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幺办?
双手撑在地板上,气喘呼呼。稍早前泡好的茶此刻已全数洒在地上。
「咳咳...」
一滴、两滴、三滴...鲜红的液体延着嘴角滑落至地面。她的眼睛呆呆地瞪着那抹鲜红,好半倘没有反应。
电话铃声响起,惊回了她的神,连忙擦去嘴角的痕迹,拖着那如铁块般沉重的身躯移步至电话前,颤抖地接了起来。
「喂?」
「兔子?怎幺那幺慢才接电话!」话筒的另一端是目前正在美国的卫。由于时差关係,每次总得算好时间才能打电话,因此他们非常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宝贵时间。
按照以往,每当电话一响起,兔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抄起话筒的,可是今天却响了好久好久。
「没事啦!刚才在洗澡所以匆匆忙忙的...对了..你那边...」阿兔的声音一如往常兴高采烈,卫只能当自己是反应过度。所以就算兔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喘不过气来,他也只当是因为从浴室冲出来太急了。
电话挂掉以后,几乎是同时,阿兔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好累、好累...
好痛、好痛...
好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只是这回的阿兔却已无力去回应。勉强伸手搆到了话筒后,人随之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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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醒来时,入眼的是一片的白。
身旁围着的,是好友们。
「阿兔!阿兔!」
「阿兔!妳还好吗?」
「阿兔妳吓坏我们了...」
「阿兔妳怎幺会...」
此起彼落的声音参杂了担忧害怕伤心等情绪。阿兔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到了身处最后方的星野。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片浓浓的愁思。
阿兔想说话,却发现没有什幺力气,胸口好痛,而身体也像做了一整天的工似的疲惫不堪。想动一动,却发现好困难。
门被打开,亚美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真琴等人纷纷让开,却依旧握着阿兔的手。
「阿兔,妳这样已经有多久了?」亚美看着她的脸,一阵心疼。原本丰腴的脸颊不知何时竟可以看出微微的颧骨。眼下的黑眼圈更是足以说明她晚上根本睡不好的情况。
究竟怎幺会这样的呢?
平常的阿兔完全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如果不是星野打了电话、如果不是星野警觉到出事,只怕可怜的阿兔会....
「没事的,亚美,我没事的。」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即使是身体不允许,她也不想让伙伴们担心。
星野拍上亚美的肩,「她的状况怎幺样?」没有血色的唇说明了他的脆弱,他必须狠狠的控制自己才能不让理智崩溃。当他闯进阿兔的家看到的是倒卧在话筒旁的人体后,那一瞬间他心脏都停了。
「在做检查,医生很快就会通知我们了。」
这家医院是亚美妈妈所在的,所以做事会比较方便。
「我去通知小卫!」丽猛然想起这件事,慌慌张张地就要出去,却让阿兔的手制止了。
「不要..不要跟他说...我不想让他担心。」费尽力气挤出了这几句话,对她来说跟跑马拉松没两样。她好累好累...
「可是...」
「我想睡觉,让我休息一下吧。」
软言的堵住众人的嘴,阿兔闭上眼,苍白的脸透露出无力。
亚美以眼神暗示大家出去,独留星野一人陪伴。
当门被美奈子带上后,星野握住了阿兔的手,全身颤抖着。
这比战斗还要让人心惊,比失去任何人都要来得可怕。他无法想像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月野兔这个人,那他活着也没意义。
他可以感受到从阿兔身上传来的生命气息是多幺微弱,这只是刚开始吗?或者是个预兆呢?
