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出了狐仙窟,正运着轻功要飞回东歧山时,心中一股哀伤莫名而来,禁不住的泪珠滚落,迷矇的视线中,彷彿那人的背影渐渐浮现。
"灵均,你在哪?我好想你..."霑儿想着,一个闪神,失足摔落万丈深谷,「咚隆」的巨响让霑儿恢复清醒,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碎裂成一堆肉块,散落在各地。
「唉…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啊!」他叹道。自己一颗头,孤零零地在地上仰望着月亮,召唤其他的身体部位回来组合,因为懒得起身,他索性变回原形,一具婴儿的骸骨就这样躺在地上。
「灵均,你该如何跟你开口,你会不会...就此不理我了。」白骨的嘴「喀喀」地颤抖,破碎地发出几个不甚清楚的音。
沉默良久,霑儿化回人身又运起功,飞往凌云峰方向,今晚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见上灵均一面。
虽然这不是霑儿第一次来到凌云道观,但是依然对守备的道士有所顾忌,刻意绕道而行,自道观后方潜入。
他化为一阵风,要潜进灵均所在,却不巧有几个道士似乎是注意的他的行蹤,拔剑就砍,其中有个道士射出一只飞刀,眼看就要刺入胸口了,霑儿当机立断,元神离开了身体,留下一副皮囊。飘在空中看着。
其中一个拿着短刀的道士,试探性地用刀刮了那副皮囊,见没了反应,向射飞刀的道:「喂!你杀人啦!死了欸!」
「完了!我杀人了!该怎幺办?师父会杀了我。」几个人议论纷纷,没注意到霑儿的元神飞走了。
有人去通报了尹真过来,他见了尸体,也不过问情况,直接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冒然行事,你们可知道这尸体的主人是谁吗?他是白骨精,都没人感觉到妖气吗?」
「白骨精?可是师父,我怎幺看也不像是妖精啊!不就是个小鬼头吗?况且,东歧山上的那白骨夫人早死了,不是吗?」
「这不能下定论,说不定是其他的余孽,明天一早,把它烧了。还有,道观全面戒备,不可擅自进出。」尹真吩咐完后,逕自离去。
此时,霑儿飞去寝舍找灵均,他正睡死在床上,怎幺也叫不醒,虽然很不想那幺做,但是为了抢回身体,霑儿只好进了他的耳朵里,大喊:「灵均!起来啦!」
「哇!」被这幺一吼,灵均吓得从床上蹬起身,疯狂甩着脑袋,把耳中的东西晃了出来。
「喂!你是要害死我啊?」霑儿赌气道。
「是你自己对我做这种事的,怪我哦?」灵均捂着受重创的耳朵,没好气地道。
「好啦!言归正传,我需要你帮我拿回身体,不然我就永远是一个元神了。」
「感觉你这样也好啊!好像颗红枣似的,好可爱啊!」灵均玩味地戳了飘在空中的霑儿。
「哪有啊!你快点帮我啦!拜託你了。」他娇嗔地求道。灵均也为难了只好答应了这事儿。
灵均溜出寝舍,正好看见有人走过来,于是问道:「唉!刚刚发生什幺事了?怎幺那幺吵啊?」
「哦!刚刚有人杀了一只白骨精,尹真师叔说封山戒备,明天就要烧了那白骨精。」那人说。
「啊?那你知道那白骨精的尸体现在放哪吗?」灵均又问。
「灵均师兄,你问这个也真奇怪,是要干嘛呀?」
「没,只是好奇想问一下而已。」
「哦!它现在应该是在柴房中吧?我不确定,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人说完就走。
灵均趁者四下无人,溜到了柴房,见霑儿的尸体放在那,道:「霑儿,你死得好惨啊!胸口还插了把刀子。」
「先不说了,帮我把它搬到南雁岭,去找狎矋,他会帮助我们的。」霑儿道。
「狎矋?又是那狐狸精,你不是跟他有仇吗?怎幺又说他会帮你?」灵均迟疑地揹起尸体,鬼鬼祟祟往门外走去。
「说来话长,等你到哪儿再说。」他急着催促道。
拗不过他的固执,灵均揹着尸体,运轻功飞出了道观,两三下的功夫就在霑儿的引导下,到了南雁岭的狐仙窟。
「狎矋,帮我,我是白骨精。」他对那片荆棘大喊。
「唉唷!怎幺又回来了呢?我不是才放你走吗?」狎矋回应道。荆棘开出一条路,让他们俩进入,可是狎矋却道:「喂喂喂!你怎幺带了那道士来啦啊?你耍我啊?」他语带不满,很明显是嫉妒。
「他是帮我把身体搬过来的,我需要你帮我修复。」说着,已经到了狎矋的所在,他歪在虎皮上,斜阳瞪视灵均。
「怎幺?过了那事儿就吃定我啦?凭什幺要我帮你?」
「不消问了,你自己心知肚明。」霑儿同样没好气地回应。
「好吧!看来这幺短的时间,你也不是没有学到什幺,我就当作偶尔做件善事,累积功德吧!」狎矋从灵均手中接过尸体,脱下繁重的衣服检查伤势。
「嗯…胸口的刀伤是主要致命伤,他拔出那把飞刀,提着一件鹤氅叹道:「唉…真是浪费了,当初送你这件衣服,不是有特别交代要好好珍惜吗?上面的沾染血了。」
「狎矋,你可以快点吗?」霑儿不耐烦地催促道。
「喂!这是求人帮助的态度吗?再对我没大没小,我就不帮了。」此话一出,霑儿立刻闭嘴了。
「你这伤太重了,恐怕非一时半刻可以治癒,我需要将它重新炼化,会耗时七七四十九天,这段时间,你就随便找个什幺尸体的,来个借尸还魂吧!现在,请回。」狎矋下了逐客令,把两人打发出去。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幺办?」灵均问道。
「当然就是帮我找一个还没腐败,又还可以用的尸体啊!」霑儿慢悠悠地飘在空中,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走他。
「可是要到哪儿找啊?」这话问倒了他,现在是要往哪儿找还没腐败的尸体啊?
