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一上班,连续的就开了两个会,一个是关于秋粮收割和农村新气象的专题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来,他又参见了第二个会议,这是每周例行的县长会,会上,在夏文博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近况,蒋副县长又挑起了他的毛病,说他分管的几个部门工作消极,纪律松散。
这让夏文博感到有点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的给我挑毛病,你知道这个会议室你还能坐多久吗?
黄县长在听蒋副县长批评夏文博的时候,也是有点尴尬,他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夏文博,似乎想说,算了,算了,你就忍忍吧!
夏文博当然会忍,他好整以暇的等蒋副县长批评结束,说:“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光注意不行,夏文博同志,你应该很好的反省!”
“是,是,这样吧蒋副县长,我这一周好好的反省一下,写一个总结,等下周给你专门送过去,可好!”
“唔,这……也不用这样正式吧!”
对夏文博莫名其妙的示弱,蒋副县长觉得很蹊跷,搁在平常,夏文博说不定会跳起来反驳自己,但今天他咋就这样的乖巧温驯呢?
他疑惑也就罢了,另外的几个副县长也都在心中暗自诧异,这个夏文博的脾气他们也都知道,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今天真是太阳从西面升起了。
不过,除了王副县长经常顶撞夏文博之外,其他几个副县长却都不原意和夏文博正面为敌,他们都笑着打圆场说:“夏县长今天好谦虚啊,还要些检查总结,不至于,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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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博莫测高深的看看他们,说:“要写的,就怕下周蒋副县长太忙,顾不得我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我是要给他认真检讨的。”
这里坐的可都是敏感而谨慎的一伙人,夏文博这话中有话自然让好几个人心中都起了疑团,他们不由的看看夏文博,隐隐约约的感到,最近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因为检讨夏文博太过反常,反常往往预示着蹊跷。
今天当然会有大事发生,欧阳明书记和铁军等人在昨天听取了肖局长和公安局两位局长的汇报后,今天一大早,铁军和张副局长没等银行上班,就找上门去,查阅了蒋副县长的的账户,情况和肖局长反应的一样,那天,真的有一笔五十万元的款项从粮油加工厂王老板那里转给了蒋副县长。
有了这个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几个高利贷者的口供,情况也就豁然开朗,按照昨天晚上他们商定的方式,铁军带着罗局长,亲自赶到了西汉市的纪检委办公楼,找到了市纪检委的乔书记,详细的汇报了情况。
乔书记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这里涉及到一个常委常务副县长,乔书记是不敢决断的,他让铁军等人先回去等后通知,然后到了市委郭书记那里,请示处理。
郭书记静静的听完了乔书记的情况介绍,一双寒芒闪烁的眼中透露出了浓浓的愤慨。
他用攥着的拳头在他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狠狠的一擂,只说了五个字:“丧尽天良!查!”
就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整个市委,县委的两级纪检委,公安局,检察院都动了起来,一场暴风骤雨在没有任何前兆的预示下,突然的降临到了蒋副县长的头上……
也不能说一点前兆都没有,至少,夏文博在县长会议上的那个反常表态,本就预示了某种奇怪,但蒋副县长显然是没有关注到,可是,另外的几个县长都注意到了。
王副县长带着疑惑,找到蒋副县长,两人关起了门,嘀嘀咕咕了好长时间,后来,蒋副县长又找到了黄县长,两人在黄县长的办公室也是待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蒋副县长情绪很消沉,也很慌张。
因为黄县长在和他的言谈中,恰到好处的暗示了那么一点点的情况,说最近风声不是太好,那些抓住的高利贷者可能会出问题。
对这个事情,蒋副县长也一直都是关注的,他差不多每天都给公安局的罗局长打去电话,询问案情的审讯和进展,只是每次罗局长都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他,没什么收获!那些人冥顽不化,根本都不予配合。
这样的回答也就打消了蒋副县长的顾虑和担忧,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去对他言听计从的罗局长,也有抛弃他的一天?
