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香火 宁浩:剧本是用腿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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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0-12-17 17: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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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年11月14日19:00—21:00

地点:杭州富阳富春山馆学术报告厅

活动:浙江国际青年电影周“之江电影新导演计划”大师班

主讲人:宁浩嘉宾:刘智海

以下为现场实录,转自:浙江国际青年电影周。

主持人:各位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2019浙江国际青年电影周,“之江电影新导演计划”创作单元的现场,今天非常荣幸请到中国著名的导演编剧,也是北京坏猴子影业的创始人、著名导演宁浩先生。今天宁浩导演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有趣的讲座,今天和宁浩导演对话的嘉宾是这次活动的承办单位,是中国美术学院影视与动画学院的副院长刘智海教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宁浩导演和刘智海老师。

宁浩:大家好,我是导演宁浩。

刘智海:今天非常感谢在座所有的观众提问者们,都是从杭州各地方赶过来的,而且这里所有的观众当中都是有好几部分当中预约以及很多学校里面,包括下沙这么远的地方都赶过来,都是名额分配,分配到各个学校里面来,大家都聚集在富春江畔。今天非常荣幸邀请到宁浩导演,今天宁浩不是做理论,比较随意地来跟观众进行交流。主要也征集一些问题,先代表观众跟宁浩稍微做一个对谈,之后我们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给观众们,大家自由提问。

我们今天这个题目是《改变—宁浩的电影生活》,其实这个题目不是随便取的。因为我们对宁浩的理解,他现在目前所有的时间都是跟电影有关。我记得在很多年前,宁浩在一个采访当中也一直在提在改变你的创作当中等等,所以第一块是讲改变,拍电影这十几年来,电影几乎成了你的一个生活,你也曾经说过改变一直是在你的电影创作当中所追求的手段之一,那在你的电影创作当中是怎么进行改变的?或者说这样的改变是怎么平衡你的电影生活?你曾经在好几次的访谈当中也一直在强调自己在电影创作当中怎么去,或者在每一部电影创作当中得有一个改变?

宁浩:改变本身就是创作,大家谈创作,创作首先是要创新,创新必须得要改变,首先你看“创”字有立刀旁的部分,其实有一定对旧有的和已经成立的系统要有一定的质疑性。要赋予它一些新的部分。所以创新本身也就是创作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其实每次在想一个动作的时候,对我自己的维度来说,我总是想说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个片子,或者为什么要花这个时间来干这么一件事情,其实不管做创作做导演还是导师在做七十二变计划的时候,都是希望做的这件事情能够不太一样,能够带给我新的体验。你活着一辈子就这么多时间,但是你做的所有的时间如果不停地在重复或者重复你前面做过的事情,当然有你没有尝试过,我也挺愿意去尝试,可能别人做过,但那个部分至于我来说是一个改变,就足够新鲜,我也愿意试。总之他要选择做那件事情对我来说有足够的理由,那个理由让我觉得比较新鲜。

刘智海:让我感觉这个改变在你的每一部电影当中说到就是需要改变,还有在你几个事业当中对我来说对你的理解其实你也是在改变,包括早年你是拍图片摄影跟影视广告,MV,后面从这一块当中转型到拍《星期四、星期三》,以及《香火》,后面又拍了《疯狂的石头》,这几个当中一直到今天,前一段时间拍的国庆片,几个经历都是在大的改变?

宁浩:是吧,我觉得还是愿意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不管说拍的电影被认可不被认可,有人觉得这个成功,有人觉得不够成功,好像之前都是愿意尝试,愿意试试新的东西,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是不了解的部分,我想把它弄懂。

因为我觉得出生的那个时代,我是70尾的,就是这个阶段,中国其实在发生特别巨大的变化,我就总有一种跟不上趟的感受,我最早上中专的时候画电影海报,我学完画电影海报以后毕业,应该分配到电影院绘制巨型的海报放在电影院门口,毕业以后出现巨幅打印机,就不需要这个,后来去学图片摄影,学完之后胶片好像就不用了,咱们学了半天,最后这个东西就淘汰掉了,你不停的在追赶这个世界,然后不停的被世界给抛弃掉,就你学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最安全的做法,最有效的做法你主动去变化,你变化一种新的形式,去尝试这个部分,反而更有意思,或者更有意义。

《疯狂的石头》

刘智海:这一块当中宁浩也说了,其实都是随着时代的变化,我们必须要做出主动的改变,包括电影的创作也一样,也就是说必须吻合今天这么一个时代的背景去创作我们的电影。

说到这一块很多观众很多朋友们,大家都非常关心国庆期间的《我和我的祖国》,《北京你好》,这是一部由七个短片组成的,你是其中的一部,这样的一个短片,在你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星期四、星期三》,其实有三个短片组成构成的一部电影,你能讲讲这部《北京你好》的构思和创作过程吗?

宁浩:《星期四、星期三》那时候拍学生作业,大家都得拍短片,当时的原因我们班好几个组的同学都不愿意拍他们的短片,我就替他们拍作业,我说我帮你们都拍了吧,等于拍了三个组的故事,但是又觉得它就是三个故事,我怎么找一个结构把它们装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对于这种结构主义的部分还是完全下意识和潜意识,不是一个有意识的行为。但是做完之后好像挺有趣挺好玩的,所以后来在偏后现代的方式上走了很长时间。其实在接到拍摄《我和我的祖国》这个任务的时候,也还觉得挺熟悉,因为你就是做一个短片的工作,其实中间还拍过一些短片,好像跟黄渤拍过在网络上放的《奇迹世界》,对这个体量大概在二三十分钟的叙述故事,不是特别陌生,因为上学的时候要做好多个那样的训练,当时还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什么是最重要的部分,我一般都会去想一个片子,如果它只能体现一个部分,那那个部分是什么?就是这个片子最重要的部分。通常是这么想问题。

刘智海:能不能讲讲你这一次《北京你好》里面一些创作的构思当中的细节,包括在拍摄的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细节的东西?

