在教室外的校园林荫下找了张可以看到他身影的公共长椅坐下,她满心思念的凝望他。
好久了,久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他,久到她对这无止尽的揪心茫然快要熬不下去。
长久以来,对他的思慕与歉疚一直折磨她的心魂。
从她还不懂人间疾苦,正幸福的沉浸在总有一天等她长大就能成为他的新娘时,某天父亲忽然为她办了退学,像躲避瘟疫似的带她连夜回台湾,教她的人生开始脱轨。
「爸爸,为什幺我们要回台湾?我已经和泽也哥哥约好了,过几天星期六他要带我去富士急玩……」
她被神色紧张狰狞的父亲拖着跑,一再询问也得不到答案。这种类似的情境在他们当年离开台湾时也曾发生过;母亲莫名奇妙去世后,父亲断然和所有称得上是亲友的人切断关係,带她奔往日本。
当她年纪很小时不懂就算了,但过了好几年事态又重来一次,她再笨也发觉情况有异。
「爸爸!拜託让我打电话给泽也哥哥!我没跟他说一声就回台湾了,他找不到我一定会生我的气……」
她每每吵嚷着要和泽也联络,却总被父亲斥责吼骂阻止。
然后他们住进帝宝、开名车,甚至父亲不知怎幺办到的改了姓、创立了乔氏。她不安极了,不明白事情怎幺会演变成这样?他们住在日本时并没那幺富有,家境只算小康,回到台湾后怎幺会变成富豪?二个国家的经济水準明明没差那幺多。
她费了好大功夫趁着上学时,偷学着用公共电话打去日本,但泽也家还有黑崎会社的电话都变成空号。接着她打给日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好不容易才问到关于泽也的消息。
「小歌,黑崎学长家已经没人住了……我妈妈叫我不要靠近那里,说那边是什幺『凶宅』,对小朋友不好……」
「李同学,妳要问黑崎氏的事,老师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地方新闻报导说……」
黑崎株式会社被「李」姓职员掏空资产、捲款潜逃而倒闭了,黑崎夫妻因此自杀身亡,泽也被迫住进孤儿院后很快的被领养,行蹤不明。
「爸爸!你是小偷对不对?黑崎伯父和伯母死掉了!就像妈妈一样,都被你害死了!连泽也哥哥也不见了……」当她拼凑了所有的答案归纳出真相时,她对父亲哭叫着怎幺能害死黑崎夫妇?「日本的新闻说你偷他们的钱!我不要当小偷的女儿!我要去日本找泽也哥哥!伯父母死了,他一定很害怕……」
当场,父亲发狂暴怒毫不客气拽住她一顿狠揍。
「闭嘴!乔美歌!老子给妳吃好穿好住好就够仁至义尽了!还敢顶嘴?这事妳要敢说溜一个字,我就打死妳!」
对偷抢得来的富裕生活,父亲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更不觉得亏欠黑崎家。改姓换身份后更矢口否认有亲戚的存在,不准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的财富。
被揍到恐慌惊惧的美歌对这件事,当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更不敢意图对警察透露父亲不可告人的犯行。毕竟当时的她只是孩子,害怕若父亲被警察抓走,她就会无依无靠。
本来只是「父债女偿」的愧疚,再加上后来的「知情不报」,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父亲的共犯,也是谋害黑崎家的凶手之一。
母亲死亡的详情,她至今不敢深究。至少在重回泽也身边、将原本属于他的还给他之前,她不能冒着失去乔氏的风险将父亲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
惊恐和害怕教她再也不能认同父亲,开始试图寻求离开乔家的方法。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她以上课为藉口,在学校附近租了小套房独居,暗自发誓一定找到心爱的男人,她要用一生补偿他。
***
===以下为关于绝爱情郎的二三事分隔线===
今天起能说什幺就说什幺吧,首先要说的是泽也的父母。
泽也的爸名为:靖泽。
这名字本来是泽也的,但开始打稿后觉得「泽也」比较像日本人的名字,也比较像儿子的名字,就决定将靖泽二字给黑崎爸用。
黑崎妈没名字。
这对夫妻没什幺哏好说。就如故事内容所道,他们一起自杀了,丢下泽也。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