这不怪罗局长,谁让事态的发展太过凶猛,早就超出了罗局长的可控范围呢?在这个时候,罗局长要是还继续对蒋副县长示好,那真是在用一双肉掌去接一把正在急落的钢刀,在这个时候,罗局长唯一想到的就是三句话——远离毒品,远离股市,远离蒋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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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公安局那面有消息?”
“不是消息,而是一场阴谋!老蒋啊,可能有人会对你下手,不过呢,你放心,就算你真的出了问题,只要我黄建安还是县长,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可是,黄县长……”
蒋副县长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固然,很多人都在嫉妒他,诋毁他,想要干掉他,问题是,自己真真切切的和高利贷者有关系啊,不说放贷的问题是不是犯罪,关键自己交给他们的额几百万元总的有个说法吧,财产不明依旧可以当成贪污来处理。
但这话,他不好对黄县长说。
“老蒋,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就是听了那么一嘴,不过开会的时候,夏文博的话让我不由的担心,你没觉得夏文博今天很反常吗,他是不是在嘲讽你等不到下周就会出事!”
“是啊,刚才我还没听出来,是王副县长提醒我,他好像也听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消息,说肖局长最近老是往夏文博办公室跑!”
“是啊,我也有个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我黄建安在这个位置上,我总是会帮你的,退一万步说吧,就算他们把你弄进去了,只要我在,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早点出来,至于你家里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会帮他们的!”
这话说得蒋副县长毛骨悚然:“老哥,你,你可不要吓唬我,我,我不会进去吧!”
“哈哈哈,看你吓得,我这不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吗?只要我在,你就有希望!”
“那是肯定的,这点我不怀疑!”
头脑简单的蒋副县长根本都没有听出黄县长反反复复的强调他在位置上的重要性,这也是黄县长今天谈话的主要内容,他必须提前给蒋副县长灌输上这样的一个思想,千万不要把我老黄扯出来,我是你最后的一道屏障。
这个理论是否灌输成功,现在还不得而知,因为蒋副县长这会头脑是乱的,他连续的给罗局长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那面都是手机关机,办公室没人,他更加担忧了,木木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再也不出来了。
夏文博回到办公室的之后,也和欧阳明书记通了一个话,欧阳明告诉夏文博,铁军等人已经到市委去了,所有的证据链都很完善,现在基本可以宣告蒋副县长完蛋了。
刚放下电话,另外的两个副县长,一个叫赵旭东,一个叫李朝阳,他们双双来到了夏文博的办公室。
“夏县长,在忙什么呢!”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秘书小王跟在后面,有点紧紧张张的样子。
不要说小王了,就是夏文博都感到很惊讶,他这个办公室啊,真还没来过几次副县长级别的领导,大概也只有黄县长曾经进来过一次,其他的这些副县长,虽然见面彼此都很客气,但绝不轻易走动,小事情都是电话沟通,或者彼此的秘书转告,大事情呢,都是在会议室相聚的时候讨论,想今天这样,两个副县长过来串门,倒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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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里面也有人家避嫌的考虑,逼近,夏文博和一般的副县长不一样,他和黄县长,蒋副县长,王副县长等人的关系很差,这两个副县长可不愿意惹火烧身。
但今天却有点稀奇。
“两位县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来来,坐吧!”夏文博从自己办公椅上起来,很客气的招呼着赵副县长和李副县长。
两个县长也客气的寒暄几句,坐了下来。
赵副县长四十左右的样子,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脸很白净,衬衫也是雪白,而且挺括得好像没有一丝折皱,坐在那里,很悠闲的样子,翘着二郎腿,能一眼看见蓝黑色的西服裤子笔挺的裤线。虽然是坐着,也能看出是中等个子,身材很匀称。
这个赵副县长啊,和黄县长等人的关系还行,但好归好,却没有达到蒋副县长和王副县长那么好,他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从他行事风格上讲,这人有些谨慎,低调,往往不会主动的冒头,是个典型的内向派人物。
也就是说,他思考的时间比他干事的时间还多,在没有旁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对夏文博还是很客气的,但只要有外人在场,他总是摆出一副低头想问题的样子,面无表情。
这个李副县长和赵副县长就不太一样了,这人岁数显然要年轻许多,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高高大大的,长的也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样子,作为一个清流县的官员,还是有些风度,他每天收拾的很整洁,很讲究,全身上下一尘不染。
据说,他是有大后台的,好像省里有个谁是他的亲戚,所以他才能从最初的一个银行的合同制员工,一步步跳进了官场,不仅成为了在编的干部,还年纪轻轻当上了副县长。
按说这样的人一定飞扬跋扈,但完全错了,他还是很平易近人的,见人总是笑哈哈的,喜欢开玩笑,工作上也有魄力,和黄县长他们的关系也还不错,和欧阳明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他和所有人的关系都要加上‘也还’两个字!