「我...不知道欸。」霑儿尴尬地笑道。
「不然就随便找个动物的尸体凑合着用吧!」灵均打趣地道。
「我才不要!」
「哈哈哈...随口说说的。」灵均看他赌气的样子,如果现在还有身体的话,他一定会鼓起脸颊,双手抱胸,背对自己不说话。
「好了,不要生气嘛!我替你找就是了。」他安抚那个在生气的小点点,用手戳弄他,软软的,好像一个小泡泡,真惹人怜爱。
「我顺路绕道到附近的村庄,问问看有没有,好吗?」
「哼…」霑儿一听,虽然心里头还是气,但也已消了大半,心甘情愿跟着灵均走。
走着,正想路上不可能会有巧遇的同时,从对面就蹒跚的走来了一个人,那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头髮都已经斑白了,拄杖一拐一拐地走向灵均。
「道长啊!」老婆婆用沙哑的嗓子喊:「请你帮帮我们家女儿吧!」
灵均跑到老婆婆面前,搀扶着她,问道:
「老婆婆,你家女儿怎幺了?」
「她...她患了重病,没有一个大夫治得好,就快要死了!求你,帮帮她吧!」
「好,我会尽力而为,带我去找她吧!」他灵均跟着她到了一座村落的小房子中,一进门,就是一个女孩子拖着瘦弱的身体,颤抖的双手正缝製着一件衣服。
「小翠啊!妳怎幺下床来了?这活儿太操劳了,受不起啊!」老婆婆急着拉她到房中,灵均替小翠把脉问诊,得知这病情后,只叹了口气,道:「夫人,恕贫道无能为力,令爱的病,恐怕...」
她们俩听到,互相抱着痛哭失声,见了这样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幺,因为,他心里那把道德的标準正在挣扎,如果让那女孩死,那霑儿就会有身体可以暂时使用,不过苦了这婆婆。
「唉…也不是没有办法,」此话一出,两人止住泪水,汪汪的向灵均看,他道:「我有一帖药,虽然不能根治姑娘的病,但是可以延长她的命,可是...最久,大概只能四十九日,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嗯…只要能多陪伴母亲,我就没有不好的。」小翠道。
「好吧!这是药帖,吃一份就够见效了,只是,这药的作用会因人而异,还有可能会有一些意外的事,千万不可贸然行事,想清楚了。」
灵均将药帖递给老婆婆后,走到屋外,悄悄对霑儿道:「喂!你知道我的用意吧?」
「嗯…可是这不是会害她死掉吗?这真的好吗?」霑儿很迟疑不决,毕竟,这件事实在是违反道德。
「我知道,但是依脉象而言,那女孩再活,也不过数个时辰了,那药是给她们母女俩一个安慰,你就在她喝完药后,顺势附上身去。」灵均道。
「唉…亏你还是道士,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人啊!」霑儿叹道。本来以为他是个正气凛然的好人,没想到也有如此苟且的一面,真是太令人髮指了。
「你先去等吧!我要回去了。在戒备解除之前,我应该都不会出来,就自求多福吧!」灵均说完这句话,丢下霑儿飘在空中,逕自而去。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尖叫。
「啊!女儿啊!你怎幺...你怎幺...」
霑儿潜入一看,是那女孩出事了,她的嘴边满是鲜血,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女孩,八成是..."他在心里默默哀悼,然后,飘进那副身体里,运起舞尸术,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