宁浩:细节是当时我对2008年那一年的印象,因为当时我们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是说每一个导演根据建国70年,选取其中一个最大事件的,比如每十年我们挑一个大的事件来反映,当然对我来说,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2008年,因为第一我经历过,再远的原子弹什么我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我觉得那一年对我的感触很深,那个深是源于因为那一年确实是两件事,汶川和奥运会。要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我们要集全国之力去抗灾,去救灾,还要马上去办全世界都在关注的奥运会,其实当时这一点来说,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当时的社会氛围我还很有印象,当时觉得这两件事情应付哪一件都非常困难,最后确实当张艺谋导演开幕式播放完之后大家是非常激动的,就觉得真的是办得非常好,甚至当时都有人担心会不会弄砸了,或者弄的丢脸不太好,但是最后放完之后,当时记得在家里头看的时候自发鼓掌,确实很精彩。

当时就想如何把这两件事情,我其实觉得那是一种状态,那个状态是一种真实的状态,那个真实状态对我来说是源自于对这个民族的认识,我觉得这个民族本身经历了特别多的苦难,然后获得了今天的一点成绩,这点成绩确实是来之不易的。确实是每一个时期的人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才得来,我觉得每个人的人生也是这样,你觉得有一点收获或者值得肯定的部分,也是前头付出很多的不容易,北方讲就是真不容易,那个不容易的感受我想表现的,我想把这个事件结合起来,尽量自然的办法,不要升起了事。

刘智海:这个故事是你自己原创的,编剧是你自己原创的还是?

宁浩:这个事最初几个编剧在商量说,如果从奥运会切口切进去从一个什么样的事开始讲,大家提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其中一个王浪提出来我们拿一张奥运会的门票来做这个事,有奥运会的门票,一开始这个故事讲一个黄牛的故事,买门票被黄牛骗了,一开始是那样一个故事,没有汶川这个部分,提出来之后开始深入写,写了一半开始发现好像王朔老师以前写过一个小说《我是你爸爸》,里面关于亚运会小说的事,我就问王朔老师可不可以用你的一段故事,我说我们的创意跟你有点像,我就打了电话咨询他这个事,他说我反正没时间,你要用怎么用都行,然后我们继续深入,深入之后变成把汶川的故事再结合起来,然后变成现在的这样子。

刘智海:其实这个故事基本上还是以虚构为主的。

宁浩:对,虚构的。但是找了葛大爷来演,这个人不想虚构,特别生活接地气的人,还是赋予这个故事特别多精彩的面目,他对于片子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

刘智海:其实这里面刚才也说到《星期四、星期三》这部片子其实在座的观众几乎是没有看过,但是我这里有,其实这部片子虽然是由三个短片构成,但是每个短片跟每个短片都是非常自然地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部90分钟的长片,这样的片子我的感觉跟你后面的《疯狂的石头》等等,或者情景上或者是感觉上都会有点关联和相似性,你自己觉得有没有?就跟这部《星期四、星期三》。

宁浩:对,那是一个人拍的。

刘智海:整个你讲述的方式也好?

宁浩:对,所以我说那种对于荒诞主义有拼接感的东西当时是一种本能,后来在这条路上又探索又走了一步,其实把下意识的行为变成一个有意识的行为再去尝试一下,所以《疯狂的石头》和《疯狂的赛车》都用了这个方式,其实到《无人区》里面还是用这种荒诞主义结构的办法。

《无人区》

刘智海:还是回到这个短片里面,为什么特别强调这个短片,因为今天在座很多都是杭州市各大学生过来,其实他们目前所有的人都在拍自己的短片,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们要怎么去表达,你自己拍这个短片当中有需要告诫在座的观众朋友特别好的经验?

宁浩:没什么好告诫的,想怎么拍怎么拍。就把你最想拍的那个东西把它发挥出来,就发挥到最好就行了,因为本身是短片,你也不要背任何包袱,要去电影院放那个东西,我经常说艺术作品是比长处的,不是比完整性的。当你最有兴趣和最想拍的那个东西把它拍出来,往往一个长处会盖掉你所有的问题,所以记住想怎么拍怎么拍就行了。

刘智海:后来《星期四、星期三》之后又拍了《香火》,后来第三部又拍了《绿草地》,之后才转到拍《疯狂的石头》,所以在《疯狂的石头》之前,其实很多人都认为你是一个特别偏向于文艺片的导演,后来一下子感觉你是商业片的导演,我想问的就是前面这三部片子在你整个到今天为止这些电影创作体系当中,有什么样的位置?

宁浩:位置就是前三部。前三部当然很重要,要不然就没有第四部,你前面做的那个事是你自己探索的那个过程,往往是最简单的,从最本源的一个角度出发的,在那个阶段你在认识和学习电影,将来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是都会面临自己的前三部,但是这三部绝大多数会倒在这三部上,因为是最难的,对于你们自己操作来说肯定面对压力和各个方面一定是最多的,因为没有经验,没有资源可以让你运用,那个时候靠的就是你的毅力和你的哥们,所以上学的时候好好做人,一定要有一帮哥们。讲我上学的时候就得有刘智海帮我写作业。

刘智海:为什么特别强调这三部片子,我记得第一部片子《星期四、星期三》宁浩是花了一万元拍的。

宁浩:八千。

刘智海:算它一万。第二部片子《香火》他花了十万元拍的。

宁浩:三万多元。

刘智海:我怎么记得你曾经说过花了还是差不多要十来万?

宁浩:没有,三万左右。

刘智海:是在2002年那个时候,后面在2004年拍的是《绿草地》,花的是八九十万还是100万?

