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
每年超百万中国游客在泰国被黑宰
中国每年有超过100万人在泰国被宰，你相信吗?
“泰国游”实际上就是“泰国宰”，，你相信吗？
中国人在这里不是被一个一个地宰，而被是整团整团地“团宰”，跟猪一样地被宰，你相信吗？
这是事实，我亲眼所见，曾卧底一般地亲身经历，这也是每年百万游客同胞们的亲身经历。
这些同胞当中，不乏精英阶层，不乏记者、传媒人士，但是，为什么集体沉默，不为挨宰的中国游客呼吁，不为后来的中国游客呼吁？
中国的旅行社不知道这个行情吗？中国国家旅游局不知道这个行情吗?并非如此。为什么台湾游客、马来西亚游客、日本游客、韩国游客、欧美游客极少挨宰？这与他们的旅行社和旅游主管部门的知情与作为，是有很大关系的。
宰客主场所——珠宝店、皮包店、蛇园、燕窝店
蛇园最黑——蛇药80泰铢卖2800
“泰国游”宰中国游客的方式就是诱购和骗购，宰客的场所主要是珠宝店、皮包店、蛇园、燕窝店。蛇园看蛇是噱头，唯一目的是卖蛇药，它的蛇药每瓶成本不到100泰铢，卖给中国游客的却是小瓶2800泰铢，大瓶5200泰铢。我了解最深入的便是蛇园这个行当，我曾在其中做过一个多月的“讲师”，就是穿上白大褂，假扮专家，向中国游客讲蛇药的那种。当我了解清楚，这是一个纯粹的骗购行当后，我退了出来。尽管我当时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难民，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和收入，需要钱，但我不能做这个工作，不能赚这个钱。我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所见所闻，在这里真是地写出来，希望更多的中国人看到，希望更多的即将去泰国旅游的国人看到，避免上当受骗。
我当时所在的这家蛇园在普吉岛，就在著名的macro超市背后，新开的，它没有公司名称，在蛇园的大门看不到任何文字标识，有没有在政府部门注册，无从得知。它没有网站，只是在E-mail地址上使用了“discovery cobra show”这样的名称，可以理解为“探索蛇园”，但“cobra”是眼镜蛇的意思。在它出售的蛇药瓶签上，使用的是“discoveryland nutriment”的标记，即“探索新大陆保健食品”之意。对游客派发的药品说明书上，使用的名称是——泰国毒蛇研究中心，“讲师”对游客也必须说明，这些药是临床治疗使用的处方药。然而，后来我了解到，泰国根本没有什么毒蛇研究中心，这是前代蛇药营销大师们编造的谎言，大师们编造的谎言远不止这些，后面再细细道来。与此同时，处方用药也是不可能在一个非医疗单位大量销售的，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违反常规的。然而这些谎言，大量的中国游客居然相信，有些“讲师”在卖爆蛇药之后，笑骂中国游客个个都是猪脑子。“哭着喊着要来买，你有什么办法？”得手后，得意的“讲师”往往这样戏言。
专宰中国游客的蛇园，仅普吉岛就至少有三家
这样的蛇园，通过老“讲师”之口，得知在普吉岛有三家，老牌的简称叫“OA”，说是“安达曼环球旅游公司”的简称，具体怎么拼我不太清楚。普吉岛就在安达曼海的东面，取这样的名字倒也自然。普吉岛多年来只有OA一家蛇园，生意垄断，老板闭着眼睛赚钱，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因为每天的进账都数以百万计。店大欺客，原本作为蛇园衣食父母的旅行社和导游，反得仰着它，将就着它，不时受它一些鸟气，被它不时吃掉一些销售款。请注意，它的衣食父母可跟本不是中国游客，而是旅行社和导游，游客只是这些猎人牵来的笨猪，算不得人，怎么能算父母。游客是一次性的过客，宰过后不再回头的，干嘛要仰着你，而旅行社和导游不同了，他们会长期带旅游团来，所以是真正的衣食父母。因为钱太好赚了，就会有人跟进，于是有了我所在的这家新蛇园，和另一家小蛇园。那家小蛇园因为规模小，据说目标也定的小，每天只想接一二十个团，讲师也只招两三名，显然是一个市场分食者和游击者。OA好的时候一天可以接上百团，我所在的这家新蛇园的目标是和它平起平坐。
此外，曼谷还有几家，最著名的是曼谷OA和“三阳吧”，另有一家叫“长寿园”，但现在已不做蛇药了，专门养虎、卖虎、做虎骨酒，卖虎肉、虎皮。曼谷OA和普吉岛OA是一家的，都有一二十年的历史了。“三阳吧”是我的音译，听说大约是“siam park”的缩写，大概是“暹罗蛇园”之意。“三阳吧”规模据说是最大的，一天可以接一两百个团，“讲师”有一二十人，售药小姐有四五十人，有较大的养蛇场和耍蛇场。“三阳吧”算是老祖宗级的蛇园了，它既卖蛇药，也生产蛇药，我所在的这家新蛇园的蛇药，就是从“三阳吧”购来的。新蛇园有一些员工，售药小姐，还有几位“讲师”，也分别来自这两家老牌蛇园，因为“经验”丰富，他们成为新蛇园的资深成员和师傅，培训新的售药小姐和新“讲师”。
另一泰国旅游胜地芭提雅，也有一家蛇园，我尚不知道它的名称，但据去过的游客说，卖的药和别的蛇园一样。其实，泰国各家蛇园所售的药，基本都一样，是由两家老牌蛇园所生产的，他们保守着共同的秘密，采用共同的谎言与传说，使用相近的销售手法，共同骗宰中国游客。他们已结为一张巨大的蛛网，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有内斗，又有共同利益，专门经营中国游客这道菜。
