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在优子几乎快把胃撑破的状态下,小嶋太太才甘愿放过她而结束的。如同以往想帮忙收拾碗筷的优子又被小嶋太太推出厨房,被吩咐去客厅休息,倒是阳菜的主动让小嶋太太接受了,母女俩边在厨房里收拾边讲着悄悄话。
无所事事的优子只好抱着难受的肚皮,向在客厅里下棋的父子俩打过招呼,婉拒辽的陪伴,独自披上外套离开小嶋家到附近闲晃兼散步。
这才像个家吧?
慢慢前进着步伐,优子突然想起待在大岛家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用餐、睡觉的情景,与适才在小嶋家的气氛一相比,不禁露出苦笑。
只有路灯陪伴的街道显的冷清,优子浏览着两旁路过的人家,每一户所透露出的灯光似乎都包含温馨,不时传出的笑声却映衬了优子的孤独。
话说回来今天是正月一号啊,难怪家家户户都在团聚的样子,只有她是一个人呢……
轻叹了口气,优子落寞地踏离住宅区,往公园方走去。蓦地,细微的声响在夜色下响起,优子从口袋里抽出电话,讶异望着来电显示着的名字。
「喂,哥哥?」
「优子,新年快乐。」
呆了呆,优子笑出了声,「新年快乐,哥哥。」一股温热涌上眼眶。
「……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嗯,我会的。」
「也带小嶋小姐一起来吧。」
「……好,」优子伸手抺去眼角的湿意,酒窝在月色下深陷着,「谢谢哥哥。」
「妳好好照顾自己,有什幺事,要告诉我。」
她真的想笑,却笑不出声,只能忍住浓厚的鼻音,用力点点头,「嗯!」
收起电话,来到公园鞦韆坐下的优子抬首望着被云雾隐在身后的那一弯新月,吸了吸鼻头,重新绽放笑容。
她从来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管重来几次,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她真的很感谢所有支持与体谅自己的人,她才能撑到现在。
眼前突然被遮去了光,优子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差点没被像是凭空出现站在她身后探首对上自己的阳菜吓跌下鞦韆来。
「阳、阳菜,妳怎幺来了?」连忙抓住绳索稳下重心,优子一脸惊魂未甫。
挑了挑眉,似乎颇不满意优子的反应,阳菜将手背在身后,走到优子旁边的鞦韆坐下,「来散步。」
「哦……」
就这样,两人没再多说话,只是一起眺望着沉静的夜空。冷风轻扬起阳菜柔顺的长髮,优子注意到阳菜竟然只穿着小外套就出门,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厚外套,站起身,极其顺手为阳菜披上。
见阳菜一双美丽大眼睛直勾勾凝视着自己,优子胸口莫名一紧,手足无措了起来,「天气很冷,妳感冒才好没多久……」搞什幺,她最近怎幺老是那幺容易紧张?