宁浩:没有,那个大概是50万。

刘智海:他前面的几部片子都是他自己掏的钱,这三部片子包括《绿草地》自己掏了好多钱?

宁浩:掏了一部分。

刘智海:所以前面这三部非常艰难的拍出来,才有了第四部的?

宁浩:没有,我一直掏到《疯狂的石头》,《疯狂的石头》也垫钱,也都是把钱都花完了。

刘智海:《疯狂的石头》不是刘德华投的?

宁浩:不够,花到后期钱花完了,还没有做完,就只能自己再垫一下,当时那个时期电影的最大困境没有市场,不挣钱,所以也就没有投资的老板。所以对于当时的电影人最大的能力的考验叫砸钱,北京的话叫砸钱,你能把钱忽悠来。记得当时专门因为这个还有讲座教你怎么去跟投资人谈钱,但是其实我个人交际能力不太好,所以没有做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一边自己去拍一些广告,没有什么的,一边把我自己的积蓄拿出来拍电影。我一编剧朋友当时批评我,说你是农民式的创作办法,这不好,自给自足是难以为继的,我还是觉得这个非常重要,就是你愿意为电影付出什么东西,你连钱都不愿意掏凭什么做电影。

刘智海:对,在座的同学要自己想想需要花钱的。

宁浩:前两天碰到徐磊导演,我特别喜欢他,我之前拍了《平原上的夏洛克》,他也是自己掏钱拍电影,到今天还有自己掏钱拍电影,我就非常高兴。

刘智海:因为2000年到2005年国内还没有浙江电影节,也没有浙江电影节之江电影新导演创投计划,今天有了,所以在座的同学可以通过这样的创投计划融到钱,得到经费,要是自己不付出,宁浩他前面几部都是自己掏钱来拍,要是不掏钱,也就没有今天的宁浩,也就没有今天的宁浩电影,所以宁浩电影成为今天电影界的标签,大家一听说这是宁浩电影,就成你的一个标签。你最近的一部片子当然是《疯狂外星人》,这部片子那是2019年贺岁片,但是你的《疯狂》第一部在2005年拍的,2006年上映的,当中又穿插了其他几部片子,后来又回到《疯狂》,当时在你拍了第二部《疯狂的赛车》之后,后来跟你说起过是不是要拍成三部曲,你当时一直说不拍疯狂系列,后来怎么过了十多年之后又回到《疯狂外星人》是什么原因?

宁浩:反悔了,我这没谱,因为当时写完一个故事,你叫什么名字这件事情其实是给观众一个信息,这个信息是说观众说这是哪一类的一个东西,我其实最开始外星人也不叫《疯狂外星人》,就叫《外星人》,起了名叫《外星人》,就写了,写了之后里面含的疯狂的喜剧性质还是和疯狂系比较像的一个部分,只不过玩笑开的更大一点,玩笑开的更文化,偏向于对好莱坞文化、整个中国文化和所谓的科幻电影文化,其实这几种文化之间的碰撞和荒诞,所以本质上还是一个荒诞主义的一个作品,就是跟疯狂那个气质还是相近的,内在气质,形式上没有多像,气质上还是相近,所以就叫这个名,有一个辨识度,比较清楚。

刘智海:好像这部片子没有上映的时候,你当时说了一下,今后这一辈子再也不拍科幻片了?

宁浩:我每次都这么说,你也别信。

《疯狂的赛车》

刘智海:因为这里三部疯狂系列都成了你一个黑色幽默电影这么一个标签,你觉得目前这样子,而且国内也有好多导演他们拍出来的也追求这样子黑色幽默系列的,你觉得目前或者今后在院线当中是不是也一直会在商业市场当中延续的比较多吗?

宁浩:所谓的黑色幽默,这个词也是从西方电影借鉴过来的,西方喜剧什么电影,但是真正的黑色幽默实际上还是建立在对于死亡,对于某些人性中特别负面的部分和角度进行调侃一种幽默的办法,不是荒诞主义就是黑色幽默,这里头其实有一些概念上的区别,但是荒诞主义其实是一个大的类别,如果再增加黑色的成分,越增加范围就越小,中国电影市场发展的这十多年,其实是一个非常快速的十多年,像《疯狂的石头》上映的那一年全国银幕不到4千元一幕,是一个非常小的市场。到去年是6万一幕,这十几年涨的大概有小20倍。这个市场一下子扩容到这么大,主要从一线城市向周边,向周边向二三线向各个地区去拓展,所以观影人群的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其实非常丰富,过去看电影的观众基本上影迷级的观众,其实现在不是,现在是所有的观众都进场看电影,尤其到贺岁档的时候,这个时候观影需求和需要最主要的市场要求就发生了变化,但是现在的特征是市场人群多样化。有不同的市场需求,在多样化的时候,所谓初期所呈现出来比方说喜剧片,不管黑色幽默还是粉色幽默,都是当时特别主体的一种需求。但是现在来肯定变得更加多元和多样,其实在成熟的好莱坞市场上,喜剧片不是大片种,是一个小片种,并不是非常主流的消费片种,应该是这么理解这个事。

刘智海:你觉得现在目前黑色幽默拍的比你好的有谁?

宁浩:有很多,我觉得电影好与坏的标准不是那么分法,你刚才提到前面是文艺片,后面是商业片,像我自己其实没有这个概念,我没有觉得哪个是文艺片,哪个是商业片,我一直觉得我拍的都挺文艺,到底什么是文艺或者什么是艺术?我对于艺术的理解,周星驰我觉得他是一个艺术家,因为艺术是除了他别人干不了,你让别人复制拷贝一个周星驰的电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基本上很难达到这个标准,它不是产品化的,所以其实你要说衡量一个电影作品,这个作品就比那个作品好,那个作品就比那个作品好,我觉得这个非常不科学,它不像咱们跑步、举重,拿一个数字可以很快的比较出来,艺术品这个东西我一直觉得各有千秋,谁更有特点,只要你的特点能够最大发挥你自己的能力它就是好的。

刘智海:黑色幽默在你的电影创作当中除了第二部、第三部会弱一点,也就《香火》跟《绿草地》这样的黑色幽默的元素几乎没有,但是后面第一部一直到《我和我的祖国》这样的片子里面都会带有多多少少都是有黑色幽默的元素在里面,是不是这样?

