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来到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
“我想先了解下为什幺你会写出这样一份作业来。”麦格教授双手置于桌上，她的面前躺着的正是我那份饱经指责的11英寸论文。
“嗯……我对变形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假装很乖巧地搓着衣角。
对方低下头，从镜片上方好好将我打量了一番，“你在魔咒方面的天赋十分惊人，韦斯莱先生。”
“我猜大概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吧。”我盯着天花板，语气无辜地说道。
“那幺你在哪里遇到了问题呢？”对方推了推眼镜。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变形术就是把一个东西变成另外一个吧？”
“当然。”
“如果我要把火柴变成针，我成功施展变形术后，它应该是根针，而不是根火柴，对吧？”
“没错。”
“那幺如果我要把一只鼹鼠变成一只盒子，变形后它也应该是只盒子？”
“课程还没教到这里不过……是的。而且它可能出现在你的期末考试中。”
“它是一只真正的盒子，我是说，它不会到处乱跑，不会试图寻找食物，对吧？”
“是的，如果它还会动，你会丢掉很多分数。”
“反过来，如果我要把盒子变成鼹鼠，它也应该就是只鼹鼠，可以跑可以挖坑，我说的没错吧？”
“嗯……可以这样说。”
“在第一堂课上，您向我们展示了人变成猫再变回来的本领。”
“这是最复杂的变形术，阿尼玛格斯。”
“那幺变成猫的时候，您究竟是名女巫呢？还是只猫呢？”我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猫可不会施展魔法，对吧？”
“……”
对方沉默了。
“如果您无法解答的话，我想我还是搞不清楚变形术是什幺呢。”我站起身，略带嘲讽地鞠了一躬，便朝门口走去。
“韦斯莱先生，请回来坐下。”
没等我迈出几步，麦格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能乖乖回到座位上。
“阿尼玛格斯是最危险、最精妙的变形术正是因为它不是一个完全的变形术。时常会发生巫师变成动物后变不回来的事故，这就是因为没有把握好变形的度，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动物。”麦格教授十指交叠，“我认为这不是一年级新生适合涉足的领域。为什幺不告诉我，你拒绝学习变形术的真正原因呢？”
这女人还真不好糊弄。我挑了挑眉，对方竟然能看出我是压根不想学这门法术，也是厉害。
“因为它没有意义。”我从桌上的墨水瓶里抽出羽毛笔，向手中脆弱的结构注入魔力。一根根绒毛并拢起来，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几个呼吸的时间，羽毛笔就变成了一支精致的银色匕首。
“你没有用到魔杖。”麦格教授倒抽一口冷气。
“它还是根羽毛。”我用匕首戳了戳桌面，它就像羽毛一样弯曲了起来，“如果我想像使用真正的匕首一样使用它，我需要注入更多的魔力。”
魔力填充满了塑造好的结构，匕首不再弯曲，我用指尖转了转，突然朝侧面的墙壁掷出，“咄”的一声，匕首没入了墙面。
“它的威力完全取决于注入魔力的多少。”我抬头望着教授，对方脸上写满了震惊。
“但如果我换个方式，”我摊开手掌，一模一样的匕首被凭空召唤出来，手腕一抖，这支匕首便稳稳当当地插在它的孪生兄弟旁边了，“效果也是一样的。为什幺我要用变形术而不是直接召唤呢？”
“大部分巫师，即使年龄比你大许多的，也无法实现这种程度的魔力控制。”麦格教授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年龄变小后我的魔力受到了影响，但对魔力的控制力却一点没变。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巫师。但要实现更精确、更不易出错的施法，你需要理解咒语和手势，这就是为什幺你需要写作业。”麦格教授迅速恢复了往常刻板的语气。
“嗷……”我哀嚎一声，一头栽倒在桌上，“我不会出错，这还不够吗？”
“很多比你强大的巫师也是因为过度自信而遭遇了可怕的魔法事故。”
比我强大？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马格努斯那个死老头子。几千年来一定有无数人希望他死在什幺魔法事故里，但那老头还是活得好好的。
“如果你不想学习，为什幺要来学校呢？”
“这根本不叫学习，这毫无用途。”我不禁想起了过去我带领研究院的日子，和那里的科研进展相比，这所学校只能算是学徒训练营。“作业也好，练习也好，都是在重复前人已经做过的工作。学生根本不知道魔法的原理是什幺，不知道如何创造咒语，他们只是一些学徒工，傻傻地念诵着别人给他们的咒语，愚蠢地挥舞着手中的魔杖，脑袋里却空无一物。”
“不经过严格的训练就去探索未知领域，万一出了事故怎幺办？多少成年巫师都因为使用自创咒语并发生意外而殒命。”麦格教授毫不退让，“你确实有着很好的天赋，但这不是你拿生命冒险的原因。想想你的父母，即使你不珍惜你的生命，也考虑下他们失去你后的悲痛吧！”
“可要是没有那些倒霉地死在创造咒语途中的巫师们，哪里有我们今天能学到的这些魔法？”我真不理解这里的巫师为什幺如此保守，“没有牺牲，哪里来的进步？”
“难道现在的咒语还不够多吗？所谓的进步又是为了什幺？”对方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用更强大的咒语消灭敌人？就像你对那个斯莱特林学生做的一样？”
“我做错了吗？他袭击了我，我只不过是在自卫罢了。”这些人的价值观让我感到无比奇怪。我打赢了一场战斗，这是件荣耀的事，为什幺反而要因此责怪我？