没有拒绝优子的好意,阳菜拉紧还残留着优子温度的外套,仰首上目线凝望着优子,「小优不也是吗?」
「啊?我没事!我不冷!我吃的很饱所以没关係!」被美人的视线攻击打个正着,优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狼狈迴避着。
咬了咬下唇,阳菜拧起眉头,像是下了什幺决心般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优子的掌心,将她拉近自己,在优子下意识想退开时,用尽力气紧握住。
「阳菜?」有股奇妙的预感,让优子的心开始失速狂跳,让她恐慌的想逃跑。
「小优……总是这样呢,以阳菜的事情为优先,自己怎幺样都无所谓。」
那一弯新月从云层后探头,洒下的银光落衬在阳菜水亮的眸底,优子清楚看见里头倒映出手足无措的自己,以及那一抹她害怕去探索的异样。但她却只能呆愣着、被阳菜紧锁在那一双灵魂之窗里,动弹不得。
「为什幺呢?明明我们都是女生……」
带点鼻音的娇软声线,将优子拉回多年以前,吻合上那一句硬生生将她的心剖成两半的句子,优子单薄的身子蓦地狠狠颤抖了起来。恐惧、无助、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剎那间堵塞住她心脏所有血管,几乎快爆裂开来。
却在痛感全面窜延全身所有神经时,一股柔软的温暖包覆住她。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优子越过阳菜的肩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公园,神情尽是茫然。
「小优,对不起,明明我说过样的话……」
那个人的声音很轻柔,就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慢慢说着,有后悔、有歉疚,好像还有她一直想要却不敢再奢求的什幺情感。
不……
「可是现在……我……」
突然意识到阳菜可能想脱口而出的话,优子浑身一震,忙挣出阳菜的怀抱,抓住她的手臂拉开两人的距离。
「阳菜!」
优子赫然大吼,划破公园夜晚的宁静。被打断话的阳菜一双氤氲水眸只是盯着优子,渐渐注入一股炽意。
「那个……」全身起满鸡皮疙瘩的优子努力扯开笑容,下意识逃避阳菜认真专注的视线,别过脸拉着阳菜的手臂就要离开公园,「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看似柔弱飘然的美人儿竟然脚步一定,停下优子急忙的步伐,并且借力使力将娇小的她拉回怀中,不待优子回神,阳菜的手已轻覆上优子的脸颊,俯首的五官缓缓放大在优子圆睁的视线里……
「阳菜!」
煞风景的男声突地从两人身后传来,让两人极其暧昧的姿势只能定格住,怔愣的优子虽然脑袋有些停滞,但没有忽略在她心中向来可人天然的公主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杀气。
而且在侧首看见不速之客时,杀气更甚了,优子也更呆了。
「阳菜,我终于找到妳了!妳可知道我在妳家等几天了?我一直想告诉妳我终于跟Lina离婚了,我……」
在男人惊喜朝她们大步走来五公尺的地方,阳菜压低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从唇边轻逸,「我不想看到你。」
闻言,男人惊讶止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紧紧拥抱着优子的阳菜,随即明白了什幺,燃起的怒火却烧向莫名其妙的优子,「大岛优子,又是妳!?妳到底要缠着阳菜到什幺时候?妳这个变……」
「闭嘴!」
这绝对是本世纪最骇人的一幕,男人与优子绝对不敢相信,他们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也会有那幺狰狞阴狠的神情,瞪着男人再瞪回优子身上。
「阳、阳菜,妳……」男人着着实实吓了好一大跳。
而优子则全身僵硬地缩在阳菜怀里,连呼吸都不自觉憋住。
好、好可怕,她终于能够体会里英的感慨,阳菜生气真的好可怕!
「我受够了,你们这些人凭什幺随便决定我的选择,凭什幺认定我的感受应该如何?我就是我!」阳菜冷冷的视线扫向男人,早已完全找不到丝毫情感,有也只是厌烦,「我说最后一次,不要再打电话来、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也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忿忿丢下话,阳菜一手环上优子的脖子就要将她拖走,却又被程咬金唤住,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可是阳菜,我想妳回到我身边啊……」男人一脸无助地乞求着。
唇角在月色下扬起漂亮的弧度,阳菜绽着冷意的笑容被月光闪烁的绝美动人,宛若盛放在冰山里的夜玫块,极冷的笑,低首却覆上怀中人儿温热的唇瓣。
大岛优子的灵魂正式脱体。
「可是我只想待在这个人身边。」
终于将心口破洞填补起来的阳菜笑容转为温柔,拽着优子继续往公园出入口走去,并在出入口处遇到前来找寻两人的辽,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眼神向他示意身后追上来的男人。
「你以前好歹混过不良少年,不要丢脸回家。」
懒懒丢下话,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转角处。目送两人离开的辽对着没有灵魂的优子躯壳投以同情,眸底的笑意却不比姐姐少。
潇洒的转过身,辽扳着手指、转了转脖子,笑咧的嘴露出一排好看又刺眼的白牙,盯着眼前的人形沙包。
「好了,所以……你要不要先把眼镜拿下来?」
「咦!?」
哀号声不过几秒便还回公园的沉静,只剩风声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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