宁浩:是吗?我自己不是太能界定这事,比方说像《北京你好》,我觉得那里头不黑色,没有黑色的部分。

刘智海:首先一看到葛优就幽默。

宁浩:他是幽默,但是他不黑,不是画面拍的现实主义就是黑色幽默。比方说像《无人区》是黑色幽默的,面对一个尸体,浇上汽油发现没有打火机,我还得回去找打火机,我觉得那个部分的时候就是一种黑色幽默,建立在对于死亡等等一些,甚至是道德边缘部分的一个调笑和调侃,那是偏黑色的,但是像《我和我的祖国里面》里面的《北京你好》这个部分就是幽默,没有到黑色的部分。

刘智海:你看现在目前这样子的幽默和黑色幽默,好像大家一说起来,成为中国电影当中宁浩电影的一个标签,很多人都会这么去评价?

宁浩:我也不知道。如果《心花路放》我觉得也不是黑色的幽默,他也不黑色,但是它有荒诞主义,有荒诞结构,它那个结构也是力量用的比较大。比较依靠于那个部分,但是它也并不是一个黑色的电影。

刘智海:因为现在目前观众,所有的人都是生活在压力当中,感觉压力很大,每个人没有时间去看电影等等,每个人去了电影院只想让自己轻松一下。幽默的这一块,一直伴随着你的电影当中,每一个片子当中几乎都有,你在创作的过程当中或者写剧本的过程当中,是不是有意识的加入某一些幽默的元素在里面?

宁浩:也没有努力的有意识,好象很难严肃,很难特别的严肃去面对一个命题,老觉得要是那么写就不好玩,总得写到它能够让我觉得有触觉我才觉得可以。当然我觉得这个部分其实是一个戏剧的部分,它不是电影的部分,所以个人可能对于戏剧的部分比较敏感,比较喜欢那种戏剧的部分。也可以尝试做一做把戏剧部分再弱一些,然后去试试看,让电影的部分更强一些看是什么样的。

刘智海:你说《心花路放》也一样,其实《心花路放》我记得这部片子是《黄金大劫案》结束之后,整个院线上映完了,你是到全国各地旅游一番,记得那个时候你是在6月份,你从北京开车到河南,到湖南,到四川,一路下来,最后我到了北京给你打电话,说自己在海南?

宁浩:第一次是去了广西北海,一路开车到那,觉得这个行程每一个地区的景区都挺好玩的,都不一样,我们也确实看到了《阿凡达》的表演,觉得挺有意思的,想把它写成一个公路片,回来之后有意识地又走了一趟,第二趟选了另外一条路线,从江西一直开到海南,一共跑了两趟。

刘智海:因为后来你从三亚回到杭州来,我叫你到杭州来玩,我们那一天在杭州待了几天,有一天晚上在西湖边,你跟我一路说了这一次的旅行,经过了这个人那个人,一路下来觉得旅行太有意思,后来就变成了《心花路放》的影片?

宁浩:一般有比较有触觉的东西创作比较生动,别说从别的电影里面拿出来不生动,别说二手,一手就带感。

刘智海:那部片子完全跟你自己这么一路下来几个人编出来的?

宁浩:当时是我们两个人去的,没有那么多有意思的艳遇什么的,当时的出发点想把整个的旅程写下来,每个景点看到的东西写下来,开始要赋予一个整体的线索,赋予它一个部分怎么去反映,所以才开始进行编剧。

刘智海:我的感觉你在跟我把一路的过程说的过程当中我的感觉已经是一个电影的感觉,后来一上映我感觉跟宁浩那天晚上说的太像?

宁浩:现有一个感觉,但是往往在跟你说的时候已经开始在艺术加工了。

刘智海:是的。宁浩好像跟一群人说的时候,我感觉有时候反而不会说,但是几个人说的时候他非常能说,能把你说晕,就像《心花路放》那一个故事,我们两个人在西湖边,咖啡馆都打烊,天气非常热,我们坐到西湖边,拿了一瓶可乐,他就那里一直讲,我感觉整个90分钟的电影,他差不多跟我讲了80分钟,所以为什么对这个片子后来一上映我觉得太像,我感觉自己都经历过的那种感觉。其实为什么要讲这个,因为宁浩很多电影都是原创为主,编剧都是由他自己一个故事,他自己先去编,后面再请很多人进来,包括崔斯韦或者很多人一起来把这个本子给丰富起来,最终形成一部电影,而且给我的感觉,为什么刚才问黑色幽默?幽默的这个元素在他很多的电影当中都会呈现出来,可能也是在你无意识当中,就像我,我感觉是不是这样的黑色幽默,是不是在院线里面看的时候观众更容易接受,所以在有些事件当中,它本身是真实的事件可能是没有幽默的,但是这个幽默是根据自己把它加进去的,你也可能有意识的在写本子的时候去操作了,有没有?我觉得有。

宁浩:我觉得其实就是一个导演在拍一部戏过程当中要做一万个判断,你这一万个判断里头它是自然而然的要带出你自己的审美趋向,要不然你没有办法很有理性地判断,你整个人觉得这个好玩就弄这个,就像我第一次看黄渤电影的时候,黄渤去年上的《一出好戏》,其实没有想到是一个这样的片,我会以为会是一个喜剧片,它反而不是,反而更偏向于哲学思考或者是一个更理性的方向,而不是一个喜剧的方向,所以其实当一个导演要每一个判断都做的时候最后会形成一个整体气质,那个气质实际上你说它是理性判断还是故意加进去,其实我觉得想故意也故意不了,最后你就是文如其人,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是这样的看待事情,他才最终形成这样,而不是中间有意识安排十个包袱,他如果不那么想问题就变不成那样。

《一出好戏》

刘智海:你的片子现在目前基本上首先是原创,很多东西都是在表达你自己某些或者曾经发生过的,或者自己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我用电影的语言去表现出来。

宁浩:就是你自己带感的一个事,有意思的一个事和大家分享一下。

刘智海:你现在目前用电影去表现。可能有些同学们可能不知道宁浩他以前也是画画的,好像你曾经也玩过音乐,电影是你表现你自己个人的东西最好的一个载体?

