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的明天即是除夕夜,此时的小青正收拾行李準备到魏蔓家过新年,想到要跟魏蔓一起睡觉,嘴角便弯起弧度。
「小青,好了吗?」魏蔓从楼梯口问我。
「好了。」我拖着行李,一路上跟魏蔓有说有笑,冬阳像是金黄色的毛衣,轻轻包裹住我们,温暖的阳光是冬天的赠礼,一直到走进魏蔓家门口前,我们都沉浸在金黄色的光芒里。
「小青,来把行李放好,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甚幺东西再跟阿姨说。」魏蔓的妈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接着就伸手将我的行李箱接过去。
我赶紧跟魏蔓的妈妈说:「阿姨,我拿就好了,里面有好几天的衣服,会很重。」
「没关係,你先去找李奶奶吧。」阿姨挥挥手,要我赶紧去忙,我也会心一笑,拿着一袋东西走了出去。
自从上次去找李奶奶后,又去找她好几次。快过年了,想再去找她拜年,总是和蔼可亲的李奶奶给我一种亲人的感觉,想到她心头都会一阵暖。走着走着,不远处便看到李奶奶坐在杂货店前的凳子上,闭着眼睛,一样慈祥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皱纹也变得不太明显了。
见到这画面,不忍心去打扰,就静静在一旁晒太阳,轻轻伸个懒腰,眼睛闭着还能感受到温暖的光芒,不刺眼,仅是温和的光线,这阳光带着春天的氛围降临了。
「小青!你怎幺来了?」奶奶难掩高兴的心情,起身走近我,握着我的手,阳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眼里却闪过一丝寂寞,没有被阳光掩盖,我心里一揪,奶奶也是寂寞的,想到这,赶紧握紧奶奶的手,眼眶微湿,说:「奶奶,我来看你了,我想你了。」压下想哭的冲动,我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好好好,快进来这里,奶奶请妳吃东西。」奶奶马上掩饰掉自己的寂寞,拉着我走进杂货店,顺手抓了一把的糖果给我,接着又弯腰拿了一个小板凳走到外面,要我坐着陪她聊天,在这温暖的午后。
「小青啊,高中还适应吗?」奶奶转头望着我说。
「嗯!高中真的很好玩,虽然功课很多,课业压力很重,但是周遭的环境很好,同学每一个也很好相处,在这种地方可以安心唸书,所以奶奶妳就别担心了。」我说谎了,我跟同学根本不熟,当然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因此上学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唇边一丝苦笑抹过。奶奶慧黠的眼光一直盯着我瞧,使我更加心虚,不停扭着手指,但是奶奶没多久便笑着将头转回去,缓缓地说:「小青啊,有时候我们要多用心看看身边的人事物,每一段相遇都是缘分,每一段缘分必定有它的重要性,因此要好好把握每个人,有些时候,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奶奶看着前方熙来攘往的街道,轻轻地说着,此刻的李奶奶像经历了许多沧桑,望着她彷彿将要消失的灵魂,黄昏的夕阳更加深了这个感觉,我赶紧抱住奶奶,奶奶被我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我怎幺了?
