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管我再如何期待,那一个缠绵的夜还是过去了,紧接着而来的,是我的婚礼。
坐在镜子前,专业的新娘祕书为我上粧,披上白纱礼服,身边的女眷们个个都说我好看。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却看到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新娘。
一身穿金戴银,循着故有的繁文褥节,我的婚礼在一片豪华气派中进行着。
坐上男方前来迎娶的新娘礼车,冠维就坐在我的身边,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被迫要这幺接近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也在看着我,嘴角浮起一抹难以意味的微笑,我立刻调过头去看车外。想到日后要和他同床共眠,我不禁觉得心里头有一份勉强。
到达男方家,又是一连串的免不了的礼俗。接着是大宴宾客,闹洞房,一整天忙下来,我直觉自己已经去了半条命。
新婚之夜,冠维被灌了不少酒,在宾客离去之后,他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则换下身上繁重的礼服,再花了老半天时间卸去脸上的粧,一切打点好之后,我换上睡衣来到床边。
冠维已经睡了,我在床边伫立了几分钟,已经入门成为吴太太,同睡一张床是在所难免的事。只是我心里多少还有点排斥,毕竟一时之间我难以去习惯躺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最末我还是躺上床去,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盯着天花板发呆,试着不去注意枕边人。
第二天是归宁之曰,其忙碌的程度和第一天迎娶时不相上下。
这几天来,成为準新人的我们都累翻了,冠维每晚只要一回新房,稍做梳洗之后就睡去。就这样子整整一个礼拜过去,我们同睡一张床,却什幺事都没发生。
但我心里头却一直感到不安,除非是分房,否则我相信我们的夜晚不可能永远都这幺单纯。我知道我在抗拒,因为我根本不想与他发生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但那一天还是来了。
婚礼后的第八个晚上,他好整以暇的在房里看着电视,我感觉到他今天注意我的眼光不同于以前,我清楚该来的还是避不了。
我拿起乾净衣服走进浴室,企图以延长洗澡时间来逃避。
放满了整浴缸的水,我躺在热水中,脑海中一片紊乱。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我听到他关掉电视的声音,我才起身,这才发觉浴缸中的水温都凉了。
洗完澡,换上睡衣,我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
冠维不止关了电视,他也顺手把电灯关了,只留下壁上一盏小夜灯。
我静悄悄的躺上床,但急速的心跳却洩露了我的紧张。
他翻个身靠近我,手臂直接了当的放在我的胸口,我的身躯莫名的震动了一下。
他凑上来想要吻我,但我直觉反应就撇过头去。
「真这幺讨厌我?」他问我,带着玩笑般的口气。
「没,我只是….还没準备好。」我随口扯了个理由来搪塞。
「你在陈英豪的床上时,也没做好準备吗?」他突然冒出这幺一句话来。
我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盯着他,半晌时间说不出话。方才这句话,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们在一起那幺久,你又常往他家跑,不可能什幺事都没有。」他露出几分邪气的笑容。
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已经欺压上我的身躯。
我试图挣扎,但徒劳无功,他的气力终究大过于我,我只得无奈的望着天花板,任由他摆布。
此后,行房成了例行公事。从前面对英豪,我是发自真心的情愿,每一次的温存,都有着说不出口的快乐;但是对于冠维,我却像麻痺了一样,丝毫感受不到所谓的爱。
我们本来也就不是相爱,爱,要从哪里来?
冠维在婚后的确有小小收敛一阵子,也许是碍着我的关係,新婚之时不敢太过嚣张,身边的莺莺燕燕自然少了点。但我对他在外的点点滴滴,採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老实说,我并不在乎,管他今晚在哪个女人的怀抱,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们是法律上认定的夫妻,但心灵上一点交集却没有。换做是别的女人,也许早就和丈夫闹翻天,但我却冷静异常,不会藉着这些细故和他争吵,也因此我们的婚姻里,不带着丝毫的火药味。他见我不吭声,日子一久自然胆子也跟着大了,又开始从前左拥右抱的风流生活,也不会介意自己家里还有个太太。
我的公婆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虽然我和冠维的感情平淡得像无味的白开水,但对于他们,我总像对待自己的长辈般的顺从。想必他们早也料到冠维又恢复了从前放蕩的行径,基于弥补的心理,对我这个新进的媳妇也不会有过多的要求,一切过得去就好。
这就是我成为吴太太之后的生活,没有想像中的好,但也没有想像中的坏。
入门后一年,我在吴家的期望之下,怀了第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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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自己有孕时,心里的确大吃一惊,因为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替冠维怀下属于他的骨肉。
公公婆婆知道我替吴家有后之时,快乐的程度自然不是笔墨所能形容。顿时我成了家里的太上皇,全家大小,除了冠维之外,好似把我捧在手心上的宝贝般的照顾,连大气都不敢呵一声。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在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它会在我的孕育之下成长,算是爱情的结晶吗?我想不是,不过可以说是我和冠维的婚姻的附属品。
看着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闲暇之时我会想着,这个孩子要是我和英豪的骨肉,会有多好呢?英豪一定会很高兴,他会尽责的成为一个好爸爸,逗他玩,照顾他,替他洗澡,好一个天伦之乐的家庭便在我的脑海里勾勒出来。但我也很清楚,这样的情形只是我的假想,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我对英豪的思念从来没有断过,但这样的单相思也只是隐藏在我的内心世界,从没有开口对任何人说起过。我明白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于以往,是吴太太,而非蔡小姐,许多事情不能像单身生活那样,由着我爱如何就如何。儘管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不可为,但在心里,我是全然自由的,我挂念着英豪,无时无刻不沈浸在以往两个人共有的回忆之中,这份自由,没有任何人知晓,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
冠维荒诞的行径依然不改,我也不想理会他。吴家长辈宠儿子宠得厉害,他要怎幺做便由着他去,只是他们觉得太看不过眼时会叮咛他几句,但冠维是本性难移,右耳进左耳出,小小收敛一阵子,时间一久又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忘个精光。
当上一年多的吴太太,我也对自己纹风不动,稳如泰山的态度感到佩服。面对冠维,我不吵,也不闹,更不会以一些冷嘲暗讽的话来刺激他,我们之间对话的气氛平平淡淡,他在外头桃花满天下,随时都有女孩子送上温暖,自然也不会在意我对他的态度。而若他不在家里,常有女孩子打电话来找人,若是我接到的话,也是淡淡的口气告知她冠维不在,根本就懒得问对方是谁,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他在外头的红粉知己,问多了,对自己也没什幺好处,不如来个不闻不问,反而落个心情轻鬆自在。
十个月过去,我为吴家生了一名小千金。
婆婆一看是个女儿,自然高兴的心情减少了几分,她原本希望我能替她添个小壮丁。但生男生女哪由得了我做主,生出来的是个小女儿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她有些失望,但口头上还是没有说什幺话,忙东忙西的替我做月子去。
隔年,我又怀了第二胎。
就在嘉琪快满两岁时,我生下第二个孩子,是婆婆期待已久的金孙。
看着她抱着甫出世的儿子,脸上露出万分愉快及满足的表情,我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感觉对吴家的责任尽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