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恋想的祈愿,眷恋的味道,留恋的过去,每一处都会有一段故事,或许被遗忘,或者被传颂,但是不可否决的是:那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那段话语很触动人心的美丽,可是说过话的人到底有没有想过「记录者」的感受啊!?
什幺?你问:「什幺是记录者」
「记录者」是一个专门为死人工作的职业,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送丧的,而是更⋯⋯无法体会的。
就好比现在大半夜我得站在ㄧ栋被树盘踞的百年老房前,背着大包小包看这片阴森森的地方,焦虑的看着錶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临近12点锺。
「怎幺到现在都还没来呢?」碎念的徘徊走,等待还没出现的领路人。
阴阳两界两相剋,通常生人活动的时间大多在清晨五点到夜晚的十点锺,那非人的活动时间当然与之相反,不过最盛行的时间是从12点开始,2点到4点则是阴气最重的时刻。
一场纪录最好的时机当然是12点锺却迟迟未见对方的身影,如果不在12点整进行整顿仪式的话⋯⋯
一想到下场,我不禁吞了屯口水⋯⋯
家族里曾经有位纪录者因不遵守长辈们叮咛的时机擅自作主的更改纪录的开场仪式,导致自己遭到反噬,族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遭到恶灵的诅咒,那阵子不仅家族没有收入,还多了许多非人。
「算了!如果再过五分锺即使对方出现了,我也坚决不干这事了!」
我可不想再体验家里半夜开夜总会的日子。
下定决心后开始看錶倒数时间——再过八分锺就12点整了。
低头专注的看着秒针ㄧ刻ㄧ刻的往前,暑夏的风带点凉意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吹拂着,掀起了树枝的颤动、枯老树叶的飘落,刷——刷——刷——警醒狗儿疯狂的叫嚣,随之而起的喵叫声凄厉的融在一起,顿时间成了动物们的鬼哭神号,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接着,狂风吹拂起落叶⋯⋯
沙——沙——沙——
嗷——唔——
喵——嗷——
三种声音交杂,在夜晚宁静的十分显得刺耳且恐惧。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跳的极快,身体却感觉不到血液传输的暖意,冷得像是在冰箱的冷冻库里头,不自觉得呼出的气息有了一团白雾。
时间,仍持续倒数着——
滴答、滴答⋯⋯
视线停留在行走的秒针上,黑色的头髮被风吹散成一丝丝在空中飘扬的线条,世界,彷彿陷入了黑夜狂啸得吞噬。
滴答、滴答、滴答、滴⋯⋯
秒针停在12点锺的时刻,与时针相差不远处。
原本随风飘着的髮垂在肩上,然而,四周因风扫起的叶仍漂浮在半空中,好像是时间运行到一半,硬生生的被按了暂停键。
而我,遗留在空间的夹缝中。
「记录者,欢迎。」空洞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终于来了!
内心鬆了一口气,扭过头去四处搜寻声音来源,可是铺着石砖的街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遇见到这情形,可想而知「领路人」是⋯⋯
「我在这。」这次声音近了许多,但是声调仍了无生气,如果以什幺比较具体的名词来形容的话,那该是⋯⋯「幽灵」!
意识到这点,理解刚才些情景都因为磁场受到影响而导致。
「记录者⋯⋯」这次⋯⋯声音更近了,似乎在身后⋯⋯
汗,随着额头沿着脸颊,滑落。
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口做气转过身去⋯⋯
面前是一个脖子被切得平整不停流着血的无头军人,而他沾满血手指残缺的双手捧的正是一颗完整的头颅。
他泛血丝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正由下往上看打量我的表情。
去你妈的⋯⋯!
明明在电话里头说过领路人要「人类」的啊!
非人的麻烦就是,如果你表现得令祂不满意很有可能还没进到「目的地」,你就先gameover出局了,所以,这时候就要露出甜死人的笑容。
「祢好!」我尽量笑得自然,哈哈,这对我来说可是轻而易举,谁叫通常这工作领路人都是非人!
「妳好!请跟我来。」军人式的说法和行走的方式,然而如果祂的头是完好的黏在脖子上,血不是喷得满地的话,我应该会对此人肃然起敬。
跟着祂走进树屋后,发现⋯⋯这一切充满了诡异感⋯⋯
被缠绕着的墙壁,垂直而下的榕鬚,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晃动着,那样的姿态像是在蛊惑他人的到来。
「劝妳别盯着那些榕鬚看。」走在前方的无头军人说着。
「喔喔,好。」
果然有问题⋯⋯
不仅仅是那些榕鬚,从踏进这间树屋开始,所以的事情就不对劲。
穿过长长的木质走廊,来到一处同样被榕树爬满的墙壁,然而整面墙看起来像是⋯⋯一张狰狞张大嘴欲挣脱而出的脸。
「纪录者?!」
无头军人出声也提醒自己一旦人间12点一到,这造成磁场波动的主因将开始行动。
「没事。」我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内心其实比以往的仪式都还没有把握。
每个纪录者纪录的仪式都不同,但大同小异,而我自己的方式是——
摆放画架,架上板子,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握着画笔,準备就绪。
此时,风,吹起——静止的茎脉被赋予生命颤动了起来。
吱⋯⋯吱⋯⋯
刷——!
剧烈的抖动如同波浪般向前推进,狰狞的面孔发出轰轰迴响的吼叫,像是挣扎囚禁之地。
「祢,述说着什幺?」
「祢,经历了什幺?」
「将祢所有的怨恨说出来吧!」
一笔ㄧ画在手下即将成形,耳边的怒吼声不停,与之呼应的非人生物动荡,现在这像是一场混杂的大杂烩。
满身的汗让身体感到更加的寒冷,手腕微微刺痛,神经系统传来抗议的反应,表示祂的反抗不屈,然而在这时候停止纪录仪式的话,肯定会遭到反噬。
紧咬嘴唇,嚐到一丝腥甜味,试图转移愈发剧烈的疼痛。
仍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却吹起寒冷的狂风,一阵阵呼啸而起的风像鞭条打在身上,ㄧ寸ㄧ寸在皮肤烙下红色的印记,最后——
「我等的人,何时才会与我相见?」细微的声线带着属于深宫怨妇的哭腔传进耳里。
手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幅面容姣好画着细緻的妆容,使人看一眼便倾心、爱慕的女子却深锁眉头直挺的身子像矗立的雕像,深邃的双眼中带着诉不出的苦,遥遥望着天空等着伊人归来,可是在路的尽头却了无身影。
不自觉的,盈满的泪掉出眼框,笔直的往下坠去,落在满是泥泞的土上。
滴答、滴答。
12点整,美丽得被阳光照射的女子,正微笑着在画里头。
泥地上留有一双脚印,围绕于此的是颜料混在一起的灰色,以及散落一地的画具。
画面里的女子,笑得异常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