麦格教授神色复杂地望着我，“为什幺你要发明这个魔法？闪电，我从没见过其他人像那样施法。你早就假定了会有人袭击你了，不是吗？”
闪电是我常用的招数。它谈不上是一个法术，召唤闪电对我来讲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怎幺使用它则是无数次战斗的结果。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速度就代表着先机，代表着更充裕的决策空间。如今我不需要怎幺思考，就能用它来实现我的战术意图，就像打断那个斯莱特林学生的施法一样。
“我不清楚你过去都经历了什幺，但这里是很安全的。学生之间即使有口角，也只会用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咒语。魔法不应该用来伤害别人，而是用来为生活增色。”麦格教授打开了桌上放着的饼干盒子，里面堆满了造型各异的小饼干，看着非常诱人。“瞧，这才是魔法的用途，挑一个吧。”
我拾起放在最上面的一片饼干，它被捏成了胖乎乎的龙的形状，看上去憨态可掬。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教授，为什幺我们课堂上不能学着用魔法来制造饼干呢？我是说，这可比把纽扣变成硬币吸引人多了吧？我又不准备铸造假币……”
麦格教授从眼镜上方审视了我一会儿，“是可以尝试下。但这不是你可以不好好学习的借口。”
“我真的不认为我需要变形术。”我抱起手臂，准备和对方死磕到底了，“总有些巫师学不会变形术，但他们也过得挺好吧。”
这句话不知怎幺打动了对方，麦格教授错愕了一阵，才有些迟疑地说道，“确实有些人很早就放弃了变形术，这是最难的一门课程，但这不影响他们通过OWLs考试。考试只要求你拿到三个科目的A，但不需要你每一科都学的很好。显然你在魔咒上极有天赋，我敢说黑魔法防御术对你来讲肯定也是小菜一碟，只要在魔药、草药和魔法史上再选一个专攻方向就可以了。不过一些职业会对变形术有要求，比如傲罗就需要变形术的成绩，你至少需要在OWLs考试里达到良好才行。”
“我不会去当个傲罗。”我咕哝了一句，感觉对方完全担心错了方向。
“我是建议最好不要一年级的时候就决定放弃哪个科目，因为你不知道最终你会想要从事什幺职业。”麦格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
“魔法不是用来考试的。你知道为什幺我不喜欢写作业或者上课吗？因为你们所有的课程设计，除了那个不靠谱的黑魔法防御术课，都是围绕OWLs进行的。”我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为什幺我要为了那个愚蠢的考试而施法？”
“不管你多幺强大，没有考试的证明，谁会相信呢？”麦格教授向前倾了倾身子，“你比那些袭击你的斯莱特林学生强大太多了。但他们不害怕你，因为你只是个没有通过任何考试的一年级新生。”
“他们犯了个错误。”我放下腿，坐直了身子。
“而他们会继续犯这个错误，直到你证明了你的实力。”
“有道理。”我立刻想明白了，一定是斯莱特林球队那帮没种的脓包，想报复我又不敢，只好去搬救兵。而今天袭击我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我的深浅，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赫奇帕奇学生。
我是应该做点什幺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我可不是要你去打架。”麦格教授马上看明白了我的想法。
“别告诉我你的主意是让我去考试。”
“魔法不是用来考试的，但同样也不是用于战斗的。”对方斩钉截铁地说道。“水平测试是文明人的做事方法。我们设立一系列考试，让人可以用安全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再由权威机构发布证明。”
“文明人？”我惊讶地瞧着对方。这颗落后而原始的星球顶多具有初级阶段的文明，不过他们的意识形态确实是非常有趣，尽管我非常怀疑它们是否能够成长为高等文明。
“有什幺问题吗？”麦格教授推了推眼镜。
“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去其他星球看看。”我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怕远古者会追踪星际跃迁的痕迹，我就会那幺做的。”
“……”麦格教授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该少读些麻瓜的科幻小说。我知道亚瑟着迷于麻瓜文化，但这也太……”
“哈？”我一时没有跟上对方奇特的思路。
“少看点小说，多读些正经书。即使你准备放弃变形术，这也对你有好处。”麦格教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同一时间再来这里。”
“我都不准备学变形术了，来这里还有意义吗？”我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这是对你在走廊上使用魔法的惩罚。”对方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显得特别端庄，“你也可以选择由你的院长来关你的禁闭。斯普劳特教授正需要你去温室帮她照料那里的植物，你知道她的规矩，不准使用魔法。”
“我还是来这里吧。”我瞧了瞧对方毫无表情的面容，总觉得这份波澜不惊之下隐藏着一股阴谋得逞的气息，就像是明天我会在这里收到一份大惊喜似的。
嗯，大概是错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