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澜湾公寓门口,温暖刚要伸手开门,又停住了。
顾桥问:“怎么了?”
温暖从车窗里看了眼楼上,问道:“她状态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她。要不是你说要见她,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确实,这是四年来他唯一一次来这里,他从不过来,但是一直让穆临萧盯着这里的动向,一旦有异常,穆临萧会处理。
至于异常,指的就是罗薇薇逃走。
温暖思索片刻,说了句:“你带随风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上去。”她话音落了后,直接开门下车。
随风急得乱拍车窗,“妈妈去哪里?”
温暖弯下腰,趴在车窗上,亲了随风一下,柔声安慰:“随风乖,妈妈有事要上楼去一趟,你跟爸爸在这里等着,妈妈一会儿就下来,好不好?”
“妈妈说话算话,我在这里等你,一定要快点下来哦,拉钩。”他伸出小手指。
温暖哭笑不得,这个小家伙,肯定是被她前两次夜不归宿吓坏了,生怕妈妈又不要他。
母子俩在那边做约定,谁也没注意到驾驶位上的男人,拿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而照片内容,正是温暖弯腰时露出来的两团雪白。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温暖往那一趴,春光尽显,没想到今天竟又是这样,他鬼鬼地笑笑,把照片保存好,留着自己慢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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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上楼以后,车里只剩下父子俩,随风由于没有和顾桥单独相处过,明显不自在,不像跟温暖相处时那样欢乐。温暖告诉过他,一定要尊重自己的爸爸,但是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害怕这个父亲。
顾桥瞧出随风紧张,他眼睛睨了一下,然后脑海里钻出个想法,于是对随风说:“随风,要不要去爸爸家里看模型啊,爸爸没骗你,真的有好多模型,你喜欢哪个,爸爸就送给你哪个好不好?”
这一招成功勾起了随风的“馋虫”,他立马拍手叫好,但是不一会儿又败下阵来,摇着头说:“不行,我答应了要等妈妈的。”
“妈妈一时半会儿下不来,而且爸爸的家就在附近,我们走着去,你喜欢哪个模型,就拿回来,我们在车里玩,一边玩一边等妈妈,行吗?”
“好哇好哇。”随风咯咯地笑,瞬间就把刚才和妈妈拉的钩给忘了。
……
温暖上了楼,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才敲门,发现门没有上锁,直接推门进去。
压抑,窒息。
这是温暖一进门的感觉。
这里,用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来形容再恰当不过。所有的窗户都被深颜色的床帘挡住,窗户都是上了锁的,没有一件家用电器,也没有做饭的工具,厨房里空空如也,就是客厅里有一张沙发。
往里走就是卧室了,里面散发出一股食物变质的腐臭味道,温暖一看,餐盘里的饭菜全都发霉了,恶心得很。
她仔细地搜寻着那个女人,终于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她还未开口,罗薇薇嘶哑的声音就响起:“四年了,你还是回来了。”
温暖实在不敢相信那是罗薇薇的声音,以前她的声音是那种又尖又细的,而现在,粗哑至极,仿佛和老太太一样,光是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害怕。
她看不清罗薇薇的样子,想去开灯,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灯,连开关都没有。
罗薇薇的声音再次从角落里飘进温暖的耳朵,“不用找了,所有的灯和开关,都被人拆掉了。”
没有灯,温暖就走过去拉开窗帘,她是在适应不了这种黑暗。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慢慢洒进屋子里时,罗薇薇身子一震,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神情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她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伸手感觉着夕阳的余温,说:“我上一次见到阳光,是半年前,今天托你的福,我又看见了。”
她抬头缓慢地呼吸着,片刻之后,转身看着温暖,笑着问:“我的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确实,恐怖。
她的脸上颧骨突出,黑眼圈重得离好远就能看出来,眼神空洞涣散,没有一点亮光,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头发,一点都没有。
温暖眼神中揣着不明的情绪看着罗薇薇,不难猜出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关于其中的细节她并不想知道,她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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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薇薇,我不关心你过得怎么样,因为那都是你自找的。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我弟弟的死,你有没有动手脚?”
罗薇薇听见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但是不易察觉,继而就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她收住放肆的笑容,说:“温暖,你一开口问我这个问题,你就输了,你还是怕我,对不对?”
温暖和平静地答:“我不是怕你,我只是要知道真相,毕竟你害过我那么多次,什么事情你做不出来,装疯卖傻,让顾桥剪掉我的头发,骗我去酒店,让顾桥误会我和其他男人上床,差点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自己作孽太多,就不要怪别人对你无情心狠。”
“我做的孽都是被你们逼的!”罗薇薇声音突然提高,温暖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她的表情太可怕了。
罗薇薇瞪着圆圆空洞的大眼睛,恨得咬牙切齿,“就是因为那场车祸,我身上背了一条人命,还失去了生育能力,我当时都吓懵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失去顾桥,我必须为我的人生去争取!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全世界那么多男人你不找,偏偏找上顾桥,还让他爱上你,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她说得对,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温暖靠墙站着,稳一下自己稍微乱了的心神。
罗薇薇凶狠的表情慢慢收缩,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得像是在嗓子里堵了一块石头,“温暖,我恨你,我嫉妒你,你和出现在顾桥身边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他对那些女人,一直都是加以利用,从来不会拿正眼看她们,但是他看你的眼生却充满了怜惜和疼爱,我怎么能忍受我的顾桥哥哥爱上别人?所以我做了那么多对你不利的事。
后来你不见了,顾桥说要让我一无所有,他做到了,我真的一无所有,你看看我现在活得什么鬼样子,四年了,我见过的人超不过五个!每天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漆黑的房子里,一天只吃一顿饭,有时还是馊的。温暖,我过得越惨,我就越恨你,你和你弟弟一样,都该去死!我告诉你,你弟弟的死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是老天爷开眼,把他收走了。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
接着,整个屋子瞬间充满了罗薇薇魔鬼般凄厉恐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