「没有,奶奶我没事。」
奶奶点点头表示了解,才又继续说:「好好记住奶奶说的话,时时都要告诉自己,并且领悟这些话,别留下遗憾」说完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我轻轻点头。
人何尝不会寂寞?我害怕被人丢下的感觉,所以我拒绝与魏蔓他们以外的人进入我的心房,我将自己封锁在四人的世界里,迟迟不敢踏出一步,我知道这样是不好的,但是我却又无可奈何,颖辰的消失、父母逝世,都让我的心留下伤痕,我想我还没办法忍受让结痂的伤口再度被撕裂的痛。放开奶奶,我轻轻点头,答应她会记住她说的话,接着低头不语。
「小青,奶奶进去厕所一下喔。」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走进去杂货店。
我依旧低着头,忽然,一双黑色版鞋闯入我的视线,下意识抬头,望进一双依然带了自信的眼睛里,惊讶地瞪大双眼。
「想我了吗?」他坏笑着。
「你怎幺这幺早回来?今天开始才算是过年耶。」我忽略掉他的问句,逕自问着。
「没什幺,比起那个家,倒不如与你们一起才更有过节的气氛。」他漠然的口气,使我的心都凉了,他与他的家人发生了甚幺事?才会导致他的口气如此生疏?见他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愿,我也不好过问,只是起身,伸出手轻轻摸他的头,假装没感觉到他的落寞,绽开笑颜,说:「欢迎回家。」他笑了,将我的手握住,坚定的握着,他的开心使我的脸微红,原来我也是可以温暖到别人的。
「哎呀,小睿怎幺跑来了?」奶奶惊喜地看着陈谦睿。
「奶奶,刚刚跑去哪了,怎幺没有看到你?」陈谦睿抱了奶奶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放开奶奶。
「奶奶去一下厕所啦,请小青帮奶奶顾一下店。」奶奶笑得灿烂,显然看到陈谦睿来很是开心。
「原来如此。」陈谦睿马上又接着说:「奶奶,新年快乐。」说完又拥紧奶奶。
他们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係,却有比亲人更亲密的感情,这是最可贵的,就如我与魏蔓和她父母的关係一样,在我最难过、低潮的时候,只有他们愿意对我伸出援手,比起那些「另眼看待」我的亲戚更让我动容,正因为如此,魏蔓他们愿意对我好的时候,总是让我哭得不能自己。我想,现在的陈谦睿也是这幺觉得吧,他那个家没办法给他温暖,而在这里,能够得到更多比真正家人更多的关怀与关心,正是他逃开那个家的原因。
想了好一段时间,才忽然想起手上的那一袋东西,马上跟奶奶说:「奶奶,新年快乐,这是我织的围巾,送给你。没预料到天气会这幺暖和,妳可以等冬天再拿出来用。」我双手将袋子递上,奶奶马上把它拿出来,朱红带了点橘色,颇有晚霞的意境。
「现在还没春节就是冬天,而且红色很好啊!喜气洋洋的颜色,很有过年的氛围。」说完,奶奶便将围巾围在脖子上,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我跟陈谦睿看了都笑了,一份礼物都能让奶奶这幺快乐,这幺容易满足的个性,着实让人佩服。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还要回去跟魏蔓的爸妈说一下陈谦睿回来过年的事情,于是我们跟奶奶道别,往魏蔓家走去。
走着走着,陈谦睿说:「小青,你看。」他指着西方。我顺着看过去,小河被夕阳染上一层黄澄澄的外衣,天空被渲染上橘黄,甚至还有淡淡的粉,像是谁失手泼上了颜料一般,这些颜色揉合成一幅让人捨不得移开眼的美,即将落下的太阳,还在尽力给大地一点温暖,温暖我们的心。
我拿起手机,要将这画面拍下来,却怎幺拍都没办法呈现这样美好的景象,陈谦睿则拍拍我的手,说:「如果每个美景能够用手机拍得很完美,那美景就随处都有了不是吗?美丽的星空要拍得清楚,也是需要更好的仪器才能呈现它的壮烈与浩瀚。」也是,越美好的事物,就需要用更高的代价换取,得到的果实才会是甜美的,远眺即将下山的夕阳,使我有些怅然若失,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旋身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接着,他伸出手,将双手打开,原本甚幺都没有的手上,凭空变出一个小盒子,我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手,还摸了摸那个盒子,确认是真的后,劈头就说:「你刚刚是不是偷偷藏在袖口,等你要变给我的时候才拿出来?」
「怎幺可能,我去学的魔术啦!」他哼了一声,将盒子打开放到我的手上,原来是一个项鍊,项鍊上有一只可爱的天使,大大的笑容,精细的翅膀上有几颗宝石镶嵌着,手上还捧着一朵红宝石花,眼睛弯出一个弧度,项鍊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颇有天使的朦胧感。
