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戎族结盟,没有一定地位的人出面对方也不会接受的。」芙姚轻声说道:「这幺看起来大可汗是有意要派你去,我看这族里拥护小可汗的人应该不少,那你打算怎幺做?」
若给小可汗知道,怀恒当场处死都有可能,大可汗只要矢口否认,把责任通通推到是太师出的主意就没事了。
这幺想来,她似乎答应了非常危险的事啊!
「如果你后悔了,商队的女人和孩子应该还没走远……」
闻言芙姚立刻抬起头来瞪向他,两个人距离本来就近,这幺大的动作让怀恒的唇刷过她的脸颊。
两人像是触电般迅速退开,同时眼中都划过懊恼,但芙姚是因为羞意,怀恒则是想寻块乾净的布擦嘴。
「总之你若是反悔,把她们再擒回来也绝非难事,相信部落里的男人们也会很开心。」
因为他这番话,再看他用力擦嘴的动作,芙姚气笑了,「你还能再无耻一点?」
回应她的只有杜琵如擂鼓般的鼾声,看怀恒那张面瘫脸,激将法对他来说显然一点也不管用。
「我和大可汗达成协议,会将商队里一半的货物运往戎族,以粮货与他们谈成结盟。要掩人耳目,尤其不让小可汗起疑,冬狩是最好的掩护。」
芙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幺看来狄族是打算来个借花献佛,先抢了晋国要给戎族的粮货,再以自身名义送给戎族作为结盟礼……
无耻,实在太无耻了!
看见她眼底深深的鄙夷,怀恒皱起眉头,「让狄人领着商队太过明显,所以需要你和其他商队的人一起,带我们去戎族。」
「那这跟我识不识字有什幺关係?」她要找一个领头的,商队里随便拉一个人都比她强壮、高大,却挑她这个好像营养不良的少年,怎幺想都很匪夷所思!
怀恒用一副你是白癡般的眼神看着她,「你现在的身分是我的贴身侍从,本师身边从不带笨蛋,虽然你长得不太聪明,但光识字这点就比杜琵好上许多。」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芙姚眼底冒火,嘴上擒着笑回道:「贴身侍从是要帮太师磨墨、沏茶,还是说我还得要搀你去小便呢?」
面对她夹枪带棍的嘲讽,芙姚清楚看见怀恒眼底划过一丝恼意。
「都不需要。」怀恒乾脆起身,脸色覆上一层厚厚的寒霜,「夜深了,巫医交代你要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准许,你少在部落里走动。」
说完也不理芙姚的反应,他转身就往毡帐外走。被独自留下的芙姚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睡得打呼的杜琵,这才想起一件事。
那是不是代表她今后必须跟这两个大男人共睡同一个毡帐……
下意识低头看缠在胸前的布料,还好巫医并没有解开来,芙姚大大地鬆口气。
抬起头藉着帐顶的破洞仰望闪烁繁星,沁骨的寒意被毡内的暖炉驱散不少,但若正式进入寒冬,是绝对不能抵御冷冽的。
思此,芙姚把盖在身上的羊毛被拉过双肩,暖意让她胸口的闷痛舒缓许多。
闭上眼,她头一回打算听怀恒的话好好休息。天塌下来的事,就等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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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杜琵醒来后,就发现毡帐上有人影晃动。
他心一紧,拔出腰间的大刀就冲出毡帐,对着上头的人大喝:「是谁居然在太师的毡帐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撒野我是不敢,谁知道太师那一肚子坏水会不会又把我给坑了?」面对杜琵的大喊,半伏在毡帐上的芙姚嘴角轻扬:「倒是杜大哥,你能不能多替我找几块羊皮来呀?这块洞太大了不够补呢!」
看芙姚的动作,杜琵皱起眉头,「一大清早的,你跑到上面干什幺?」
被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大喊扰醒,尤其是芙姚的那句「一肚子坏水」,怀恒披上深色斗篷、冷着一张脸走出毡帐,当他看见芙姚以半跪姿处在毡帐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搜来的针线时,眸光微沉。
「当然是补破洞啊!」芙姚没忍住对杜琵翻了一记白眼,「我昨晚可是被冷风吹醒好几次,都要冬天了,这不补起来不行呀!」
她当然不是为了这坏心的太师和杜琵才这幺做,既然要在怀恒的毡帐住下,她自然是为了自己未来的身体健康着想。
但在杜琵眼底就认为这小子是为了讨好怀恒,不过这小子说得没错……太师的毡帐的确该补补了!儘管他昨晚睡得好,但等到冬季到来那寒冷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你在上面待着,我去找找有没有羊皮。」
杜琵说完就转身要去找羊皮来给她补帐顶,却对上怀恒若有所思的双眸。
「太、太师,您醒啦?」
平时怀恒睡得晚,心道或许是自己和芙姚的嗓门吵醒他了,思此杜琵不免心一紧,立刻解释道:「阿尧那小子在修补帐顶,我这就去给他找羊皮……」
「不用补了。」
清冷的嗓音让在场的两人心尖皆是一寒,杜琵以为太师早晨被扰醒而怒了,芙姚则是解读为怀恒认为她是多管闲事。
她鼓起腮帮子,正想朝怀恒喊话,就听到他用平静的声线说道:「待会我有事要去大可汗那,会向他要一个新的毡帐。」
「杜琵,你去拿早膳。」他沉声吩咐杜琵,琥珀色的双眸微抬,盯得帐顶上的芙姚背脊发凉,「你,下来搀我去大可汗的毡帐。」
说完怀恒就转身进帐子里,留下芙姚和杜琵上下对望,芙姚正想问能不能跟杜琵交换一下工作内容,下一秒杜琵就像火烧屁股般溜去拿早膳了。
居然就这幺跑了,真不够义气!芙姚摸摸鼻子,看手下自己补到一半的破洞,刚好可以看到里面怀恒的身影。
见他一跛跛的姿态,她瘪了瘪嘴。那他昨晚摆那什幺高姿态,结果今日还是要她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