卖蛇药的“讲师”，全是中国人，替泰国老板宰中国游客
新蛇园预计在春节前开业，因为春节是中国游客最为人潮汹涌的时段，这个时候的中国游客钱最多，也最肯买东西。做中国游客生意的泰国旅游行当的人，无不视此为黄金时节，不抓住这个时段赚钱的，肯定是傻瓜。当然，最终成为傻瓜的，必定是我们的中国游客。
新蛇园的招工提前两三个月就开始了，招讲师、销售员。登在《世界日报》上的广告说讲师待遇优厚，月薪15000泰铢以上，另还有佣金提成。条件是能讲流利的普通话即可，中国大陆人士优先。对一个落魄的难民来说，这不啻为一个极好的营生机会。一个姓李的朋友先下了普吉，数日后打来电话说，条件很好，不但有15000铢工资，还有3000铢租房补贴，另还有1800铢伙食补贴，加起来差不多20000了。并且培训期间照发工资。再加上销售提成，一个月也许可以轻松拿到30000。真不错。他还说，住的也很好，“讲师”每人一间公寓，有柜子，有床，每天公司专车接送。对难民来说，夫复何求？我当然下去。
曼谷去普吉大约七八百公里，行车12小时，VIP的大巴车票是927泰铢。下午5:30出发，次日早晨6:00到站。培训的地方是在汽车总站近旁，一个皮具店的楼上。皮具店叫“南部免税商场”，和新蛇园是一家的。我们在三楼，整个一层楼都空着，看得出来，原本是一个大酒楼的楼面，但是废弃了。一楼就是皮具店，专卖鳄鱼皮和珍珠鱼皮包。二楼是专卖乳胶枕头和乳胶床垫的店面，另有一间办公室，兼用来培训新蛇园的售药小姐。皮包和乳胶枕头、乳胶床垫，所面对的顾客，就是被导游整团整团带来的中国游客。因为专门针对中国游客，这里的员工大多数都会讲中国话，他们多数来自泰北清莱和清迈等地，以云南人后裔和当年的国民党残军后裔为多，他们同时还会讲泰语，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族群。而带中国旅游团的泰国导游，也以这个族群的人为主，另还有一个族群，是海南人的后裔。他们抱团营生，专吃中国游客这块超级大肥肉。后来听这里的员工讲，皮具店的皮包不太好卖，原因是没真货，价格又太贵。不知他们讲的真货，是指真鳄鱼皮，还是指野生鳄鱼皮。但是乳胶枕头和乳胶床垫，相对好卖，因为比较直观，顾客可以躺上去枕、睡，真实体验，而价格相对又不算太贵，一对枕头3000泰铢，合人民币600元左右。
蛇园老板其实都是华侨，狠宰中国游客富甲一方
新蛇园老总姓杨，是普吉府前云南会馆会长。普吉一代旅行社老板及导游，基本都是云南人后裔，因此杨在这个圈子拥有别人所无法比拟的优势与资源，这便是老板选择他来主持新蛇园的主要原因。老板人在曼谷，主要生意也在曼谷，我只见过老板娘来过这里，这里的生意委托给了他的儿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据说曾留学欧洲。但实际主持人是杨先生，那个年轻人顶多只是个家族代表而已，实际运作他是不懂的。杨先生除了新蛇园的经营，还有自己的文具店等生意。要说做生意和为人，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把这个事情曝光，我是对不起他个人的，但是，面对每年上百万中国游客被宰这个大是大非，我只能选择得罪他了。
负责培训的是一位姓杨的老“讲师”，大约50多岁，浙江人，曾做过警察，不知为何背井离乡十来年，在泰国混生活。我们叫他杨老师，他原是普吉OA蛇园的“讲师”，干了将近10年了，“经验”相当地丰富，讲药的技术也是相当地“高超”。否则，杨老总不可能挑中他来主持新“讲师”的培训。老杨不愧是位老江湖，讲词背得流利的如自来水，并且能穿插讲解许多药方和病理，讲得头头是道，俨然一位老中医，的确能迷惑不知情的人，被他讲的蛇药打动，并自动掏钱买药。好比赵本山演的卖拐，面对这样的“专家”，买了他的药，还感激不尽，以为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这趟泰国游没白来。杨老师对我是非常尽心尽力的，生活上也很是关照和帮忙，他人不错，人缘很好，但是这个行当错了。我写出这些事实来，也许断了他的一条营生，很对不起他。可是，为了那么多的中国游客不再挨宰、受骗，我必须割舍杨老师的个人小利，得罪他了。在这里向杨老师说声对不起了，期望他能从内心原谅我。
“培训师”老杨，最多一月卖出八百万，月收入超十万泰铢
杨老师在OA就是行里老手了，不少导游认可他的讲药方式，指定他讲自己的团。蛇园“讲师”这个行当，必须要得到导游的认可，导游认可的唯一条件就是你讲的团是否卖得好。如果有导游不断指定，“讲师”的生意才会好，收入才会高。如果没什么导游指定，“讲师”的收入便不高，甚至面临老板的信任危机，可能失业。老杨据说最多的一月曾卖出去七八百万，OA蛇园的佣金提成是1%，他便可以拿到七八万的佣金，加上工资及补助等，当月有10万左右的收入。