「喜欢吗?这是我存了很久才买到的,想送给妳当新年礼物。」他露齿一笑。
「这真的可以送我吗?很可爱耶!」我一直盯着那个笑脸,捨不得移开视线。
他伸手,将项鍊取走,帮我挂在脖子上,我羞红着脸,往前跑走,心里却甜滋滋的,在晚上的河堤边跑着,让有些冷的晚风吹乱我的髮,一路狂奔到魏蔓家里。
「开动了。」魏蔓的妈妈负责呼叫所有的人在餐桌前集合,煜贤的妈妈则负责把饭菜拿到桌上。
「我来帮忙吧。」我跑过去帮忙煜贤的妈妈拿汤。
「妈妈,我帮忙摆碗筷吧。」魏蔓也体贴地靠过去帮忙。
「那我们两个大男孩要干嘛呢?」煜贤装得很郁闷,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的样子,谦睿帮着我不慌不忙地将菜端上桌,凉凉瞥了他一眼,说:「你可以帮忙按摩两位阿姨啊,看她们做菜多辛苦啊。」我听了在一旁偷笑,而煜贤真的跑去巴结阿姨们。
「看我们的小孩子多乖,每个都知道要帮忙呢!」煜贤的爸爸边说边跟魏蔓的爸爸走进来。
「今晚是除夕夜,大家一起吃才热闹,也象徵团圆,所以到齐了就开动吧。」煜贤的妈妈等大家都坐定了之后,示意我们可以开动了,我们这些小孩听到关键字就是开始大吃。
「来,小青我夹菜给你吃。」魏蔓夹了一些青菜给我。
「谢谢妳,那我也要帮妳添菜。」我则是夹了两三块猪肉到她碗里,害她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小蔓,不可以挑食喔。」她眼睛一亮,说:「我喜欢这个绰号!」我愣了一下,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既然她喜欢我就这样叫她吧,不然每次都叫她的姓氏加名字,感觉不太亲密,心血来潮就取了。
「妳真是个奇怪的人,从小到大不曾帮魏蔓取小名,怎幺现在忽然取了?更何况妳也都连名带姓叫我啊。」陈谦睿这样抱怨着。
「好啦你很啰唆,谦睿,吃饭了。」
「这才对啊,不然我可是会抗议的喔。」他嘿嘿的笑着,我不理会他,继续吃我的饭。全部的人都被我们逗笑了,整个餐桌充满和乐的气氛,着实有过年的感觉。
等到大家都吃饱饭,当然该轮到我们两个女孩来服侍大家了,我去洗碗,魏蔓在一旁切水果,那两个大男孩在一旁看着我们。
「水会不会太冰啊?」谦睿皱着眉头,帮我试着水温。
「兄弟,你这幺担心她感冒啊?小看女生可是不太好的喔。」煜贤笑着这幺说,不知道是不是在调侃我们。
「对啊!我们家小青身体很好,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冒的。」小蔓拿着菜刀,一副要跟谦睿拚命一样,谦睿噗哧一笑,说:「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担心她,没有别的意思。」
「不然你帮她洗啊。」煜贤提议,还一副得逞的脸。
果然,谦睿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勉强说:「我不会洗碗......」我跟小蔓先愣了一下,接着同时爆笑出声,还引来坐在电视机前的大人们注意。
「孩子们,小心点喔,千万别玩到受伤了。」煜贤的妈妈担忧地朝里面看了一眼,不忘叮咛我们。
「妈,我们知道啦。」煜贤赶紧回应她妈妈。
「话说,你真的不会洗碗喔?」我忍住笑他的冲动问他。
「对啦!我就不会洗碗啊。」他将红红的脸撇向一旁,十足的傲娇性格。
「好啦,那擦碗盘总会吧?你去帮忙把小青洗好的碗盘都擦乾就是在帮她一个大忙了。」
「这个我会!」说完,马上就找来乾净的布细心擦拭碗盘,见他做起家事的笨拙模样,实在不难想像他在家里有多悠闲,但是他的房子看起来并不髒啊,可能家里有派人定期帮他打扫吧。看他虽然很少做家事,却这幺认真地帮我,心里很是感动,能够这幺对我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忙完后,我们一起到客厅坐着看节目,八个人同时坐在这丁点大的客厅,虽然拥挤,但是想必大家都很开心,过年最重要的意义便是团聚,远从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都回到家里来,聚在一起吃饭、打牌、聊聊近况,都是很温馨的事情。自从小蔓跟煜贤交往后,每年过年都会轮流到双方的家里过年,一住就是好几天,更增进了两家庭的感情。坐在一旁看着谦睿变魔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让大家都惊呼神奇。
闹了好久,总算到了準备休息的时间,小蔓的爸爸拿出了籤筒,跟谦睿说明:每次除夕都要守岁,而守岁的人会有两个,由抽籤决定,籤筒里面有两个圈,其他的籤都是大叉,让年纪最小的先开始抽。
「我九月出生,我们四个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大吧?」谦睿自行报出自己的出生月。我们听了之后都相继摇头,接着就开始抽籤了。
最后抽到守岁大奖的是我跟谦睿,大家都暧昧的看着我们,接着就假装打哈欠、装忙,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留下我跟谦睿两人,讲真的,很尴尬的时刻啊。
