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玚发誓,待他伤好了,绝对要给这女娃一点颜色瞧瞧!
这小苑灵气充足,凤苡瞧他烧伤癒得状况良好,便趁他还睡得迷糊时把他抓到桶盆里洗澡。冰凉的水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睡意登时跑得精光,四肢不断地在水面扑腾着。
凤苡使劲把他压在水底,见他挣扎得厉害,皱眉道:「乖乖洗澡就给你包子吃。」
现在谁还有心思吃包子啊!?
墨玚在心底吼道,想着自己当日没被凤荏那个臭女人害死,今天却要被一个小女童给溺死,他可不记得自己欠过彩羽族什幺债啊!
当他几乎要晕死过去之际,凤苡忽然把他提出桶盆,狐尾还滴着水地拎在一双含笑的金眸前。
「这不就好看多了!」看墨玚身上新发出的白色细毛,她瞅见他的狐狸脸后怔了一瞬,「咦,原来你是狐狸呀?」
无力与她争论,墨玚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意识消褪前他仍在纳闷,自己究竟得罪谁了,为何三番两次都如此倒楣!
当墨玚睁开眼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凤苡似乎让他卧在小苑的竹椅上晒太阳,他先低头看自己长得参差不齐的新毛,不悦地撇撇嘴,正想找那女人算帐,抬头便对上那立在腾架旁的身影。
金夕余晖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璀璨的金眸在光下更加闪烁,恬淡的容颜竟让墨玚一时捨不得移开眼。这样的孩子,一人身在这样简朴的院落,却不见她有任何孤单寂寞之色,反而感觉她本该就是如此傲然独立。
在墨玚看走神时,凤苡这时转过身来,发现他瞅着自己便扬起一抹浅笑。
「醒了?」她拍了拍素裙沾上的泥土,「差不多该吃饭了。」
墨玚微愣,原以为自己会对她先前无礼的行为感到愤怒,不过看到那张笑脸后,所有的不愉快彷彿都烟消云散了。
看那走进屋子里的背影,他又转头看那被夕阳照得发辉的腾架。莫约是太阳晒多了,把他的脑子也晒昏了吧!
☆☆☆
隔几日,墨玚便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一身皮毛还没长齐,或跳或蹦都不是问题。
不过说也奇怪,身子好了,他的神力却迟迟没有恢复,导致他到现在仍维持原形。
「我要出门啰。」
听见凤苡的轻唤,他立刻钻出小厢,果然看见她背着竹篓往鹿兽走去。他赶紧迈着小腿跟上,张嘴咬住凤苡的裙摆。
被他咬得脚步一顿,凤苡低下头,「我去山脚下抓几只兔子,傍晚前就回来了。到时再做炖肉给你吃,乖点好好看家。」
若是前几日墨玚才懒得管她要去哪,但他今天说什幺也要跟凤苡出门,在这待了这幺多日,他想看看这到底是什幺地方。
灵气充裕之地,却鲜少有灵兽出没。他往来青丘与天界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好的宝地!
见他没有鬆嘴的意思,凤苡轻歎口气,弯下身把他抱起来,放进后头空的竹篓里。
「山边会有野兽出没,你可别跑远了。」
说完凤苡眉头轻蹙,若这头小狐本就住在山林里,今日或许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思此她金眸微黯,坐在鹿兽上的娇小身躯变得有些僵硬。
在竹篓里颠簸的墨玚自然感觉不到她的异样,乌溜的大眼不停张望四周的景象。此地虽看似荒芜,实则蕴含强大灵气,凤苡看来在这生活有一段时间了,竟半分神力也没有,让他不禁有些疑闷。
他们来到山脚时,凤苡便放他出来,朝他淡淡一笑后就往林子里头走。望着那背影,墨玚这时不知自己该追上去还是到处去绕绕。
最后他选择后者,四肢并用往山林的另一方走,越是往里头便发觉灵气更浓了些。墨玚心想,若能到达灵气流洩出的源头,或许能助他早日恢复神力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他脚步开始加快,不久后立在一座巨石前。
浓郁的纯净灵气就是从石下涌出,他目露喜色,就要抬脚向那处奔去。
「哪来的丑狐狸?」
身后传来一道低厚的哑嗓,墨玚扭过头去,居然是一只巨大黑熊,身形足足有他十倍大!
「新来的难道不知道规矩吗?这里可是山中禁地,不许你踏进去!」
「本君就是要进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见他不仅没退开,还一脚踏上巨石,大黑熊怒极喝道:「看老子我劈了你!」
结果站到灵气最盛的地方,墨玚还是感受不到任何神力恢复,眼看大熊朝自己挥爪而来,若被那掌拍到……他堂堂青丘储君必会身首异处!
虽然没了神力,他也不是乖乖等死的料,敏捷地往身旁的耸树一钻,躲过大熊气势磅礡的巨掌,趁牠的爪子钉在树干上拔不出来时,提起气朝来时的路拔腿狂奔。
听到身后传来拔山倒树的响声,墨玚不敢多做停留,往印象中凤苡离去的方向快步奔逃,直到听不见黑熊的怒吼,他才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疲惫地倚在一棵矮树下。
张望四周的山林,都没看见凤苡那矮小的身影,方才跑得太急,他也不晓得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肚子这时响起鼓譟声,短短几日墨玚觉得他好像被老天耍了好几次,眼看天色就要暗下,入夜后的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让他此时有些心凉。
「就算要死,我也想死在有认识的人的地方啊。」
他缩了缩身躯,气温慢慢降下来,没了厚厚的毛皮阻挡寒气,墨玚冷得连尾巴都在发颤。
忽然有只手伸来将他抱起,墨玚还以为是大熊追来,眼都还没完全睁开就张口往那只手咬去,待他定睛看清那张笑颜,一时不禁愣住了。
看着凤苡被自己狠咬得出血的手臂,他立即鬆开嘴,感觉她温暖的体温隔着衣裳传到他身上,墨玚垂着脑袋任她将自己抱在怀里,口中的血味让他莫名地失落。
他凝神将秃了毛的狐首往她的手臂靠了靠,湿润的鼻尖不时触到凤苡的臂弯,轻得近乎温柔。
就像是在对她说:「对不起,无心伤了妳。」
踏着晚霞的归途上,凤苡用没淌血的另只小手拍了拍他刚长出白毛的头,墨玚彷似听见她的语调里有着浅浅的喜悦。
「天就要黑了,咱们回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