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天司就在人群中看到外公外婆两位老人,但没有看到舅伯舅舅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看来家里应该就只有老两口在家,幸运的是,两位老板看起来都完好无损,但是明显气得不轻。
至于外公家,因为正好位于村子的另一头,所以暂且幸免于难,但是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最后肯定也摆脱不了被拆的命运。
就在张天司心里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候,其中一辆挖掘机正朝一间稍显破旧的瓦顶平房缓缓驶去。
“这不是夏老九家吗?”
夏老九是永丰村里唯一的外姓,也是一个老光棍,人长得矮丑瘦不说,平时只靠打临工和捡垃圾为生,家里很穷,所以才一直都讨不到老婆。
十多年前的某个晚上,不知道是谁在他家门口偷偷的放了一个女婴,夏老九将女婴捡回家之后,便当作是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养大。
因为夏老九姓夏,捡到女婴的那天刚好又下了点小雨,于是夏老九便干脆给女婴取了个“夏小雨”的名字。
说起夏小雨,张天司的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个头发微黄,干瘦干瘦的小女生的形象。
因为夏小雨无父无母,从小又小又瘦,所以经常受到其他孩子的取笑和欺负,话说那时候他跟村里的其他小孩都以取笑她为乐,而且就属他最积极,经常做些恶作剧来作弄她,每次都弄的夏小雨哭着回家,而他们却哈哈大笑,并且乐此不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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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夏小雨被作弄的次数太多,干脆就对他和村里的孩子们敬而远之。在他和其他孩子都在一起玩的时候,而她却经常都是独自一人自娱自乐,一看到他和其他小孩靠近,就立刻吓得飞快的跑回家里。
现在想想那时的情形,虽然可以用年少无知来给自己辩解,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非常的愧疚。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身为孤儿的她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却还从小受到他们这些小孩的作弄和嘲笑,当时的她,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原本懂事之后,张天司很想跟她当面道歉的,但是后来他再去外公家时,却一直都没有再见到过她,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张天司正陷入回忆当中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喊声。
“不要啊,停车,停车啊!我爷爷还在里面呢,你们不能砸我家的房子啊!”
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张天司连忙惊讶的回头望去,很快他就看到一个少女正一脸焦急的向他这边跑了过来。只是,等少女跑到他的身边时,却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直接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张天司还是看到了少女的样子,如果让他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少女的话,那他肯定想也不想就会说出一个“小”字。
是的,可能是因为营养不好的缘故,少女的身材显得很单薄,看上去很是娇小。她还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唯一可以用“大”字来形容的,就是那双大有水灵的眼睛。
她的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辫子,随着她剧烈的跑动,在脑后上下的摆动不停。因为剧烈的运动,一张小脸变得通红,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的神情,一边奋力的朝村子跑去,口中还一边大声的叫喊着。
然而,她不但身材小巧,就连声音也显得很细小,就算大声的喊叫着,也都像小猫一样,显得很是有气无力,而在挖掘机不断发出巨大轰鸣声下,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喊声。
“她就是夏小雨?”
张天司惊讶的望着少女单薄的身影,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她,她就意外的出现在眼前,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她的样子,的确能够与记忆中的那个黄毛丫头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而此刻,挖掘机已经开到了夏老九家的房子前面,巨大的铁铲早已高高上举,马上就要将这间瓦顶平房给推倒。
少女见状后差点绝望的瘫倒在地。
“不要啊!不要推倒我们家的房子!”
可是挖掘机依然继续前行。
正当少女感到无比绝望之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先是挖掘机突然意外的停了下来,紧接着,禾场上站着的不管是那些混混,还是村里的村民们,全都一脸惊愕的望着夏老九家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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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回事?”张天司被这怪异的突发现象搞的吃了一惊。
而少女可不管这些,看到挖掘机竟然停了下来,她心里顿时感到很高兴,以为是她的喊声起到了效果。
可是,等到她跑到房子前面,看到自家屋顶上的情景时,却惊讶的捂住了小嘴。
只见此刻在那间平房的屋顶上,一个廋得像猴子一样的老头正站在瓦块上面,左手拿着一只装满不知名液体的塑料瓶,右手则拿着打火机,朝着下面的挖掘机和那群混混们大声的叫道:“我看你们谁敢过来!哪个要是敢推倒我家的房子,我就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此人显然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夏老九。
而少女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的确就是夏老九的孙女夏小雨。
看到这幕,夏小雨一张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连忙加快脚步朝瓦屋那边冲了过去。
“爷爷,不要啊,爷爷,你不要做傻事啊!”