新“讲师”现在只有三四个人，干什么的都有，没有一个是专家。我以为是讲药，并不知是讲假药，我还担心自己讲不好。杨总和杨老师告诉我们，OA那边的“讲师”有的曾是裁缝、做面包的，还有做保安的，他们都讲得好好的，现在都是老手了。新来的当中，有位10年前曾在曼谷长寿园做过蛇药讲师，目前落魄了，又来重操旧业。培训内容是没有的，没有讲义、教材什么的，只有一张药品说明书，上列8种药品，简单的说明了药是用什么精制的，有什么功能，治什么病，要求完全背会。售药小姐背的也是这张说明书。除说明书外，我们要死记的东西是来自杨老师的“口授真传”，比说明书丰富多了。首先要讲一下泰国的蛇，然后是蛇药的来历、蛇药不凡功用等。
“讲师”被要求：必须谎称蛇药产自泰国皇家毒蛇研究所
我们被告知，蛇药是泰国毒蛇研究中心研制生产的，是泰国的国药，和人妖一样出名，是泰国的名特产品，在国际医药行业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毒蛇研究中心说是创立于上世纪初，即泰国五世皇时期，早先叫皇家毒蛇研究所，又叫巴斯德研究院，是政府下属机构，所研究的系列蛇药产品，临床应用有六七十年历史，是临床治疗用的特效药。讲词中要重点讲解毒丹、风湿丸、调经丸、蛇油丸几样药，分别讲它们能治的病的种类、道理、功效。讲词要求控制在20-25分钟，最好别超过30分钟，因为时间长了导游和游客都会烦的。
举个例子，解毒丹我们要讲它能排毒解毒，能根治痔疮、青春痘、口腔溃疡、过敏性皮炎、便秘等，还要分别讲出它的道道来，令人信服为上。调经丸要讲它能治月经不调、痛经、子宫肌瘤、卵巢肿瘤、更年期综合征等，还能养颜祛斑。讲调经丸的养颜祛斑功效时，要举人妖的例子，说人妖皮肤好，是因为泰国政府定期发放调经丸给他们吃。讲蛇鞭丸时，要讲一个笑话，说导游在酒店泡面时，将蛇鞭丸药粉调进面里，结果方便面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另外还要讲，泰国许多长途大巴司机和导游都备有蛇鞭丸，它能抗疲劳，疲劳时吃一颗，很快可以消除疲劳，重新精神抖擞。最后是价格分析，说明蛇药的价格，及为什么贵的原因，并要告诉游客，泰国蛇药是国药，为了确保国药的品质、杜绝假药，不对外出口，只有泰国红十字医院和泰国毒蛇研究中心下属医院有卖。分析蛇药贵的原因，一是因为蛇毒非常贵，要告诉游客目前国际市场上每克提纯的蛇毒价格在1000-2000美元，二是因为蛇药具有特效，对许多病是根治性的，三则是与其他药和消费来比较，尽量让游客知道，花这些钱来做健康投资是值得的，不算贵。
“讲师”也可以整理自己的一套说辞，老杨说，不必拘泥于他的口授。难道不需要一套标准的解说吗？我不禁有了一些疑惑，但我想继续观察。
小林“讲师”跳槽一家小蛇园：底薪三万五
新蛇园计划1月6日开业。1月23日就是除夕日了。时间紧迫，员工培训、蛇园装修、药品生产等等，皆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杨老师在这期间，兼任着杨总的策划顾问，差不多是半个军师。主管销售的3位小姐，两位来自普吉OA，是杨老师推荐来的人，另一位来自曼谷“三阳吧”蛇园，她们都是多年的售药小姐，经验丰富。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特点，老公都是导游，并且连同老公，都是华人后裔。蛇园的售药小姐，一般都是嫁给了导游，因为在泰国常人眼里，导游属于有钱人行列，多数都有房有车，并且这些小姐平时接触外人也不多，接触较多的人除了游客就算导游了。
培训期间，杨总还专门试听过我们几位新“讲师”讲药，我因为口头表达能力不差，背了几天，也算过关。但一位姓林的新人，原做过导游的，云南人后裔，却偷偷去了那家也将于春节前开业的小蛇园。据说那家给的工资是3万泰铢，另加5000泰铢的房补，佣金提成1.2%。小林特能吹牛，才学了没几天，讲的东西常常露出大白牙，却能哄得小蛇园老板把他当个宝。
新蛇园开业，众“讲师”穿上白大褂，假扮“专家”
1月6日，新蛇园终于开业。普吉旅游界的人，旅行社老板、导游，许多人来捧场、恭贺，送花、送礼。老板娘、老板的公子也从曼谷赶来参加典礼，老板还专门请了和尚来念经，做道场，保平安，保发财。做道场的过程大约半个小时，我有事错过，没能参加。
开业当天，出于捧场，几个旅行社给带来了七八个中国旅游团，为新蛇园祭旗。因为开业首日，团的质量不赖，主要由“阿章杨”和“阿章王”讲团。“阿章”在泰语是“师傅、教授”的意思，蛇园“讲师”统一口径叫“阿章”。导游也会提前告诉游客，在蛇园将会有“专家”来为大家讲蛇的故事和蛇药的传奇功效。
“阿章”们如果要向游客自我介绍的话，得说自己是泰国毒蛇研究中心或下属机构的研究人员，或者是临时抽调来的医生，或者，也有人介绍说自己是国内学术交流而来的专家、学者、医生。蛇园会专门设有一位派团的小姐，调配安排各位“阿章”讲团，叫到哪位“阿章”，这位“阿章”便穿上医生用的白大褂，有的“阿章”还要带上平光镜、袋里插支笔，扮成医生或专家样，去教室里讲团。
新蛇园有11间教室，每间可坐四五十人。一般一个团，连领队、导游，不过20人左右，这样的教室足够了。
厉害的“阿章王”，最多一月卖掉2000万
“阿章王”是位40多岁的女人，高高大大，来自“三阳吧”蛇园，据说是那里的头牌“讲师”，月最高卖过2000万。“阿章王”原是模特出身，新疆人，来泰国干这行七八年了，因为形象好，能讲能说，所以卖的也好。她是夫妻二人一起来的，丈夫姓胡，是个新手，也高高大大。为了将“阿章王”请来，据说老板花了大价钱，月薪给到5万，每天安排专车接送。这样，总共八九位“阿章”当中，“阿章杨”和“阿章王”并列为头牌。“阿章杨”的夫人因为退休，也来到泰国，做了新蛇园的“阿章”。另有一对夫妻，分别姓刘和赵，原本在泰国为深圳一公司做鱼产品采购和输送，但因总公司业务收缩，暂时弃掉了鱼产品项目，便来这里谋职过渡。
