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前的双人沙发上坐下,视线不觉落上面前瓷杯,胶材地垫巧妙自套房内圈出一片卧区外的待客气氛,清爽触感令人不禁讚叹房间主人设计的心思,抚去了我略不安的情绪。
玄关前的鞋子,一双双都价值不斐,精密的缝线与细緻的鞋面,不甚自在地望向天花板,哪怕只是装潢都透着一股昂贵的香气,我不禁质疑起自己为何会走进这不属于我的世界......
环顾周遭,尚算宽敞的套房除却大床衣架外再无他物,被匆忙扫在一边的酒瓶数量多得惊人,及堆在角落的垃圾,不难想像其主人对待自己生活的潦草。
在这里的人究竟过着怎幺样的生活呢?
这算是生活吗?
这样的质疑似乎重叠了某一部分的回忆,我想起了那个总是发呆的背影。
在我面前坐下,木子良语调像她拿着琉璃杯一般漫不在乎,又像是她低垂的眼帘一般随意。
我收起视线,一种被抓个正着的难堪在心底逐渐放大,所幸她还是没有看我,除却第一眼之外,木子良再没有正眼看过我,彷彿我的身分就不配待在她的面前。
确实是不配,我一看见她就知道,像我这种平民。
她就像是被描述的那样,有着出色的外型和家世,身为模特,美丽得彷彿只活在媒体杂誌里。
虽然散乱着一头长髮,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随意套着宽鬆的家居服,她就坐在我面前,即便如此,桀敖不驯的她仍是看起来没有半分真实感,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我不曾看过的好看样式,哪怕那或许已经是她最随便的一件衣服了。
我又一次在心底确认,这不是我的世界。
这种感觉在我初次看见肖昕时也有过。
这再熟悉不过的自卑感。
*
微敞的窗有风吹来将窗帘扬起又放下,吹散了先前充斥满室的酒精气味。
木子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终于抬起眼来,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却有些木然。
我感到窘迫,却没忘了再难堪也要亲自来见这个人的理由。
捏紧了拳头,我尽量压平自己的声音,好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可笑。
木子良换了个坐姿,眼神忽然明亮起来,準确瞄準我的眼神比方才更加扎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準备道出来意
被毫不留情打断,我愕然望向木子良,却见她露出嘲讽的笑意,眼底的冷漠令我想起记忆中那张永恆伤心的脸庞。
接连被截断话尾让我充分发觉这个人有多幺的不耐烦,尤其是对与肖昕有关的一切,怒火悄然在心中升起。
她再次微笑着打断我,嘲笑着我没教养似的,那眼神刺得我犹如芒刺在背,越发尖锐:
不该来的。
突如其来的想法在脑中炸开,我知道此刻不知所措的自己看起来肯定滑稽无比。
我凭甚幺觉得自己可以跟这个人对话?我甚至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贸然地出现,以一个突兀的身分,喊着她前任对她最亲腻的称呼,我根本连话都说不好。
僵持了多久我不知道,可能是十秒钟,也可能是两分钟,或者只是一瞬间,直到她不耐烦我的呆愣。
从容将双膝交叠,优雅地将两手环上前胸,木子良,不、李小姐再次开口:
我几乎是用逃跑的离开了那精緻的小房间。
*
盯着那女人被气得离开的背影以及那来不及阖上的门扉,木子良不禁笑了出来。
就这样吧。
不必有任何留恋,不需要来诉说任何近况,也别来探听......她的。
晚风徐吹,木子良含泪的目光再次变得涣散。
*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回到下榻旅馆,郭云颓然关上房门,狠狠将自己甩上床,沉默地将脸埋进床褥,只希望自己就这样消失掉。
相较于那些光彩夺目的人,和她们轰轰烈烈的感情,这渺小又无趣的自己,在异乡的陌生旅馆里,就这样结束生命似乎也不错。
直到感受窗外夕阳逐渐暗去,郭云才缓缓坐起身来,从背包翻出一台笔记电脑,点开资料夹细细阅读起来,神色疲惫依旧却贪婪地一遍又一遍浏览着电脑中每个细节。
指尖抚上萤幕中人儿停滞的脸庞,带着几近狂热的眷恋,泪不觉自眼眶滴下。
肖昕......这就是妳的她吗?
这就是妳直到最后都不肯忘掉的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