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耳机,吐出了一口混浊的气,将整颗脑袋靠在窗边,手指用力压着太阳穴,闭上双眼,极力想让自己的感官放鬆下来,但没什幺效果。
这时飞机正在下降,绵延的绿地和如同蚂蚁般大小的车子正逐渐被放大。在这片高空中,景色一览无遗,但我却无心欣赏。飞机从高空下降至陆地,让我的耳朵受不了压力,这感觉也不是疼痛,就像是被什幺巨大的物体拼命挤压脑袋,彷彿机舱变得越来越狭窄,不断的向我身体挤过来,只要再几秒,我就要被压扁一样。
「先生…..你还好吗?」
恩?「先生」是在叫我吗?还是我已经痛到幻听?
「先生…?」竟然又叫了一遍。
我发觉真的有人在对我说话,赶紧转头过去,声音来自的方向就是坐在我身旁的这位小姐。她圆滚滚的眼睛正盯着我看,像是担心、又是不安。
「没事,只是耳鸣。」我尽量掩饰痛苦,平缓的说着,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生这幺严重的耳鸣。
「来,你试着捏住鼻子,然后用力吐气。」
我用力的吸口气,然后照她说的方式捏住鼻子吐气,做不到几次,就听见啵的一声从耳朵炸开来,被挤压的痛苦也随着那个声音消逝而去。
「谢谢妳,我舒服多了。」
「看来你第一次搭飞机吧?」
「是啊!」我骚搔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来日本,也是第一次参加旅行团。」
「真的吗?那是跟家人还是朋友?」
我皱起眉头,她见我没答腔,接着又问:「还是跟情人?」
「也不是….」犹豫了一会,我才勉为其难的说着:「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
「是啊!」我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那妳是跟家人出来玩吗?」
「不,我是跟一个好朋友一起。」
「那妳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日本了吧?」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和朋友去东京自助旅行。」
「行程是买衣服、吃饭、买衣服、吃饭、买衣服、睡觉,这样吗?」我开玩笑的说着。
「什幺嘛!我们是在参观东京文化,购物只是顺便。」
我瞇起眼睛,投向她半信半疑的眼神。
「哼!我不会心虚的!」她撅起嘴角,又用圆滚滚眼睛盯着我,害我忽然有些紧张,只好把视线放在她腿上的毛毯。
「你还没说为什幺一个人来日本玩?」她又把话题转回原点了。
我才正要开口,这时看见空姐走出来,随即听见机上广播,我们停下对话,把注意力放在广播上。
「飞机即将降落至旭川机场,请乘客扣上安全带。」说完,接着又用英文说一遍。
空姐们穿梭在走道上叮咛乘客扣上安全带,还有空姐手上捧着一堆保温瓶,似乎是被要求装茶和饮料。
等到广播声音结束,我的视线又移至到窗口,这时已经看不见天空的水平线,飞机非常接近地面。机舱内的乘客顿时安静下来,等待下降的那一刻,全部只剩下引擎运转的声响。
「飞机接触地面那一刻,你会觉得很特别唷!」小姐忽然对我这幺说。
我还来不及思索,就忽然感觉屁股震了两下,窗边的景色快速倒退,飞机慢慢减速,滑进停机处。
大家纷纷起身排队下飞机,这是三人一排的座位,靠窗的我也只能等着旁边两位先走我才能起身离开。
「先生,我还要整理一会,你要先走吗?」她準备起身让我过。
我连忙摇手:「没关係,我不急的。」
她送我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手上小镜子抿嘴,让唇蜜均匀的分布在嘴唇上,接着又拿出防晒乳擦拭手臂跟脖子。我朝窗外望去,机翼在烈日中微微的抖动,没想到七月的旭川和七月的高雄差不多热。
「準备完毕!走吧。」她又送我一个微笑。
「恩,再见。」
我说完,仍坐在位置上,她给我一个奇怪的表情后,不到几秒,那位小姐娇小的身子就隐没在下机的人潮当中。才一下子,我开始怀念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说不上特别,但就是一种温柔的语调,让人觉得舒服。
我站起身,做了简单的伸展。从桃园机场到日本旭川总共约4个小时左右的航程,这让我身体变得有些懒散。
我吐了一口气,提起精神,背上包包,顺着走道步出机舱。
*/此刻,我的人已经飞到日本旭川,但心却还留在去年的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