我的第一个团，6个游客，卖掉20000泰铢蛇药
熟手“阿章”讲大团、好团，新手“阿章”讲小团、滥团，一般来说，20人以上的团，可以算大团。所谓好团，就是有钱，又肯购买的团。好的团，导游是了解的，他会一到蛇园就告诉派团小姐和指定的“阿章”的，他会要求派好的“阿章”，用心来讲，力争尽力开发，将游客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并且，遇到这样的有潜力的团，导游也会事先告知“阿章”，游客可能会买什么药，大概能买到什么程度，讲的时候该注意什么，等等。新手一般讲20人以下的团，有时甚至讲一两个人的团。我讲的第一个团是6个人，还行，买了20000多泰铢的药。第二个团10个人，居然卖了60000多泰铢的药。
黑色行规：蛇园销售收入50%，交给旅行社，导游另抽5%
导游之所以会和蛇园、和“阿章”密切合作，是因为他们是一个紧密的利益共同体。紧密到何等程度？可以说，蛇园其实就是蛇园老板与旅行社合办的，蛇园销售额的一半，也就是50%，得返给旅行社。所以，旅行社才肯把旅游团带到蛇园来。
50%是一个行规。和旅行社合作的珠宝店、皮具店、燕窝店、乳胶枕头和乳胶床垫店，全都得将销售额的一半返回给旅行社。这其中，至少5%是导游的。导游的分成各旅行社也不尽相同，但基本都是以5%为底线的，导游所带的团购买越多，分成越高，过百万的话，近乎可以拿到10%，过200万更高。一位售药小姐的弟弟，春节期间带了一个中国团，光珠宝就买了200多万泰铢，据说分成可以拿到20多万。
50%这个行规不单是对旅行社，对任何人、任何单位都适用，只要你能将游客带来买东西，买了后，销售款的50%一定归你。有时有散客想买珠宝或蛇药，被出租车司机带来了，那么，销售款的50%就归出租车司机。据说有一次，一个外国足球队来普吉岛游玩，想买珠宝，一位女孩儿将他们带到了普吉最大的珠宝店，这些傻帽一下子居然买了2000多万泰铢的劣质珠宝。于是，按行规，这个女孩儿得到了根本意想不到的1000余万返款，发了做梦也想象不到的一笔意外横财。
返款50%之后，蛇园、珠宝店、皮具店、燕窝店、乳胶枕头和乳胶床垫店都还有丰厚的利润可赚，你可以想象他们的东西成本有多低，他们的东西有多“真”，游客亏得有多大。
皮包店里根本没有真正的鳄鱼皮包
“阿章王”的老公“阿章胡”，曾在曼谷的某皮具店里做过经理，他告诉我，那里的皮包没有一件是真货，珍珠鱼皮更是没可能，仅仅是在门口作个摆设，讲一讲糊弄游客的。这东西和过去国内保健品公司卖鳖精是一样的，一只鳖熬的精汤，可能兑成几千份、几万份售卖，哪有什么滋补效果。而珠宝也差不多，全买的是低劣残次东西，游客因为不专业，不懂鉴别，听了导游与珠宝店的糊弄，全当好宝贝给高价买回去。回到国内即便鉴定出来，知道上了当，可因为隔着国界，也拿人家泰国人的珠宝店、泰国导游没着。有的是小情侣，出来为结婚购买浪漫的的新婚珠宝的，结果，待鉴定出来是次品，无法退货，致使甜蜜的新婚蒙上伤心的阴影。行里人说，离曼谷大约三四百公里有一处珠宝批发市场，是亚洲最大的珠宝批发市场。那里的珠宝全是低档货，是论公斤批发的。曼谷、芭提雅、普吉岛的珠宝店，全从那里弄来劣质珠宝，然后一包装，充作优质珠宝卖给各国游客。
导游和旅行社，必须要靠诱购、骗购才能有收入。因为中国游客在国内交给国内旅行社的钱，除去机票和住酒店外，全归了国内旅行社，地接的泰国旅行社拿到的旅行团是光的，等于裸团，所以，他必须这么做，才能生存，才能有收入。当然也可以收人头自费，但这是远远不够的。导游没有工资，会骗才有钱赚，不会骗指定饿死。
就这样，泰国各旅行社还要蜂拥着从中国旅行社手中抢团，有的甚至拿钱买团，买来后再通过骗购、诱购，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蛇园、珠宝店也要从泰国旅行社手中买团，例如“三阳吧”，大多数团就是买来的，否则，哪有那么多旅行社把团带到它这里来。买团是论人头的，每人头1000铢、2000铢不等。在这里，中国游客根本就不是人，是被国内旅行社当猪仔卖给泰国旅行社，再由泰国旅行社又转手卖给了蛇园、珠宝店等购物点。人家花了钱，当然游客你得吐出来。不肯买，一路也要骗得你买。
游客不买东西，导游就会摔团，“阿章”也最怕这样的团
当然常常也有亏钱的团，游客或者确实没闲钱，或者有上过当的“内部宣传”，导致整团游客死活不买东西。这种团导游就得亏，导游的情绪就不会好，往往会吵、骂游客，和游客关系搞得很紧张，有时甚至将游客扔在消费点或半路上不管了。导游因为情绪不好，团就往往也带得差，到了蛇园，游客也很难相信“专家”的讲解，于是更不肯买，形成恶性循环。“阿章”们最怕这种团。泰北华人导游，许多没念过什么书，不少人就是种地出身的，所以素质差，往往也带不好团，游客不大相信他，也会不大肯购买东西。
但也有些导游“水平”高，一路哄得游客高高兴兴，叫买什么便买什么。“阿章”们也最喜欢这种团，但是我每每看到这种团，内心便很纠结。一些老板出路费出来的企业员工团，人数虽然往往好几十人，却也不怎么买东西，也属于导游和“阿章”们都不喜欢的瘦团，因为员工们没什么钱，讲药讲得再天花乱坠，他没钱买，你也没办法。
