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遇见小夏,是在刚进补习班不久一个下课后的傍晚。
因为留下来温习的缘故,我们比平常晚了约一小时才离开教室,那时晚上补习的学生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你们两个说,」克宁左手食指插在鼻孔里,停顿了一下,「我这幺认真以后不小心当上总统怎幺办?」
「请我吃鸡排。」亮言心不在焉,指着三十公尺前的鸡排摊,「到时候一定投你一票。」
我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仔细回想下午数学课上过的算式,完全不管总统和鸡排是怎幺扯上关係的。
会这幺说也不是要告诉大家,我是个连走路都认真唸书以至于将来很有可能名留青史的伟大之人,而是数学真的是我的一大罩门,无论上课听得多认真,领悟得多彻底,只要没有当下重新再算个几遍,等晚上回家在重看同一个题目时,就会发觉得刚才上的课和自己之间完全是一场误会。
亮言和克宁在补习班旁的鸡排摊前停了下来,我则是将数学参考书拿出来看,不断在脑中回想老师的讲解画面。
老师的脸孔很是清晰,试题的部分则像被打了码赛克一般。
简直模糊到让人束手无策啊!
『你们随便一个来一下啦!』我低着头,认真将题目看过几遍后,彻底放弃。
「拿来我看。」一个女生说,声音轻轻柔柔地。
『呃!』我抬头,神情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参考书却下意识地递给了她。
「需要这幺惊讶吗?」她微笑,接过我手上的参考书。
『嗯!』我点头。何止惊讶,简直是震惊。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素昧平生的女生要教我数学,难道不需要惊讶吗?
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开始低头讲解参考书上的题目。
「懂了吗?」她解释完后问我。
『嗯!』我点头,但事实上根本没听进去。
讲解时,她离得非常近,近到只要我一吸气,就能闻到从她头髮传来的香味。
「那你讲解一遍给我听。」她抬头,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啊?』我张嘴。
「你根本就没注意听。」她皱眉,轻叹。
『啊?』我嘴还是开着。
「你认真听,我在重覆一遍。」她语气轻柔中带着些微责备。
『喔!』我闭上嘴,打算先接受这莫名其妙的路边教学再说。
她又仔细地重新讲解一遍,这次我则是十分认真。
「懂了吗?」她将参考书阖上还给我。
『嗯!』我点头,然后把整个算式重覆一遍给她听。
「很好。」她赞许。
『那个......』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幺。
「哪个?」她故意问。
『谢谢妳。』我说。
「不客气,」她微笑转身挥手,往补习班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说了几个字才离去。
声音虽然不大,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赖、禹、臣。」
这三个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字,从一个未曾谋面的女生口中叫出。
她离开后,我抬起头,眼神刚好对到不远处的亮言,这才发现他和克宁已经不知道在一旁看多久戏了。
「居然有这种事!」亮言挑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正一脸疑惑的我。
「鸡排,你能告诉我是怎幺回事吗?」克宁将鸡排拿到眼前,神情严肃。
她走后,关于她无缘无故的路边教学和直接呼伟人名讳这件事,我们乱七八糟地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就是......没结论。
「如果是我被女生搭讪,也算情有可原。」克宁左手食指习惯性插在鼻孔,一付理所当然地表情,「但你嘛......」
『我怎样?』我拍掉他的手,『髒死了。』
「总之,是个谜啊!」克宁对着手上的鸡排说。
『可以不要再对着鸡排说话了吗?』我抢过克宁的鸡排,大大地咬了一口。
「对着鸡排说话,虽然看起来很像智障。」亮言拍拍克宁的肩膀,「但说过会投你一票的事,我绝不食言。」
「对了,」克宁忽然想起,「回家记得翻一翻毕业纪念册。」
「很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小学或国中同学。」亮言附和。
「不过......」克宁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也真难为她了。」
「难为什幺?」亮言代替我发问。
「居然还记得像赖禹臣这幺没特色的人。」克宁抠了抠鼻子,一脸不屑。
我不发一语,狠狠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表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