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贵
“仓廪充实”意谓粮仓充足,余粮很多。据《荀子·富国》记载:“谷藏曰仓,米藏曰廪。”其实根据“仓”和“廪”这两个字的构字理据来看,它们的造字本义都应该是粮仓,并无藏谷与藏米的细微区分,只是“廪”可能比“仓”更原始一些罢了。本文先来谈“廪”字,下一篇再来谈“仓”字。
一、“廪”字的字形解读及造字本义
“廪”字其实是个简化字,它的本来面貌应该写作“廩”,其下部是“禾”不是“示”。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禾”改变为“示”,既没有减少笔画,又破坏了构字理据。“廩”的本义是粮仓,下部的“禾”与外围的“广”都是它的辅助表意构件,它的初文形体本作“㐭”,这才是粮仓的实体象形。请看“㐭”字的甲骨文字形:
“㐭”字的甲骨文字形
从甲骨文字形可以看出,“㐭”字的初文是个独体象形字,上部为粮仓的尖顶,下部可能是粮仓的仓体。也有人说,上部即为粮仓的仓体,下部是粮仓下面为了防水所垫高的基石。来看《说文》是如何解说的:
《説文解字》卷五㐭部:“㐭,榖所振入。宗廟粢盛,倉黄㐭而取之,故谓之㐭。从入,回象屋形,中有户牗。凡㐭之属皆从㐭。廪,或从广从禾。”
许慎解说的大致意思是:“㐭”,就是禾谷脱粒后收藏入粮仓,宗庙祭祀时将其放在祭器里。因为是在谷物苍黄的时候用㐭获取储存,所以将谷仓也叫作“㐭”。它的字形采用“入”作为表意构件,“回”就像谷仓的形状,内中有窗口状的取谷槽口。大凡与“㐭”的意思相关的字,都可以采用“㐭”作为表意偏旁。“廪”,这是“㐭”的另一种写法,其字形又增加“广”、“禾”两个构件来辅助表意。
《说文》是依据“㐭”字的小篆形体来解义的,应该说其解义是正确的。至于“㐭”字的构字理据,许慎则认为它是“从入”来表意的,因为“㐭”字的小篆形体上部就像一个“入”字,这对于独体象形字的“㐭”字来说,显然略有偏离它的构字理据,不过他认为“回”就像谷仓的形状,还是基本切近造字本义的。再来看看“廩”字的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
“廩”字的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
从上图可以看出,甲骨文的“㐭”字形体比较丰富多样,可见“㐭”是早期的简易粮仓,到了青铜时代的金文,字形就日趋繁化了,有的增添了“門”,有的还在上部增加了“米”来辅助表意,因为据《荀子·富国》记载:“谷藏曰仓,米藏曰廪”。而小篆字形的“㐭”则进行了高度的艺术加工,使之线条优美,形体规范,为“㐭”字的最终定型立下了汗马功劳。特别是“说文或体”的小篆形体,又在“㐭”字基础上又增加了外围的“广”与下部的“禾”,此字楷化以后便成了通行的“廩”字。至于简化字嘛,既然前文已经说过了,这里就不再跟它理论是非了。
二、“廪”字的字义演变源流
“廪”字的造字本义即粮仓。例如:“亦有高廪,万亿及秭。”再如:“自庐以往,振廪同食。”又如:“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
“廪”字由此粮仓的造字本义可以产生如下一些引申义:
其一,指称粮食。例如:“问死事之寡其饩廪何如?”尹知章注:“言给其饩廪……廪,米粟之属。”再如:“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又如:“与君歌鼓乐丰年,唤取千夫食陈廪。”
由此又可引申为如下几种意思:
一是表示公家发给粮食。例如:“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再如:“顾子复尚无所衣食,则又职于学官以廪之。”又如:“年十五,为诸生,稍长,廪于学官。”
二是指称俸米。例如:“上州司马,秩五品,岁廪数百石,月俸六七万。”再如:“白稻登场喜食新,太仓月廪厌陈陈。”
三是泛指俸禄。例如:“奉别忽四年,薄廪维绊,归计未成。”
其二,表示收藏,蓄积。例如:“泰冬,民之且所用者,君已廪之矣。”尹知章注:“廪,藏也。”再如:“廪于肠胃。”王冰注:“廪,积也,聚也。”
由此可以引申出少的意思。例如:“周公盛,鲁公焘,群公廪。”何休注:“廪者,希少之名。”
其三,用作廪生的省称。廪生是明清两代由公家发给银两、粮食的生员。例如:“他家大老那宗笔下,怎得会补起廪来?”再如:“若是但进了学,补了个廪,以后便蹭蹬住的,那里头,简直要找半个好人都没有。”
根据上面对“廪”字的字义演变过程的梳理,现将“廪”字字义的发展脉络简示如下:
三、含有“廪”字文化含义的相关成语
含有“廪”字的相关成语极少,现仅举二例如下,其中的“廪”字都是粮仓的意思:
倒廪倾囷——倾倒出粮仓中全部储藏。比喻罄其所有,尽其所知。语见唐·韩愈《答窦秀才书》:“虽使古之君子,积道藏德,遁其光而不曜,胶其口而不传者,遇足下之请恳恳,犹将倒廪倾囷,罗列而进也。”
仓廪充实——意思是粮仓充足,余粮很多。源自《管子·牧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