假扮专家“掐药”，是卖药技术的关键
作为“阿章”，讲团是工作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也很重要，叫做掐药。就是讲完后，针对有意向或半信半疑的游客，作进一步的个别说服。这个要有水平，既要保持“专家”形象，不过于暴露劝购意图，又要力争达到劝购的目的。这就需要懂得一定的医学知识，能接合病症下药。如果说得游客信服，便很可能购买，因为你穿着白大褂，是个“专家”，是个“医生”，有病的人不相信你相信谁！这些医学知识，一部分来自老师傅口传，一部分来自自己从书本里或网上的搜罗。
因为到底不是真正的“专家”和“医生”，常常有“阿章”讲药或掐药时露大白牙的。因此，“阿章”们最怕团里有医生。一般的，如果团里有医生，导游或领队会事先告知“阿章”，让“阿章”有个心理准备，不该讲的省略掉，免得医生现场揭底儿。“阿章”们也怕遇到蛇专家、制药和售药行业的人。“阿章杨”曾说，有一次，他讲的团里偏偏就有一位是台湾的毒蛇专家。讲的时候人家没吭声，讲完了，那专家问他目前世界上最著名的毒蛇研究专家是谁，写的书叫什么名字。“阿章杨”答不出来，现场砸锅，这个团一瓶药也没卖出去，吃了一个蛋。
“阿章”掐药时，售药小姐们就会背着药篮子，站在一旁准备卖药，她们也会对着游客掐药。同时，还有拿着小本子的小姐，随时准备登记售药的品种、数量等，以便游客走后统计销售金额，也便于与旅行社、导游结算。另外，还有小姐手持“炮机”，随时准备为买药的游客刷卡。销售主管们平时早有交代，刷卡和收钱必须要快，不能让游客有更多的思考时间，一旦收了钱、刷了卡，他便没了反悔。
小姐们进来售药，是要看灯的。“阿章”讲药时，门是关住的，“阿章”讲完后，按一下讲台后的绿灯开关，门外的灯便亮了，等待的小姐们于是鱼贯而入，围住游客掐药、兜售。一般来说，“阿章”掐药效果好于小姐，因为“阿章”是扮成了“专家”和“医生”的，人家容易相信你。
国内跟团的领队，和导游、讲师狼狈为奸
国内旅行社跟随来的领队，也常常随游客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讲药。他们一声不肯，有的人干脆睡觉，他们听的次数太多了，根本不会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药卖得好不好。因为，他们也是有利益在其中的，卖得好坏，与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明知是骗游客上当，他们也不会吭声。他们的沉默，等于是助骗、合骗。
刚开始时，我觉得销售方式有些不太对劲，产生怀疑。到后来，我的主要目的在于想了解清楚蛇药究竟有没有疗效。如果真有疗效，
怎样促销倒也没什么。我不断问一些老“阿章”，一些买过的游客，以及其他的一些人。我还上网去查一些病症，了解它们是否能够根治。
但是得到的回答和结果，更加重了我的疑虑。
春节临近时节，游客越来越多，一天可以多达四五十团，甚至六七十团。蛇园一天的销售额往往达一两百万泰铢，甚至三四百万。建这个新蛇园的投资大约是3000万泰铢，杨总的目标是三个月内，或一个春节将它收回来。看来，他的这个目标完全可以实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收回成本的生意，你可以想象它有多暴利。
春节前后，旅游团多，“阿章”们都讲得很累。我这样的新手每天都可以派到六七个团讲。“阿章杨”和“阿章王”每天要讲10多个团。所以，“阿章”休息室里准备了不少薄荷糖，是用来润喉的。
导游在带团去购物点之前，会一路铺垫，向游客潜移默化地输入一些有利于购物的信息。在来蛇园之前，会讲一些蛇药的神奇效用，讲一些有关泰国毒蛇的传奇故事，路上还会不断拿出解毒丹药粉，为游客疗伤、止血，吹嘘它的疗效。手段高明的导游，一路铺垫之后，到了蛇园，甚至不需要“阿章”讲解，游客会直接提出要买药。这就是老“阿章”所笑言的“哭着喊着要来买药的人”。有些游客，来蛇园时也许根本没什么概念，也许半信半疑，但经过身穿白大褂的“专家”一番讲解，深信不疑，纷纷解囊，抛出几千上万的人民币买药，甚至有的人一买几万元人民币、十几万元人民币！有的游客进场时，自己都会说“又开始洗脑了”，但在“专家”一番洗刷之后，依然会掏钱买药。关于“人傻、钱多、速来”的传说，这里有太多的真实版本。导游的铺垫、蛇园的现场环境影响、“阿章”的讲解和掐药，是促使游客购买的三大外因。游客是否有钱购买、是否有相关的疾病、家人是否有相关的疾病，可以算内因。内因也很重要，他没有钱的话，你再讲，他再想买，也买不了。
“阿章王”一个团，卖了70多万，创纪录
春节期间中国旅游团特别多，游客有钱，而且花钱大方，许多团，“专家”随便一讲，就开始买药，不怎么考虑。一个团，往往能卖出10多万泰铢，甚至20万、30万、40万泰铢。最多的一个团，卖了70多万泰铢。这个团是“阿章王”讲的，其中有两个本就想买药的新疆人，“阿章王”也是新疆人，这么一“沟通”，客人对老乡“专家”深信不疑，二人一下子买了40多万的药。两个大户一带动，整个团就疯买起来，创造了新蛇园开业以来的单团销售纪录。蛇园里，通常把单团卖过10万叫“卖爆”。春节前后，面对蜂拥而来的有钱游客，“卖爆”是常事，天天都有，有时一天会有十几个团“卖爆”。遇到这样的火爆场面，在一旁观战的杨总，欢喜得眉开眼笑。我讲的团，以小团、中团为多，也有几个“卖爆”过，但最多一团只有13万多。