宁浩:就是没有考上美院。真的。我要是考上美院我肯定不拍电影了。当时特别想考美院,唯一觉得是个艺术的事就是美术,因为美术这件事在我的人生当中其实起到是一个启蒙作用,就是太喜欢那件事,然后就特别想考美院,但是去考了,去画,画了很多年,其实画了得有小十年,然后去考试,体检说我是色弱,不能考。就觉得还特别荒谬,已经画了十年了。

刘智海:我在你家里看到的那些画,那个色彩感觉都很荒诞的色彩。

宁浩:所以我就画国画,我就只画水墨。那个时间其实放弃美术的时候,自己还要说服自己很长时间,有相当一段时间调整不过来,我没有想过当导演,我也不想当。其实我们学校那时候有制作系,美术系,说实话那个时候有点觉得看不上制作,就觉得那个不是艺术,那是一个技术活。我是因为要生活,因为我要挣钱,我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赖在北京,才开心每天去拍图片,去干活,去接触影视行业,一开始就是打工。但是后来是慢慢的得到一些认可,就是觉得说你拍的《星期四、星期三》本来拍完之后就是完成作业,拍完以后还拿了一个奖,当时是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当时觉得被表扬了,有一种觉得好像这事我能干,才慢慢把注意力调整到这个事上来,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坚定说我要做导演。就是拍着看,试试,但是我觉得绘画其实还是打下一个对于艺术认识的价值观,在根上觉得什么样是有价值的东西,什么样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好像那个部分就是从绘画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刘智海:刚才讲了几个问题,从改变这么一个主题讲到一个标签,还有一个主题从标签,他自己已经立起来这么一个宁浩电影,我觉得宁浩他这几年一直是在扶持很多电影,包括这次邀请他担任导演创投的主席,其实之江导演创投他也是在扶持,也是希望通过这样子创投的活动,能扶持很多国内外华语电影新锐的导演这一块,我想目前国内有这么多的高校,甚至传统的很多电影学院,包括北京电影学院培养出来的这些导演,好像导演系它不出导演,而电影学院不出电影人,反而像你现在目前签约的几个人,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其他的专业里面改行过来的,这个挺多的,包括郭帆、文牧野是电影学院的硕士,包括路阳,本科也是其他专业。所以目前就是说你对国内新生代的导演,还有国内目前的电影,两个问题,一些新生代的导演,还有国内院线电影的质量你觉得目前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样的一个评价?首先对目前国内的这些新锐导演,你目前对他们有什么评价,其实大家都在努力的拍?

宁浩:我觉得比我们刚开始拍的时候其实要自由很多,因为能力变强了,有很多的条件可以运用了,比方说像特效电影,大家都可以,以前是不能想的,也不是说你说一开始拍《香火》文艺片,只能拍文艺片,商业片投不起,也没有人掏钱,现在其实手段变多了,类型也丰富了,类型比以前也多了,可以尝试的边界更多了,如何把电影拍的更加具有个人气质,这个可能是下一部电影需要研究的问题。整体上来说还是丰富了,其实还是整个市场都丰富了。

刘智海:第二个问题目前国内有一部分导演还是在拍出来,片子也很好,都是在国际上拿了很多奖,还有一部分导演特别迎合目前的市场,市场就特别喜欢,包括你目前所拍的每一部片子,市场都是很火,现在目前国内电影这么一个状况,你是怎么看的,哪些电影感觉特别好,或者哪些电影不好它反而票房很高?

宁浩:市场很火的电影不见得就是迎合,我也没迎合过,我也没有专门要去,因为迎合不来,你其实想不明白他要什么,市场是天天在发生变化的,就象大家说我能预测市场或者怎么样,我觉得其实没有什么人能够准确预测,在我来说我最看中这个导演你拍的东西是不是你最想说的东西,是不是你自己觉得最有意思,你那个真实的东西带出来,拍出来了,市场自然就接纳你,它会给你留有空间,今天中国的市场这么大,人群分的这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你的市场,总有一块是。除非你这个太不与人沟通,太个体化一个命题。电影的工业属性导致它必须有观众,不是你画一张画,你自己承担成本,不给人看,可以烧了都可以,但是拍电影要集合这么多的资源做,一定有艺术交流,哪怕拍的是艺术片,非常个人,总得有电影节的观众进行交流,要不然拍完自己在家放吗,总还是要有一个艺术交流的阵地,只要每一个导演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拿出来就是最好的作品。

刘智海:但是每位导演说我也把我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市场就是不认可,你也曾经说过最近的市场根本看不懂,不知道怎么回事。

宁浩:我就是看不懂。

刘智海:你看不懂,但是为什么你的片子都能看的懂。

宁浩:有共同语言的比较多,有一部分观众还是比较喜欢我这种,可能有的导演真的特别,你也完成了很好,也表达了你自己,只能说你关心的命题,这个人跟你同类型的观众比较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这个事。

刘智海:第二个问题很多在座全国很多年轻导演都特别关心的,你是凭哪些特点来认定目前这些年轻导演值得你去签约?