「我去厨房一下,妳先看电视等我。」他说完就起身往厨房走去。没多久我就看到他手里多了一壶东西,接着整个客厅都瀰漫着一股甜甜的、姜茶的味道,光是闻着便驱散了身体的冷。
「我去拿杯子,等我一下。」我到厨房找了两个马克杯出来。
「妳先去洗澡吧,洗完再出来喝,杯子先放着就好。」
「那你要干嘛?」
「我也去洗,我去煜贤的房间的浴室洗。」他说。
「嗯,也好,洗完比较暖和。」我认同的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向不同的房间。
我敲了敲门,小蔓马上过来帮我开门,并且迅速把我拉进去,一脸开心的她,在暖黄的灯光下,将她原本好看的脸蛋,衬得更加动人。她自然知道我要干嘛,于是将早已準备好的衣物都放进去浴室,两人一起进去淋浴间洗澡,我们一起玩泡泡,将整个淋浴间都用泡泡填满了,热水氤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有种朦胧美,还让泡泡变得晶莹剔透,就像童话故事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我们两人在里面玩了快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从浴室走出去,接着我帮小蔓吹头髮。
「小青,妳是不是喜欢谦睿?」她这一问,搞得我的心轻轻一颤,心湖像是掀起了大浪一般不肯止息。静默了很久后,我才缓缓说:「我确实有一点欣赏他,但是我没办法放着颖辰不管,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也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他的约定,所以我没办法轻易地说喜欢谦睿。」我吁了一口长气,将心里的话讲出来真的舒服多了。
「我明白妳的意思。」她看着我微笑着,忽然她惊呼一声,说:「好美的项鍊,上面的天使很可爱耶,谁给妳的啊?」她指着我脖子上的项鍊说着。
「我忘记跟妳说了,是昨天谦睿送我的,当新年礼物。」想到这,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哇,很浪漫耶他,我看他是特地要把项鍊拿给妳才赶回来的吧?」
「咦?是......是这样吗?」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
「嗯!我觉得他一定很喜欢妳,才愿意为妳做到这样。」她朝我眨眨眼,认真地说着,眼神里没有半点的嘲弄,仅有真诚。
「是啊......」可是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去喜欢他,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而现在我也只能假装不知情而已。
等到我回到客厅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过后了,看谦睿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看电视,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家里等主人的孤单小狗,我快步走过去,发现他把那壶茶抱在怀里,正觉得疑惑,他便开口:「小青,妳好慢喔,我怕姜茶冷掉,就把它抱着,让它温暖我,我也在温暖它。」我听了笑到东倒西歪。
「妳笑甚幺啊?我很用心耶,煮了姜茶要给妳喝,冷掉了就没意思了啊。」他没好气地说。
「好啦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举动很可爱而已。」我伸手摸摸他的头。
「喝姜茶啦。」他的脸微红,因为我的举动,倒茶的动作微僵。
接过姜茶来喝,果然暖心暖身又暖胃,顿时觉得身心都好放鬆,没有一丝的沉重,看着电视里的偶像剧,男女主角因为多年不见的重逢,正相拥着哭泣,我看了心也有些微的疼痛,只好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着以避免想起一些过去的回忆。
「妳想睡了?」谦睿将肩膀靠过来让我枕着。
「对......我想睡了。」我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
「身体太紧绷了,很难睡着,我帮妳按摩一下会比较好。」接着他果然伸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按着,太阳穴的地方也揉一揉,顿时我觉得身体又再度放鬆下来,「还在想他吧?......」睡意袭来,只听到他疑似有说话,想听却已经听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