团当中，地域不同，差别也大。一般来看，上海团、北京团、广东团、河南团、湖北团、陕西团比较难卖，“阿章”们一遇到这些地方的团就苦笑，唉声叹气，讲完后就骂。如果一个团，一瓶药也不买，就叫“吃蛋”，也叫“蛋团”。这几个地方的团，往往令阿章们“吃蛋”，所以大家也怕派到这几个地方的团。
上海、北京、广东人不肯买，主要原因是见多识广，不少人出国多次，来过泰国，知道这些情况，所以不易上当。河南人、湖北人据说是因为太精，所以也很难上当。“阿章王”传过一个段子，说：“十亿人民九亿骗，河南人民总教练，教练出在驻马店。”而湖北人，几乎全中国人都知道那个传言——“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所以也是够精的，不易上当，不易买蛇药。陕西团，据说一是因为地处边穷地区，钱少，二是因为会过日子，斤斤计较，所以也不肯买这种疗效无法确知的贵药。
相对来讲，四川团、山东团、东北团是“阿章”们都喜欢的好卖团。四川人也许是大门刚刚打开，不知外面的情况，加之有些钱，生性又豪放、热情，易于打动，所以，四川团极少“吃蛋”。东北人、山东人也是，性格干脆、果断、豪爽，只要信了你，你说好，那就买，只要咱有闲钱。所以，东北团、山东团“吃蛋”也不多。
蛇药是一个营销欺骗，讲师不用，售药小姐消不掉一脸的青春痘
慢慢的，我越来越确信，蛇药并无什么特殊疗效，都是吹的。卖得好，是营销欺骗的结果。不少买过、用过的游客，就直接讲蛇药没用。一个团里，如果有一两个这样的客人，“吃蛋”的可能就比较大。例如痔疮，了解之后我才知道，根本原因在于人体肛部静脉没有瓣膜，是根本无法根治的毛病，除非人类肛部静脉长出瓣膜来。讲解毒丹时，我们要讲它能根治痔疮，这根本就是欺骗。
我曾将我的了解说与“阿章杨”，他说，如果不讲根治，解毒丹就卖不好。事实也的确如此，不少客人买解毒丹，就是信了它能根治痔疮而买的。讲解毒丹，还要讲它能根治青春痘，不复发，还能彻底改变过敏性体质，和蛇油丸结合，能根治过敏性鼻炎。
事实上，售药小姐里，就有好几个一脸的青春痘，“阿章们”特别怕这几个小姐来自己讲的团里卖药，因为顾客质疑起来很难解释清楚。再招新人又不太容易，主管们便教这几个小姐，客人要是质疑他们脸上的痘痘，就说是新来的，吃了解毒丹，但还没那么快消退。或者说自己工资低，买不起解毒丹吃。我通过查阅资料了解到，彻底改变过敏性体质也是假的，一个普通的药，能达到这个性能，那就是奇药了，卖2800泰铢可就太屈才了。若真有这样的神奇功效，卖10000美元也不为过。有的游客就说，要是真能治好痔疮、治好过敏性鼻炎，我还要再给你打一万块钱过来，奖励你。
众“阿章”里，不少人也患有这病那病的，其实也没有谁用过蛇药来治自己的毛病。“阿章王”有关节炎，“阿章杨”有肩周炎和尿频的毛病，他们都卖了多年的蛇药，蛇药当中，风湿丸就是“专治”关节炎、肩周炎的，蛇粉可以治尿频，但他们却没有用蛇药治自己的病。“阿章杨”说，曾吃过风湿丸，没见效。有的阿章还有严重的脚气，解毒丹就是“专治”脚气的，也不见“阿章”用它来治。“阿章杨”的夫人“阿章陈”正处在更年期，并且有明显的更年期综合症，也未见买点调经丸来吃。调经丸的“主功能”之一就有调治更年期综合症。
“阿章”们的家人当中，患高血压、风湿病等等毛病的人不在少，但没见谁买蛇胆丸、风湿丸给家里人吃。蛇胆丸的宣传功效说可清肝明目，可治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可治冠心病、脂肪肝、胆囊炎。蛇粉的宣传功效里，居然还能治糖尿病！当我了解了糖尿病的情况之后，知道这又是不实之词。调经丸的说明里还说可治子宫内膜异位，了解情况之后才知，子宫内膜异位又叫巧克力囊肿，药物是没有办法的，这居然都敢说能治。难怪“阿章”们怕团里有医生，这便是李鬼怕见到李逵。
蛇药被吹为“泰国国药”，泰国人却不知道
“阿章刘”搬家时，雇了一位曼谷司机，从曼谷附近和拉郎把许多家具搬下来。一位新来的姓佟的年轻“阿章”去给他帮忙。路上，“阿章佟”问司机知不知道泰国毒蛇研究中心，知不知道蛇医院，知不知道泰国的国药蛇药。司机是很老实的人，说不知有毒蛇研究中心，不知有蛇医院，但知道曼谷有个“三阳吧”蛇园，专卖中国的蛇药。听了“阿章佟”传回的故事，真有些笑人，也许因为卖药的都讲中国话，卖的也都是中国客，所以泰国人居然误以为蛇药是中国产的。这真是个莫大的笑话。老“阿章”告诉我，其实，哪有什么泰国国药，泰国人根本不知有这个东西，说泰国72个府个个都有蛇医院，也是假的，很多泰国人根本不知有蛇医院。
有一天“阿章山”讲团时就遇到了这种意外情况。团里有一位泰国人，这种情况很少见。这位泰国人因为娶了个中国妻子，做了中国人的女婿，所以跟妻子一道随中国团来到泰国。然而导游并未将这情况告知“阿章山”，“阿章山”依然如故地夸夸而谈。那泰国人就忍不住了，大声向众游客说，哪有什么泰国国药，从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什么蛇医院。同团游客知道他是泰国人，当然信他，就不再听“阿章山”掐药。“阿章山”和销售主管阿翁着急得用泰语劝告他：“你是泰国人，为什么坏泰国人的生意，请别再乱讲了。”才总算把场子给压下来了。