可她的喊声马上又被那些混混们的叫喊声给压过了。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哈哈,别告诉瓶子里面装的是水。”
“这臭老头是活腻了吗?”
“对啊,他居然敢威胁我们!他以为随便玩一招同归于尽的把戏,就能吓唬到我们吗?真是笑话!”
还有人直接朝着屋顶上的夏老九大声的叫道。
“哼,有种你倒是点啊,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种!”
那领头的小胡子看到这幕后,脸色变了变,然后用带点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夏老九喊道:“这位大爷,冷静,你千万要冷静,你想,就算你真的把自己烧死了,那也算是自杀,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什么责任都没有,而且你的房子最后还是照拆不误!所以,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我下来,要不然的话,你连拆迁补助都拿不到。”
听到这半是劝诫,半是威胁的话,夏老九更是怒了:“别跟我提拆迁补助,就你们那点补助,连一间茅屋都买不起,你们让我们爷俩以后怎么过活?哼,既然你们不给我们爷孙两留条活路,那我就成全你们,但是,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垫背,看你们谁敢上来!”
夏老九的话顿时引起了下面村民们的一阵公愤。
“对啊。就你们那点拆迁款,还好意思提?哼,就算你们拆了我们家的房,我们也不会搬走!“对,我看不如跟他们拼了!”
听着身后村民们的喊叫声,小胡子顿时皱了皱眉,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本来在他们的强压下,身后的这些村民们心里已经囤积了大量的愤怒,就像是易燃的火药桶一样,可要是因为这个老头的关系,点燃了身后的炸药桶,引发了村民与他们的全面冲突,那样就更加麻烦了。
而且,他也绝不能跟老头妥协,因为要是这样的话,其他人看到这样做有了效果,那还不会有样学样?到时候他还做不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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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那小胡子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敢拆你的房?”
说着朝着挖掘机上的司机一挥手:“别管他,给我拆,出了事我负责!”
于是挖掘机很快再次咆哮着向夏老九家逼近。
见状,夏老九顿时将瓶子里面的不知名液体往自己身上淋。
“不要啊!”
夏小雨大叫着向自己家那边跑去,可是还没等到她靠近自家的房子,就有两个混混挡在了她的前面。
“跑什么跑,小丫头片子,还不退回去!”
就在这时,村里面的一名妇女赶紧上来用身体护住了夏小雨,然后将她带到了人群当中。
“小雨啊,别哭了,你爷爷没事的!”
周围的村民们也连忙过来劝道。
“对啊,小雨,你别过去,要是那些人知道你跟你爷爷的关系,恐怕就要拿你来威胁你爷爷了!”
“放心吧,小雨,就算是为了你,你爷爷也不会真的做傻事的。”
看样子大多数的村民都不认为夏老九会真的选择最后一条绝路,觉得他这样做只是在威胁那些混混而已。
但是夏小雨显然不会因为这点就放下心来,她焦急的望着房顶上自己的爷爷,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就在所有人都心存乐观,不相信夏老九会做傻事的时候,张天司却发现情况的不妙。
因为距离隔得实在太远,所以不管是那些混混,还是那些村民们,都只能将夏老九的脸看个大概,但是张天司却是其中的例外,凭借出众的视力,他看到此时夏老九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坚定,里面没有一丝半点犹豫不决的神情,很显然,他现在的举动很有可能不是出于一种冲动,也不仅仅只是做做样子来吓唬这些混混,而是真的准备豁出命阻止这些人拆他的房子。
而且张天司还发现,夏老九似乎早就看到了他的孙女,当他在往自己身上淋那种不知名液态的时候,望向孙女的眼神里,透露出浓烈的不舍与诀别的神情。
终于,夏老九手中的塑料瓶内的不知名液体已经被倾倒一空,空中开始散发出一阵浓郁的汽油味道。
而那辆挖掘机也已经开到了他家前面,巨大的铁铲直接撞在了墙上,在一声巨大的“轰”声当中,那面墙直接倒塌下来,附近的瓦片也哗哗的直往下掉。
好在夏老九离那面墙比较远,所以没有直接从上面摔下来,不过他脚下的瓦片已经开始松动,身体跟着打了一个踉跄。
勉强站稳之后,夏老九的眼睛里里更是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夏老九扔下手上的塑料瓶,同时打燃了手上的打火机。
“你们这些混蛋,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大吼声中,夏老九迅速的将打火机往身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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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夏老九最后居然会真的做傻事。
就连下面的小胡子和其他人们也都惊得停止了鼓噪,一脸激动的望着房顶上的夏老九。别看他们刚才一阵叫嚣,其实也是因为他们并不认为夏老九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当眼下的一幕真正发生时,他们心里还是感到很震惊,同时也有些心虚,要是真的闹出了人命,就算是上面的老板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也会影响到这里的开发计划,到时候,恐怕老板饶不了他们。