因为只有懂得他内心的人才知道,他其实对谁都不很服气,都谁都没看在眼里,因为,他迟早是要离开这个穷地方,到更大的舞台去发展,他不愿意卷进清流县政治漩涡,更不想和这里的人有什么过多的纠葛,对所有人,他都没有交心的必要。
没有感情投入,当然也就得不到别人的真心,不管是黄县长,还是欧阳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敬而远之。不信他,不惹他,也就成了李副县长在清流县官场中别人对他的主格调。
他甚至在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连夏文博都有些看不上眼,直到后来,夏文博在多次磨砺和危机中从容应对,化险为夷,并不断的拿出了一些常人难以完成的政绩,包括这次扫黑除恶,他才开始对夏文博关注和思考起来,觉得这个夏文博很特例,很怪异,但也谈不上和夏文博好不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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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县长刚才还穿着西服,这会他脱掉了西装上衣,把它搭在沙发上,看得出来是仔细地搭上去的,不会把西装压出任何折痕,一条领带被细致地折叠成一个平整的小方块,掖在西装口袋里,一只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看了一眼,就随手丢下,另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身边是一个厚厚的皮夹。
“夏知县,今天不忙吧,我哥两想和你聊聊!”李副县长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
“再忙也不能慢待两位老爷啊,怎么着,要喝酒我让仆人准备,要听曲,我让丫鬟来唱!”知道这李副县长爱开玩笑,夏文博也瞎说起来。
几个人都笑了。
不过,夏文博笑的最欢,因为,这似乎正是他期盼的结果。
在会上,他对蒋副县长说出了那种看似蹊跷,但寓意深刻的话来,当然是他有自己的诉求,一个呢,在他亲手策划了如此庞大的一个灭蒋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他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总想找个人倾述一下,只是这个简单的要求根本都不能实施,没有人能让和他交心。
他憋了一肚子的兴奋说不出来,这很有点锦衣夜行的感觉。
在一个,他要为下一步做打算,蒋副县长的倒塌,自然会引起清流县一个权力变迁,对蒋副县长那个位置觊觎的人也肯定就出在这县长会议中的几个人之中,夏文博必须要提前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一点杀气和凶悍,让他们怀疑,自己也参与到了这次的行动中,即算是一个警示,也算是一种示威。
他不希望在未来的争夺中,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那么,提前给予对手们施加足够的威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一层含义,夏文博要施舍一点顺水人情作为恩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雷霆之怒和雨露之恩,换句话说,胡萝卜加大棒!
所以,他说了那样的话,于是,引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大家笑过了,都也点上了香烟,茶水也沏好了,话题呢,也当然要慢慢的往彼此心中想要谈论的地方走。
赵副县长用手指推了推他鼻梁中架的很稳,很好的镜框,笑一笑说:“文博,今天会上你很低调呦,这可有点不像是你的风格!”
李副县长也说:“就是,我都纳闷了,一个连谁谁谁都不怕的人,怎么今天便怂了!”说话的时候,他用手往上胡乱的指了好几下,意思像是说黄县长,也像是说更高的人,因为夏文博和吕秋山的不和,这在清流县也不是什么秘密。
“奥,我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吗!”