但这个团终于还是卖得极差，老将“阿章山”险些“吃蛋”，气得回到休息室就大骂该死的导游。这样的导游也算弱智，稍有头脑的导游，遇到这样的情况，要么事先做好这位泰国客人的工作，要么进场前会设法将他阻在场外，或者会和“阿章”通气，合计解决这个隐患。泰北华裔导游素质之低，从这件事也可看出。
这个营销骗局，缘于一个台湾商人三十年前的策划
后来我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是，所谓蛇药，根本就是一位台湾商人的商业策划。我没有了解到这个人的具体情况，但是事实明摆着的，这是一场持续了几十年的商业欺诈、旅游欺诈，从八十年代就开始了。他们结合泰国传统医药，制出一些对人无害的粉剂、丸剂，再编造出一些神奇传说，用来欺哄各国游客。
例如，毒蛇研究中心，说目前世界上两个最大、最现代化的中心，一个在泰国，一个在巴西，泰国的创立于五世皇时期，这是虚构之一。另外，说金刚王眼镜蛇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蛇，这也是假的，它只是毒量大，根本不是最毒的。说蛇药在国际上有广泛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这也是骗人的。说许多药都是用蛇毒制成，这也是假的，一来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蛇毒制药，二来蛇毒不可能直接制药，要提取其中成分制药，必须要极尖端的技术与设备，这根本是他们这种草药作坊所无法做到的。说许多泰国人使用蛇药，用蛇鞭丸抗疲劳，说许多导游、司机用它，说人妖用调经丸美化皮肤，全都是编造的。药品说明书的功效说明，也是看菜下饭，哪种病得的人多，就给它往上扯，这样，卖药的命中面、命中率就大、就高，上面所写的绝大多数功效，都是牵强附会的，都是假的。
前代营销大师们编造的传说与谎言，形成为口头流传的“讲义”，传给后代的“阿章”们。“阿章”们又有各自的发挥与改造，再把传说与谎言灌输给游客们，用廉价的药粉狂套游客们的钞票，为泰国老板赚钱。
最早，泰国蛇药的营销对象是台湾客、香港客、日本客、韩国客。但是上当受骗多了，人群中传得多了，人家逐渐不再上当，不买了。台湾旅游主管部门，据说专门会提醒游客，谨慎购买蛇药，以免上当。所以我们所见的台湾团，基本都不买药，基本都是“蛋团”。马来西亚团也是如此。日本团、韩国团也是不买。所以以前讲日本团、韩国团的“讲师”就失业，讲台湾团、香港团的只好转讲大陆团。以前也做俄罗斯团、欧美团。后来俄罗斯团也卖不动了。而欧美人素来又不相信东方医术、医药，且西方游客以散客、个人游为多，极少组团游的，所以蛇药极少针对西方游客去营销。
20年前骗台湾、香港、韩国、日本游客，现在主骗大陆游客
台湾、香港、韩国、日本骗不了了，俄罗斯也骗不动了，欧美又无法骗，蛇园便把目光瞄准了中国大陆游客。中国大陆刚开放不久，人们见识少，出来的人一般又属中上阶层，有钱，所以易骗。而且，中国大陆是多大的一个市场啊，比韩国、日本、台湾、香港大多了，这些小地方卖不动了，有一个中国大陆就足够吃了。老“阿章”们说，先前行情比现在好多了，那时出来的都是官员、商人、老总，全是有钱的人，又没见识，以为外国的东西都好，一讲就买，蛇药卖得十分火爆，极少“吃蛋”。那时普通老百姓出不了国的，现在旅游费用低多了，普通人也能泰国游，加上有些人出来的多了，有见识了，日渐不那么好卖了。现在在中国，开发迟的地区反好卖一些，像四川、宁夏、贵州、江西、云南、甘肃、新疆、内蒙等地，虽不怎么发达，但人好骗，只要带钱了，往往能成功骗购。而广东、上海、北京、江浙等地，人见识日广，愈发不好骗了。我和老“阿章”们笑言，等到中国人也觉醒了，不上当了，不买了，下一个地区往哪里开发？也许得往非洲开发，也许得关门了。老“阿章”们笑道，中国也卖不动了，只好转行了。我希望这个过程快些，最好几个月后，中国人也集体不买了，不再上这个当，让这个骗人的行当早些死掉。
每每看到中国旅游团鱼贯而入，睁大天真的眼睛认真听讲，认真接受“专家”洗脑，然后蜂拥咨询、购药、大包小包拎着蛇药，满怀骄傲与期待离开蛇园，我内心都在疼痛。然而，在离开蛇园之前我都不能说。开蛇园的，没有官方力量和黑社会背景，是决然开不了的。开珠宝店、皮具店、燕窝店也是如此。做旅游这个暴利的行当，都得红黑两条道有人才行。即使离开后再讲出来，也难免会有危险，但是，面对这么多的国人上当受骗，我不可以因为顾虑个人危险而做缩头乌龟。
遇到政府检查，“讲师”们摔掉白大褂，跳墙而逃
回到“阿章”休息室，随时都能听到“阿章”们的营销吹嘘，如何如何蒙得一个人买了多少多少，如何哄得一个团卖了多少多少。一些本不能治的病，或根本无把握的病，“阿章”们都敢生拉硬扯，说得头头是道，骗得客人把药买去。至于后果如何，游客也根本不可能来泰国找他，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培训时，老“阿章”和杨总就时常对新手们说，讲药、掐药时，语气一定要坚定，要让客人相信。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客人相信，只要能把药卖出去，你怎么讲是你自己的事，这是杨总的话。