至于此时的夏小雨,早就吓得呆在那里,很快她就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就连身边的那些村民们都没能拉住她,被她挣脱之后,朝着自家房子飞奔而去。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夏老九人还站在房顶上,别说还没等她跑到,恐怕夏老九就已经点燃了自己,就算她赶到那边,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夏小雨也明白了这点,顿时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就在悲剧即将发生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就连夏小雨也突然停下脚步,捂着嘴惊讶的看着自家房顶。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在她家的房顶上,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夏老九的身后,而就在夏老九手上的火机快要碰到他沾满汽油的衣服时,少年及时的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的将夏老九的胳膊掰开,让他手上的打火机尽量的与他的身体保持距离。
夏老九显然没想到这时候自己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阻止他,但是,他看也没看身后那人是谁,也不管到底是谁抱住了他,一边大喊着放开,一边用力的挣扎起来。
可是身后那人的力量却出奇的大,最后他不但没能挣脱,反而还被对对方强行的夺下了他手上的打火机。
“啪!”
打火机被人远远的扔了下去。
而后,夏老九也被身后那人抱着往后退,看来对方是想将他弄下房顶。
“放开我!你放开我!”
夏老九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原本房顶上的瓦片因为受到那面倒塌了的墙的影响就已经变得有些松动了,现在被他双脚这么用力的一蹬,只听“哗啦”一声,他们脚下的瓦片突然开始整体的往下掉落,露出一个大窟窿,而他们两个人也顿时一脚悬空,从那窟窿中掉落下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啊!”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齐声发出一声惊呼。
接着一些村民们率先惊醒过来,大叫着从那些混混中间冲了出去:“快,快去看看,看他们有没有事!”
而其他村民也顿然清醒过来,迅速的朝夏家那边跑去。
因为那些混混们都已经被刚才的巨变给吓愣了,所以未能及时的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事态已经发展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局面,此时的他们自知根本无力阻挡这些村民们的举动,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到了夏家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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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村民冲到时候,突然发出一阵的欢呼。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将夏老九抱在怀里,从灰尘飞扬的门内走了出来,而这二人竟然除了身上沾染了一些尘土之外,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真的很难相信他们两人刚刚才从房顶上面跌落下来。
不过,看到这二人都没事,在场的村民们顿时高兴的欢呼起来,而这时,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朝少年跑去。
她正是夏小雨。
看到自己的爷爷双眼禁闭的躺在少年怀里,夏小雨眼中顿然又开始往外流着泪水。
“爷爷,你没事吧,爷爷?”
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放心吧,你爷爷没事,他老人家只是晕过去了。”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爷爷!”夏小雨感激的对少年说道,如果刚才不是这个少年及时出现,并且救了自己爷爷,恐怕现在她就要与自己唯一的亲人天人相隔了。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少年说道。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村民突然惊讶的说道:“啊,三德叔,这小伙子不是您家外孙吗?”
“对啊,这不是天司吗?”
“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天司啊!”
很快这些村民都认出了这少年的身份。
的确,这少年就是张天司,不过,只是张天司的镜像,他的本尊现在还在村头那边呢。
刚才张天司在远处看到情况不对之后,就趁夏老九往身上淋汽油的时候,便让镜像离开本尊,悄悄的潜伏在房顶上面,最后,等到夏老九打燃打火机,镜像便果断出击,接下来,便是村民们所看到的那一幕了,至于为什么从那么高摔下去居然没事,这其实很正常,凭张天司,或者说凭镜像现在超出常人的力量以及身体平衡能力,这点高度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前面的村民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张天司的外公外婆走到了前面,当他们看到张天司时,顿时惊喜的迎了过来。
“天司,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天司的外婆高兴的问道。
“我本来准备今天过来探望你们的,没想到刚巧碰到了这种事情,好了,外婆,还是先不要说了,这里太危险了,大家还是先散开吧。”张天司对着周围的人大声提醒道。
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原来屋梁上面的瓦片又开始一片片的往下掉落。
村民们这才意识到这里实在危险,顿时全都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而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子,村民们眼中都燃起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