宁浩:还是说那点,我原先弄了几个简单的词,有一点概念。我说你一定要有创新性,一定要有创造的能力。第二点要有本土性,你是一个中国导演,你不是一个好莱坞导演,你拍的东西是中国电影,你讲中国事,讲中国的文化,促进中国的人,你别拷贝一个好莱坞电影的筐子,那不是咱们的事。还有一个叫当代,你要具备当代性,就别再弄古典美学的,古典美学必须得有它的现代性,电影这个事情不是标本,是一个要在市场上不停进行交流,所以活性很重要。

简单举个例子,像我曾经每年看戏剧学院每年还要汇报演出,有的时候发现他们还在排莎士比亚的经典的,还戴着假发,说着翻译的台词,译本台词,我其实不太理解,这种东西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个事情在几百年前的欧洲是一个尖锐的社会问题,自由恋爱这个话题还是一个先锋性话题,你搁到现在的中国,大家还要探讨自由恋爱这件事情,是不是会有家庭阻力什么的,这个议题就失去了它的当下性,失去这个时代的一个必要性,就变成了标本价值。你拍电影不能是这样的,你还在谈已经过去的价值系统,那可能是有问题的,所以你得赋予它新的意义在当下的问题。

刘智海:你刚才说的,的确我也碰到过,去很多高校里面,很多学校里面的表演课,或者戏剧专业的,经常去排练莎士比亚等等这样子的一些古典戏剧,我也不太喜欢,但是偶然会说一下“现在还排这个”,他们很多老师学生说你不是学院派的,直接就是说你不懂这一块。

宁浩:我觉得学院派我不太理解。

刘智海:他们可能经常有人说这个问题。

宁浩:这可能是我的理解,我的理解可能也需要讨论,我经常说三座大山不能要,就是现代经典西方主义,你直接拿一个美国故事来在中国讲,那是人家美国人所担心的问题,你在中国讲不行,叫现代经典的西方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古典的东方问题其实也不是我们的问题,不是今天的问题,古典的西方主义也不是我们今天的问题。我们能够相信就是现在的、中国的、当下的。甚至说你个体的,你个人的问题都是能够折射出这个时代很多问题,所以平衡你当下的文化性和你个体的艺术性,把这两点平衡好,应该会出现一个比较有价值的作品。

刘智海:像你刚才说国内目前也有很多人提出来新现实主义题材电影,这个概念是从你监制文牧野这部片子开始之后,大家提出一个概念,新现实主义题材,能不能讲下你那部片子当中,跟文牧野当中,其实文牧野是你所有签约导演当中目前最成功的一个,到今天为止你签约了很多导演,但是现在目前他是最成功的一个。

宁浩:不好那么讲,每个导演都有他自己的特征。我其实自己很不容易拿票房衡量作品价值和导演价值这个方式,这个方式对于电影的艺术性太过漠视,它太不科学,因为你想票房是最大公约数,一个最大公约数喜欢的东西它一定是一个好的艺术作品吗,这里头其实不见得是一定的对照关系,所以我认为一定有它的社会意义和社会价值,它是一个维度,但是这个维度绝不能够说是电影的唯一维度。就像李白票房怎么样,杜甫的票房怎么样,我们也没有去研究过,他们好像都挺穷的,所以我觉得艺术性还不能够那么简单的去概括。包括我合作的青年导演当中,我觉得有很多有他们自己的特征特质和想法,我鼓励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拍电影,甚至有导演比方刚拍完的电影给我看说,我是不是需要把它剪的短一点,以方便排片,我听到这个还挺失望的,我觉得你的脑子里面不要装那么多关于市场的问题,如果你觉得它应该是长的,如果你不长不能够把你的语言发挥出来的时候它必须是长的,所以我觉得不需考虑那么多的市场因素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是好的事情,尤其在你刚刚起步的时候这么想问题我觉得可能有点问题。

刘智海:宁浩现在在他们的公司相当于一个校长,相当于一个博导或者硕导,下面有十几个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带着?

宁浩:我觉得其实不太好像。我不觉得我是他们的老师,我比他们早一点,因为也没大多少,有好多人就大几岁,并不是差了几辈出来,我觉得实际上更像是大家一起的创作小组,大家一起来拍电影,有一个互相帮助那么一个氛围,你需要什么我就帮帮你,你有什么资源能帮帮我,就帮帮我,经常人家的编剧也合作,我的编剧也给你们合作,我的制片也给你们合作,都一样,就是互相帮助。所以更平等的一个关系。

刘智海:其实很多人都是比较关心怎么能让你签约?

宁浩:我蛮符合的。

刘智海:你蛮符合这样打击多少人了。

宁浩:那个不重要,还是说把自己的手里工作做好,还有做好你自己,那个部分,不用担心机会,在我看来这个行业目前来说还不会埋没真正的人才。

刘智海:真正的人才挺多还是什么?