“阿章杨”说他最怕在团里见到熟人，以前在OA,讲团前总要躲在树后瞄一瞄，若有熟人，就要要求派团小姐调团、回避。有一次，一位买了药的浙江老乡，打电话要他回杭州时带药，并去机场接，他没敢答应，因为害怕是个圈套，担心这老乡吃了药没用，设局捉他。他也从不用真名，真名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在OA时是叫“阿章健”。有些客人买了药后要求留电话号码，老“阿章”们也绝不会留真的。除了从“三阳吧”新来的“阿章山”是台湾人，其余“阿章”都是中国人，中国人骗中国人，我内心十分难受。我曾经顾虑过，这些人和我相处不错，待我也很好，我不想骗，自己不骗就好了吧，别影响他们的营生，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但是，为少数人的好营生，让百万百万的中国人受骗，肯定是不对的，这个营生应当结束。希望他们将来能转到别的行当，过上正当的生活、好的生活。
其实泰国政府有时接报，也会来查。如果遇到这种紧急情况，老“阿章”们说，公司会立即通知他们，正讲团的会立即脱下白大褂，扔掉它，翻墙而逃。官员查不出什么，收些礼钱，也就算了。
蛇药“讲师”，平均可月入5万泰铢，但我不敢再做了
在这里做“讲师”，水平过得去的话，每月平均收入会在5万泰铢左右，合人民币上万元。老牌的“讲师”，指定团、大团多的话，月收入十几万泰铢。但是，“讲师”们每赚一块钱，中国游客就得被骗100块钱。当了解清楚这个行当的真相后，我决定离开，尽管我穷，我需要钱，这里收入如此丰厚，我还是不能再做，良心上过不去。
2月11日，我从蛇园辞职。杨总有些不舍，他认为我讲团讲得不错，完全胜任，在蛇园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是，他越是认为我胜任，就越表明我骗得不错，我就更加有负罪感，于是越应当早些离开。总算起来，在这里干了一个半月，做了一些错事，也了解了这个行当，那些做错的事，就当是我卧底这个行当的代价吧。请国人原谅我，请那些我讲过的团里买了蛇药的国人，原谅我。我只能以揭发这个骗人行当的行为来为自己当初的无知赎过。
我离开新蛇园快半个月了，“三阳吧”及另一家蛇园还天天在《世界日报》上打广告，招“讲师”和销售员，工作地点仍是曼谷、芭提雅、普吉三个旅游热点，许诺的待遇依然优厚。“三阳吧”在广告上的用名是“暹罗全球集团”。我希望中国人不要再去应聘这些职位，不要再去帮泰国奸商欺骗中国游客。如果为了生活，我们做点别的，辛苦点、收入少点，没什么。
泰国游就是“泰国宰”，真正货真价实的地方，导游绝不会带你去
对中国游客来说，泰国游就是“泰国宰”。导游带团的中心目的根本不是带你游玩、带你观光，而是骗你购物，与旅游购物场所合力骗你购物。真正的观光景点，往往一掠而过，蜻蜓点水，稍看一看，导游就会催促游客，匆匆离去，急急往他的心中目标场所赶去——去购物。而真正质、价合宜的购物场所，他也绝不会带游客去的。例如普吉最著名的巴东海滩，沙滩品质一流，设施也不错，西方游客都喜欢来这里观光、游玩，但是，中国游客绝少被导游带到这里来游玩。原因是这里有许多卖低档珠宝的店铺，所卖的珠宝，品质与大珠宝店相当，都是从曼谷附近那个大批发市场论公斤买来的，但是价钱却比大珠宝店便宜得多。所以导游不会带中国游客来这里，游客如果买这里的廉价珠宝，大珠宝店卖什么？这就直接损害了大珠宝店和旅行社、导游自己的利益，导游当然不会带你来这里观光，尽管这里风光迷人，闻名遐迩。
泰国导游带中国游客所购的高价商品当中，唯有乳胶枕头、乳胶床垫品质尚可，少有非议，有一定口碑。这两样东西不少旅行社老板、导游自己也用，感觉不错。而这两样东西也非常直观，游客可以试枕、试睡，凭自己的直观感觉判断、购买，不至于上当。不当之处是价格过高，这就是愿卖愿买的问题了。而蛇药、珠宝、燕窝、皮具，因为无法现场鉴定真伪，都存在严重的品质问题，质量、价格严重掺水，卖者是蒙，买者是赌。最终赌输的，肯定是游客。所以说，来泰国旅游购物，你还不如直接去澳门赌钱，那里输输得明明白白，愿赌服输，在这里你输得不清不楚，是被人骗的，输了心不服，感到冤。
每年来泰国挨宰的中国游客，已超200万，成为第一挨宰国
2011年，泰国入境游人数超过1900万，其中中国游客超过150万人。这些中国游客，无一例外，都会被泰国导游带去蛇园、珠宝店、皮具店、燕窝店，都会被迫接受洗脑、洗钱，被骗人数肯定在百万以上，被骗去的钱财多少，我无法估计，但是至少将这些行当里的老板、员工养得肥肥的。据统计，2011年，各国游客为泰国创汇超过7000亿泰铢，远远大于泰国大米的出口创汇，其中中国游客为泰国创汇约400-500亿泰铢。泰国旅游局2012年的目标之一是，力争使入境泰国旅游的中国游客超过200万人。如果实现，届时中国将成泰国第一大游客来源国，也必将是第一大受骗国。事实上，由于其他国家和地区游客不肯上当受骗，中国游客做这个大头第一已经好多年了。如今，日本、韩国、台湾、香港的游客，可以骄傲地对中国大陆游客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我真心希望，大陆游客别再做这个大头大哥。真心希望，中国国家旅游主管部门，也能对每一位赴泰旅游的国民发出谨慎购物的告示，让他们避免上当。这么多的国民在外上当，不能不说是主管部门的失职，至少，是失察。
2012年2月28日 曼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