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翩鸿这样沉思的状况没有持续太长,只是两句话语出口,掌门便又点着他。
「此番煞是兹事体大,带队之人必然重要,势必要为诸位弟子皆服心之人……段棠,你为这代弟子之首,此事怕是要你多加费心。」
听闻此话,段棠脸上晃过一抹得色,却是在行至掌门身前时歛尽一切傲然,垂眸低语,万般恭敬应下,「弟子定不负掌门所託!」
「嗯。」掌门对于段棠这作态显是十分受用,讚赏的目光在段棠身上游移片刻,却是突然又冒出一语,「不过这事却是无这般简单,仅是段棠汝一人怕是有些不足……苏弟!」
眼瞧着段棠及掌门两人的对话,苏翩鸿正是想着该如何溜出去和师傅报信,却突然就听着掌门的呼喊,连忙应声道:「掌门可是有要事交代?翩鸿正听着。」
伸出手拍了下苏翩鸿垂在身侧的手掌,掌门瞥了眼好似没意见的霄子玨后才轻轻的说:「咳咳,苏弟这次怕是要让你同段棠一齐带队,可麻烦你了。」
听闻此话,苏翩鸿眼眸有一瞬间的收紧,可这份惊讶很快又被他强自掩去,徒留满脸的淡然,「翩鸿领命。」
此刻满屋的人都将目光放在苏翩鸿这近几年才逐渐活跃的老祖徒弟身上,楞是没人注意到,段棠脸上一瞬而逝的複杂神色。
当年他领着苏翩鸿时确实想着他定然有日会在门中发光发热……可却是万万想不着,这日来的这般快速,且仅是几年光阴功夫,便足以让这人踏上与他同高的位置……
没人注意到,就连段棠自己也不知晓,他过往清秀温柔、素是挂着君子浅笑的脸庞,此刻竟有些扭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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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苏翩鸿坐在木屋外的石椅上,想着掌门今日之语,心头突是有些不安难耐,几息躁动鼓涌着他,让他即便是掩上眼想要兀自入眠,却反倒是精神越发活跃。
他本想着今日从掌门房中出来后便是要直往练想容那方而去,可段棠偏生这时缠上他,几句不离说着明日下山该是要如何行动,话语绕了一轮还是毫无进展,直让苏翩鸿越发不耐,可段棠仍是不屈不挠,让他是脱不开身的直犯愁。
只见日头逐渐隐没山头,他一急只得说声:「便依你行事罢!」
这不,段棠才终是停住嘴,让他离去。
就怕穿梭两地明日会来不及掐在大队出发前回到这,苏翩鸿御剑便是要窜进入山大阵直往练想容所居客栈,可这时居然让他碰着大长老正好飞回门中,这不瞧他好似要出门,便是急急的拦住他:「我说苏弟呀,你这时是要哪儿去?你明日便要出去做大任务,怎好这时出纰漏?」
大长老说着,便是不让他在这时离开门中,眼见太阳彻底隐入山巅,苏翩鸿才歇下心思,这下真是来不及通知师父。
「坐这做什幺?不歇息?」
霄子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翩鸿愣了片刻后才低低回道,「天下哪有那般多事好想,倒是师父怎也不歇息?」
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拉近的声响,让苏翩鸿不免偏过脸望去,就见那依旧白髮掩面的清俊男子一步一步走近,直至他的身边,才缓缓坐在另一张石椅上开口说道:「心里有事,怎幺也无法轻易入睡,便来这想着吹吹风也是好的。」
「……师父,原来也会因事失眠?」苏翩鸿这十年看来,霄子玨向来有情却是冷心,除去初识时提及那师兄时略有心虚波动时,其余时刻却是止水般平淡,楞是瞧不出所思所想……今日,实是有些让他讶然。
「瞧你一脸惊讶……」调侃的话语却无音调起伏,霄子玨一个摆手将乾坤袋里的酒水取出并搁在桌上,一壶酒,两个杯,即便是成双,在夜色下却仍是显得有些冷清。
苏翩鸿乖觉的自动替两人满上,耳畔边是霄子玨宛若低喃的轻语,「老人未成仙也就还是个人,是人便有心,有心又怎能脱离红尘,不沾尘世烦心?」
微风轻送,苏翩鸿看向霄子玨,忽地,他觉得自己似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一般那样陌生,不由得目光中隐约带上茫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