宁浩:就不会埋没,你要真有才华,你是坏猴子的七十二变计划你都一定会出现,因为这个行业其实还是非常尊重才华的行业。因为真的离了才华光有钱真的是玩不转的。其实只要你真的有才华绝对不会被埋没。

刘智海: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观众,大家可以自由的交谈、提问,哪些老师或者同学们还有很多导演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场提问。

提问1:今天我到这里表达一下自己的一个想法。你刚才说了很多我觉得很有共鸣,很多想法都一样,我之前也是一个跟你一样拍这种小短片不是为利益的,就是好玩,然后我觉得创意和创新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拍一部电影最重要的一个因素,然后我今天来除了听你的课,非常想参与合作,就是我自己有这个信心创作一个非常好玩的剧本,并且参与后面的一些事情。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机会,我可能这个机会错过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宁浩:你放心不会有错过机会的,我们刚才跟你讲了一个人一生有很多机会,你把自己的东西做好,在这个领域我没有看到被埋没的人才,他是个人才他一定会出来,而且人才有他自己该走的路,必然有他该经历的困难和挫折,都很正常,所以你不要觉得一个机会有什么重要,如果过分看重一个机会那么你还不是一个人才。

提问2:我相信在座所有的同学都会希望能够听到您最真诚的故事,那今天我们的题目叫做改变宁浩的电影生活,我相同请问如果让你讲一则故事,讲一则改变你的生活的故事,是经过什么样的故事改变你的电影生活让你成为出色的电影导演,想问一下,谢谢。

宁浩:严格的说其实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改变你每一个电影,但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有另外一个部分就是不变,你得坚持,就像我从来不去三里屯谈投资,就像他们以前跟你说你得混三里屯,我说我为什么要去三里屯,当时我不懂,他说得在里面认识制片人,我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所以我就只在家干一件事,就在家写剧本,我坚持写剧本,你干好自己的事,不可能把命运交给一个所谓可以改变你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人,你生命的内因在你自己手里,你永远做好自己该准备的工作,你准备足够充分的时候自然有机遇,那个机遇不是今天掉在你头上,是过去一直存在未来一直会存在,只是你的能力够了没有,你的能力够了你自然会抓到机遇,所以不要把人生寄生于某个偶然的事件可以把你改变,因为外部的世界我们控制不了,我们也不知道也许你得来的是一个机会,也许得来的是一个灾难,你可以控制的一件事就是完成你自己和提高你自己,当你自己提高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你自然而然会得到那个部分,所以你想说,你让我说某一个故事改变了我的人生其实也没有,基本上我觉得我的人生都在我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是一步一步做到的,所以在《疯狂的石头》的时候我被媒体说你有没有被一夜成名,大家都想听到戏剧化的范进中举,这些,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同,我知道我自己做的多少工作走到这一步,我觉得走到这一步很正常,没有意外。

提问3:您好,老师,我这里一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换句话说也是我个人比较心里比较过不去的一个坎,您在我的印象里,我觉得您比较擅长拍小人物,一个小人物在自己的生活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所有的以前的生活都不在了,能够支撑人往下走的生活方式都不在了,这个时候怎么办?

宁浩:小人物的生活发生重大变化,这个很抽象,往哪个方向变,就是说你想了解的是说往哪个方向变还是什么意思?您就这么讲任何一个人的人生是什么,这是一个大问题,你的人生就是一次旅行,从你出生只有一个目的地就是奔向死亡,在旅行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境遇和环境,这个境遇和环境不论向好还是不好或者向什么都是你这个人生旅行过程中的部分,每一个人都会经历,也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这世界70多亿人都不同,有70多亿个故事,然后每一种人生都在它自己不同尺度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境遇,既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也非常了不起,因为是有独特性的,所以你面对你的每一个独特部分的独特阶段,然后去体会那个部分,并且去应对好那个生活就可以了,你就对得起自己的人生,会很棒。

提问4:宁导您好,现在很多人都拿IP说事,感觉大家在消费过去的IP,很稳定,这个IP拍不了电影就拍电视剧,我感觉您是我见过为数不多导演当中不怎么拍续集,您对续集这种做法有什么样自己的看法,同时如果说接下来有这样的计划,您的作品当中有没有哪一部想继续探讨它的故事?

宁浩: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关于续集的问题,这因人而异,从我自己来说我不喜欢拍续集,我需要改变,改变不是让你的命运失控,是你自己控制自己,我愿意更多尝试新的可能性,如果我拍一个新的电影对我新的刺激是什么,如果只在一个故事打转我会不满足,所以对我来说我可能这个机会比较少。

第二个你说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大家都在拍续集,有多种原因,从行业内的原因这是行业的问题,包括美国电影越来越是高成本的一个制作的一个现状,所以就是不停需要一些比较安全比较容易做营销和做宣传的东西,当然这个部分也是因为现在的时代是一个新的信息时代,信息爆炸的时代,所以这个时候人们出一个电影这个事已经不是大事,手机上网络上铺天盖地会有这个信息,电影的推广和宣传变得很困难,你说的声音可能打不过其他的,所以对于制片厂比较简单的做法我用一个已经推广出去的品牌,观众的认知和消费行为会变得比较简单。

那还有一个更深沉的原因,这些所有的艺术创作,所有的艺术都有波峰和波谷,现在电影不是高峰期在全世界引进来说,电影创作好像在90年代会是一个全球电影创作的黄金时代,就是最近显得稍微有一点疲软,那么整体上现在的电影文化是一个文化本身,就是生产力的引进,每次生产力重大突破文化才会跟上变成一个进项,可以有新的事物来描述新的东西,不然在生产力长期走平的状态下,文化可以反映的东西题材必然会递减,没有那么像生产力刚转型的时候有一个巨大的变化,所以我觉得目前我们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生产力新的飞跃,那么就会有新的文化高潮出现。这是我的理解,不见得准确。

提问5:我的问题作为电影爱好者是比较具体的问题,我就在期待,你在下一部电影当中有没有什么计划,除了疯狂系列,有没有跟中国的一些元素相结合,更加符合中国的一些元素这种拍摄的技巧可以介绍给我们,或者年轻的电影人,或者你说更好的把中国的元素隐性嫁接到中国的本土电影当中?谢谢!