“废话,相当的不正常,所以我和老赵估摸着,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最新消息!”
不要看李副县长说话大不咧咧的,但话却一下点中了要害,而且说的也很自然,说完,他们两人更是都一起盯住了夏文博,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对这句话的反应,到底是掩饰,还是得意,还是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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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都失望了,夏文博没有他们想要的那些表情,夏文博很平淡的说:“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就是一句空话!”
“空话!”
“空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会去写!”
夏文博一笑:“既然是空话,我当然不会写了,就算我写了,蒋副县长也得有功夫看啊!”
“他为什么没有功夫看!”赵副县长急切的问。
“嗯,因为他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
这话说得越来越明白了,两个副县长眼中都露出了惊讶:“文博,什么样的麻烦能让他没时间看你的检讨?”
“呵呵,那就很多了,比如老婆生孩子啊,要出差啊,还有住进了医院啊,被双规啊,进了公安局啊等等吧,人啊,谁能知道后面的事情呢,对不对!”
夏文博的轻松却没有带给这两份副县长一点点的轻松,他们脸色都变了变,他们嗅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毋庸置疑的说,夏文博绝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这个时候根本都已经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知道别人问的是什么。
在夏文博所有的理由中,唯独后面两个可能性才是最大的,都说当官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这一点都不错,两个县长这些年也亲眼目睹了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官员,最终走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赵副县长把本来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李副县长也抓乱了本来在扶手上折叠的很好的领带,他们在震撼之余,都很想知道事情的详细情况。
“文博老弟啊,你可是话里有话,说说,到底什么个情况!”
夏文博摇摇头:“我能说的就这些,你让我准确的回到,我哪知道人家为什么没时间!”
两个副县长都略微的有点失望,这也能理解,他们和夏文博的关系就那样,人家怎么会给他们掏心窝子的说许多呢。
“哎,文博老弟啊,你小子给我们打埋伏!”
“同志哥,这还叫打埋伏?前几天我扫黑,那才叫打埋伏!一网打尽了犯罪分子!”
两个副县长相互看看,似乎从夏文博的话中听懂了一点点,那就是蒋副县长大概涉黑的问题落在夏文博的手上了,对蒋副县长过去的那些问题,这两个县长也不是不知道,就这屁大的一个清流县,尿一泡尿都能贯穿整个县城,谁不知道谁的那点事呢?
但没想到的是,夏文博真敢老虎头上拍苍蝇,这份胆略,这份豪气够吓人的,关键,从夏文博的话中,这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一种结果,两个县长也清楚,以蒋副县长的这个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未必就能真的因此翻翘,据说他最近还贴上了吕秋山,所以按道理而言,此事结果怎么样?真还不好说。
请问,夏文博的这份笃定从何而来?这才是两个副县长需要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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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博老弟,那你觉得我们该注意点什么!”李副县长试探着问。
夏文博没有回答,只是从茶几上果盘中拿出一个苹果,很小心的放在了一本杂志上,由慢吞吞的拿起了水果刀,从中一破为二:“来,来,吃点水果!”
赵副县长和李副县长都顿时明白了夏文博的意思,那就是——切割!
是的,必须做好所有的切割,他们两人一时之间再也没有说话了,各自拿起了苹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边吃,边想,自己到底会不会受到蒋副县长的牵连呢?自己和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具有危险和不确定因素呢?自己有没有什么直接的把柄落在蒋副县长的手里呢?
这些都得认真的想,同时,这两人对夏文博也是多出了一份感激,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夏文博能给予如此的提示,已经难能可贵,他们很矛盾的想着,这个夏文博啊,到底是友是敌,是神是魔,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
夏文博却很满意今天造成的这种效果,别的不说,至少这两人对自己从此之后不敢马虎了,他们憎恨自己也罢,感激自己也罢,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对自己保持足够的敬畏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