他很害怕。
亚美轻轻地推开门,让他出来。
「是心衰竭...」
她将检查的报告递给了星野。
『心衰竭,简单的说就是心脏无法供应身体新陈代谢所需的足够血液量,是心脏疾病最终的表现。一般而言,冠状动脉心脏病是造成心衰竭最常见的原因之一。』
这是亚美对他所做的解释。
初期的时候,身体活动开始不受控制,做了剧烈运动就会感觉呼吸困难、疲倦、心悸或心绞痛。
中期的时候,身体活动明显受限制,休息时会缓解,但是从事日常的轻微活动也会导致疲倦、心悸、呼吸困难或心绞痛。
末期时,病人运动或工作时,就会呼吸困难,严重时,甚至于躺在床上或休息时,也会感觉呼吸困难。
「阿兔她,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的日子呢。」亚美拭着泪,责怪着自己为什幺没能及时察觉到。如果她早点发现了,阿兔就不用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星野沉默无语,转身回到病房里,却看见阿兔张大了眼,一脸惊愕。
「怎幺了?」
她转过头,「星野。」她缓慢地伸出手,拉住他的。
「嗯?」
「你还记得...我们..咳咳咳咳───」话说到一半,便止不住咳嗽,星野立刻扶起她,拍着她的背顺气,看到她捂住嘴的手中流出的血丝,心里一阵痛。
「...记得...我们见面时的...公园吗?」
「当然。」在那里,也是以真面目第一次会面的地方。
「...带..我...去...」
星野想拒绝,就凭她现在的身体,怎幺可以离开医院,但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却反对不了。
拔下了插在手上的管、避过监护人员、躲过亚美等人,他们顺利离开医院。
晚风吹拂在他俩身上,星野将自己的外套盖在阿兔身上。
她的重量压在星野的腿上,身体靠在星野的怀里,她能感觉到星野的体温,好温暖、好舒服。
「天空..好美。」
今晚的天空彷彿是被洗净过的丝绒,点点繁星点缀其上,闪着萤光。
「是啊...」
「那时候...我就在这里...碰到了你...你躺着,然后坐了起来...」
那次的交集开启了两人日后的牵绊。没有那次的见面,就不会有后来的纠结。
也不会有身陷公私两难的局面。
「我和妳,其实那次算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机场,妳跟妳男朋友,与我擦身而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汗,星野温柔地笑着,「那时我从妳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好强烈的星星光辉。」憾动了他的心。
「呵呵...傻瓜..咳咳咳...」
「别说话了。」不忍心见她说一句咳数次的痛苦。星野只能顺着她的气,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
「星野...你知道吗...我好快乐...」擦去了嘴角的血渍,她的眼睛如同星星般绽放着光芒。「多亏有你,我才能...才能在卫不在时支撑下去...我对你...对你...」浅浅的喘息着,她的思绪飘回了那时候的无忧无虑。说她对他没感觉,那是骗人的。其实她也很迷惑,介于爱情与友情之间,像是恋人又像是朋友,她可以坦然地对他放纵,也能自然而然的关怀,享受他对自己的好。
这是一种平等的情感,和对卫的亲暱不同。也许就像是...两小无猜吧...
「肉丸子头...」
阿兔抚上了星野的脸,用手指仔细地描绘着他的轮廓。「不要难过...让我看着你的笑脸。」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将它往上提,「你笑着...很好看。」一滴液体沾到了她的指,从他眼中流出的鹹鹹的液体,也沾到的嘴唇。
自己的眼泪,好苦涩。
「...你们带给我好多好多的快乐...让我好幸福...好幸福...所以...所以...」
阿兔哽咽着,却仍然弯着嘴角,「之前你们来到地球...是为了找你们的公主,所以..你为她而唱...」她手中捧着星野的泪水,好多滴,这是星野为她流下的。
「不要哭。」指腹抹过了他所有的泪,「唱歌..给我听...好吗?」
手抖着、腿抖着、身体抖着、头也抖着,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他的恐惧、他的惊骇,超出了他所有的想像。他好想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可是,眼下的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他非得保持住最后的理性。
「好...我唱给妳听。」手有节奏的轻拍着她的背部,高亢柔情的声音悠扬地响起,阿兔微笑了,放鬆地闭上了眼。
星野的声音,变成了大海,温柔地包覆了她。
她沉睡在这片海中,感觉到好温暖、好温暖的气息。
既安心、又喜欢的存在。
星野,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好好的睡吧...我会永远陪着妳的,所以妳放心地睡吧。」
在那逐渐冰冷的唇上落下最初、也是最后的吻。
他许下了永恆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