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情路走歪了。倪殷不再疼爱许淮心--抑或,他有更多深爱的事物,例如名气、奖项、版面、大红大紫。最终他抛弃了许淮心,把人逐出他的世界,留许淮心一片空白,茫然无助。
「中间两人的争执,我不清楚。我是后来,淮心失明后,才出现的。」许淮心被赶出来的时候,谭青在花莲讨债,连续砸了十三个场子,左肩膀被人反砍了一刀,送到医院住了一个月。
等出来,许淮心已不在他熟悉的地方。
他难以说出,心中複杂的感觉。
既悲愤又兴奋,悲愤是看见许淮心所受的苦,兴奋是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契机。
能够待在许淮心身边的契机。
抱持这种複杂的想法,他动用了人际网,终于在这间医院,发现出车祸,紧急开刀动脑手术,奇蹟甦醒却失去双眼光明的许淮心。
「许淮心?淮心!」许淮心早失去了光鲜亮丽,坐在病床上的她,骨瘦如柴,眼睛因为失明而无法聚焦。当谭青赶到,她一个人静悄悄,无声无息,是个活人又像个死人。
她没有了亲人,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护士偷偷告诉他,她欠了很多医药费,光是病房住院费就很惊人。谭青想也不想,全数付清,胆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深怕惊扰了她。
「嗯?是谁?」
「真的是妳!许淮心!我是谭青呀,阿青哥妳记不记得?」多亏了许淮心看不见,谭青这个彆扭的演技,得以过关。
「阿青哥?」似乎在回想,许淮心皱眉,怎幺都想不起来。
「妳忘啦?我是那个小时候常常送妳鸡蛋的阿青哥呀!」
「送鸡蛋?」这幺一说,许淮心倒是有印象。
唯一有印象的,是倪殷喊那人是个小偷。还因为她对那小偷做了约定,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真的忘了?」
「记得。」有一点印象,其他的记忆便逐渐复甦。许淮心露出略微木讷的笑容:「阿青哥,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是好久不见,可惜许淮心已经无法再看见了。
「阿青哥来这里做什幺?」
「我啊?我来这里看我妹妹。」
「妹妹?啊!你好像有一个妹妹……。」
「是两个。」
「啊!不好意思,我怎幺记错了呢。」脸上带着笑,可谭青知道,她的内心正在哭。
「都差要二十年啦,妳忘记很正常。淮心妳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的,没不舒服。」
谭青看她点头,近乎要落泪。
「没不舒服就好,好不容易见到面,阿青哥可不会轻易再跟妳错过啦。」
「什幺?」许淮心迷茫着,她仍处于混沌。
「不是,我是说好不容易见到小时候的邻居,邻居间嘛,都要互相照顾的,不是吗?」
然这互相照顾的标準,竟是让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谭青把许淮心放在心尖上照顾、疼爱,一个大老粗,跑遍所有福利机构,知道光凭他无法把人安妥好,就在福利机构租了一间小房子,让她入住、让她与福利机构里面的叔叔阿姨互动,以免与社会脱节。
许淮心总说:「阿青哥,别对我太好。」
「阿青哥不对妳好,要对谁好?」
「阿青哥的工作很忙,不用一直来看我。」
「工作没有忙完的时候,有时间就得来看看。」
在某一方面,谭青认为自己既卑鄙又龌龊。他始终没跟许淮心讲,自己真正的职业是什幺,没有说他始终游走在犯罪和道德的边缘。
明明他的父亲是被讨债给逼死,他却担任这个职业,日复一日,兇狠残忍。
若许淮心没瞎。
肯定,会怕这样的他。肯定,不会接触他这种人。
好在许淮心失明。一点一滴靠近,一点一滴让她不遗忘,能够做到这样,他想他已经成功了吧。
如果他没有听到白戍说,许淮心仍活在过去的话。
他会认为自己已经成为许淮心内心无法撼动的角色。梦终究有醒的一天,而他的美梦,在今日破碎。
许淮心,依旧爱着倪殷。
这三年来,从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