宁浩:我觉得我一直拍的都是中国的,都是在中国的文化和中国的体系当中去寻找的,当然我没有想过五行这事。那是一个中医的活,比方说话疯狂系列那个部分,比方说影像本身我喜欢的是比较有钢铁质感的,我是一个工厂的子弟,我是一个泰钢的孩子,所以从小对于那种充满钢铁气质的一些影像,像有一种铁锈质感的影像特别感兴趣,喜欢比较粗粒,比较带着刺的东西,不喜欢精致,我觉得精致的东西跟社会主义审美不太一样,我们小时候都是那种比较带劲的,比较有劲的东西。

我也喜欢那种,比方说在拍《外星人》的时候,这里面谈的中国文化,只有中国人才会拉着外星人喝酒,我们才会泡着酒做做生意,这是中国文化,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商量,有什么非得剑拔弩张处理,这都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我一直都是立足于从中国视角和中国文化看待问题,并不是一个说只是表面上咱们拍点青花瓷这就是中国文化,好像那个有点简单。

提问6:还有一个问题,我个人一直认为新人导演或者编剧在从事自己第一部处女作的时候,多多少少或者借鉴模仿自己喜欢或者崇拜大师导演的作品,或者借鉴的元素,在创作的期间,一直有一个困境,有的时候借鉴的度在哪里,有时候剧本比如写到某一个环节,如果继续借鉴原来的经典作品会不会就变得不像自己纯粹的原创,如果不借鉴,就觉得因为一直在受他的作品思维模式的影响,自己没有办法跳脱出来,进行纯粹自有的原创,这种进退两难的创作困境对于新人有没有好的建议?

宁浩:借鉴是可以,只要在借鉴的过程当中把自己的创作的部分和自己生活体验的部分加进去,变成自己的部分,那是没有问题,并且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东西是创作,而不是直接的拿过来,借鉴和抄袭是有区别的,你要充分把你的生活经验和创作的部分带入进你所借鉴的作品当中。就没有问题。

提问7: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两个:第一个问题是宁浩你最喜欢自己的哪部作品,为什么?还有一个你觉得理想的创作自由是什么?

宁浩:我其实喜欢我的两个作品,一个是《心花怒放》,一个是《疯狂外星人》。这两个作品我个人觉得比较有趣,《心花怒放》我觉得它是一个让我学会怎么往后退,不是那么张扬的去导演跳到前头去说的一个东西,《疯狂外星人》讲的是一个包容度很宽,并且实际上是以文化作为素材,东方文化和好莱坞文化之间一个对撞,这个玩笑开的比较本质,比较也意思。所以我觉得这两个作品是我喜欢的。

理想的创作自由其实就是有一定的限制,就是纯粹的没有边界的自由实际上反而有的时候是不太容易找到边的。不太容易去使劲,而是你要有一定的限制,即使别人没有给你限制,你自己要给自己一个限制,我要给我一个方向,让你的行动变得是一个有靶子有方向的,这个方向的出发点其实可以有很多个方式。在做学生的时候,每次给我提出来的方向很多都是技术的,比方说我要拍一个单线叙事,会有这么一个要求给自己,在这个部分当中要解决的是表演的问题,在这个部分甚至会强调说要把影像全部扔掉,丢到外面去,我擅长的东西不要用,就是强化你自己的目的性和限制。

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还是之初要给自己找到一个限制和方向。再到后来进入到现在创作的时候,有更多的限制来自于我个人的认识,我对于艺术或者是电影本体的认识,或者来自于我对于生活,或者是所谓我的思考,我会拿那个部分来限制我创作的边界,创作一定要有边界。

提问8:我之前是做电视栏目编导拍一些宣传片,一直非常喜欢电影,后来去北漂,想找一个更接近电影的地方,后来就去从剪辑的入口找了一个师傅学剪辑,一直跟组,剪电视剧剪电影,现在很迷茫,不知道继续以剪辑师的身份走下去,到最后到电影导演,还是回过头来再从拍宣传片,拍这些小片子然后走到电影导演。

宁浩: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突破你自己,你如果觉得你自己可以拍,现在可以做一个片子,你应该可以试着尝试去突破,但你要突破不要害怕失败,大不了失败,失败能怎么样,只不过一部电影或者一部宣传片,你就去试验,力所能及的范围,但是不要走自不量力的部分,所以一个人认清自我能力的范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本身是很重要的能力,你看清楚自己的能力是一个能力,那个部分需要真的进行实验和反观,拍一些小东西反观一下,每一次拍完反观一下自己到底怎么样,哪个部分可以,哪个部分不行,如果你觉得可以可以做尝试。

提问9:宁浩老师你好,我是帮我同学问一个,因为我们都处在毕业季在写剧本,你提到你的一个长片,你在写一个短片,然后你剧本的灵感来源是阅读或者是理性的筛选,还是感性沉浸在某一些情绪里面然后走到这个点,你会怎么样才会有信心或者想要去把你想到的点讲故事给别人听?

宁浩:所有的创作,创作不是拿手写出来,创作是拿腿写出来的,你得跑,你的生活要很无聊,你能写出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来,那个基本不存在可能,你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你才能写出来丰富多彩的东西,我经常写一个剧本,会走很多地方,会认识很多的人。

搞创作的人是一种人,他是因为是这种人所以搞创作,其实不是说我本来是另外一种人我努力去成为一个创作人,其实也挺难的,往往那种人其实挺折腾的,生活阅历很多,也认识很多朋友,乱七八糟,三教九流都知道,什么事都碰撞,当然我说的这种创作不是唯一的一种创作人,我说的这种可能是我这种方式,叫一手经验创作。当然还有一种做法通过二手经验,你拿别人的小说过来写,那往往那个作家是那种人,他的生活经验很多,我周围认识很多好作家,我发现他们都是差不多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写一本书,可能全国到处乱跑,或者他本身的生活阅历非常丰富,他又能够从丰富的阅历当中,也懂得在他未来的生活当中去发现和组织很多有趣的东西,所以创作往往是身体型的,不是大脑型的。

刘智海:没有不散的宴席,希望今天没有提问到的同学,等到下次宁浩再来杭州,等待下次机会。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宁浩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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