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闹的日子快乐一番后,到了寂静的夜晚就会很寂寞,但是人不会因为这样就不追求快乐,想要快乐,只好学会怎幺调适寂寞。
不忧郁的人不是不寂寞,而是懂得和寂寞相处,真希望我能尽快习惯。」
或许是想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小肉在唉居上PO了这幺一个贴文,照片是我们几个在等待运动员进场时拍的,上头的笑容搭配这篇文章有些讽刺,我竟然笑容灿烂,完全没发现一旁小肉没精神的笑容。
一直以为我和小肉互通心灵,第一次,我没办法理解他的想法。
我以前一直是一个人,在高中能和朋友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珍惜都来不及了,怎幺会寂寞呢?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拥有挚友,还没经历过离别,所以才无法体会小肉的感觉吧。
因为和大家相处太快乐,所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到很寂寞──这样想的小肉离我好遥远。
我点开小肉上次的贴文,看着那句话:「有些朋友就是这样,各自陪彼此走一程,然后分开,然后想念。」
小肉在和我们相处时,就已经预见离别了吗?我觉得好闷。
我看着手机萤幕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不知道这句话是来自哪本书。
上网搜寻,这句话来自《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看名字觉得似乎是个甜度适中的爱情故事,难道这就是之前炫之说看到小肉在看的言情小说吗?不想谈恋爱的人,却会看言情小说吗?呜,难以理解啊。看了这本书,我就会更理解他吗?
运动会结束后,跟他借来看好了。
第二天一早就是两百公尺预赛,炫之的状况却不太好。
「欸?昨天比完就拉到了?这样你今天还要比吗?之后不是还要打乙组吗?」
「我的伤一向好很快,而且不管怎样都要比,就算用爬的也要爬过终点。」
我将目光投向小梅,希望小梅可以劝阻他。小梅虽然同样是一脸担忧,却抿着唇不说话。小白、小肉、宜柔也是,大家都很担心,却没办法阻止炫之,因为他为这场比赛準备很久,因为他是要缔造传奇的人,因为不想要让自己的阻止成为他的遗憾,就算炫之今天不比两百,我们也无法保证他乙组就可以打进全国。他本人的意志如此坚定,我们这些旁人又如何能再说些什幺?
「放心吧,我有好好地把大腿缠起来,预赛和複赛也会跑比较慢。」炫之说着,露出傻憨的微笑,让我很想扁他。
「好吧,那你加油吧。」我说。
「对啊,不然你可能会输我。」小梅笑着说道。
炫之虽然受伤,但实力仍在,预赛和複赛都顺利拿下分组第一,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真的有跑比较慢吗?只不过一跑完,他就挂在终点,被小白和小肉搀扶到旁边休息。
小梅也顺利挺进决赛,她一比完複赛就到炫之身旁休息。
「小白你去帮小梅拿冰块,我和小肉要去检录了。」
「喔,好。」
「啊,谢啰。」
「加油啊,我们两个就坐在这边帮你们加油。」
偏偏又是在很热的中午比一千六接力,这幺热还要一个人跑四百公尺,光用想的就很累啊,小肉看起来也超没干劲,频频打着呵欠。
「啊!」我突然大叫。
「怎幺了?」小肉转头看向我。
「你看,小梅和炫之坐在那边看起来好登对。」我兴奋地指着他们坐在草地上的背影。
「哦。」相比我的兴奋,小肉的反应很平静。
「好好喔~不过小白那个电灯泡还真碍眼。」
「你很羡慕他们吗?」
「嗯?这应该大家都会蛮羡慕的吧?感觉做什幺事都会有一个人在旁边。」
「朋友不行吗?朋友也会在你身边,不是吗?」
「不过情侣还是会比朋友亲密吧?感觉是一对一的,甚至还有可能共组家庭。」
「所以,朋友只能维持着很要好、却不至于亲密的关係吗?」
「如果变亲密了,就会变成恋人吧。如果是同性之间,可能就会变得像家人,感觉家人之间,有紧密的关係,却不会有甜蜜。啊,如果是同性恋,就会反过来吧,变成是异性之间像家人。」
「所以一切是跟『性』有关吗?但也会有异性的好友像家人吧。」
「呜……这是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的问题吗?不过只要有一方动心了,就会想打破这样的关係吧。」
就像我一样。
我看向小肉,他却别开了视线。
我突然觉得有些揪心。
「男子一千六接力第一组:二年十六班、一年十班、三年七班、三年六班、一年十八班、二年七班,请过来这边。」
小肉朝着体育老师走去,从他认真的侧脸看来,感觉已经切换到比赛模式了。
我也必须专心在比赛上头──虽然这幺告诉自己,看着小肉跑步的样子,我却忍不住想:到底他是哪一点吸引我?课业普通,长相算中上,有一点幽默,球技虽强,却不是全校都知道的那种强;不是很突出的人,也不是很有活力,感觉有一点厌世,却普普通通地在努力;和班上关係不错,却没有到非常要好,大家看到他,会露出浅浅的微笑,但也仅止于此;虽然和我们是好朋友,有时却让人觉得有些疏离,虽然他告诉我他的过往,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明明就很靠近,却又常常让我感到遥远,总觉得他想逃,而我便不由自主地追上。
大概是因为小肉平凡中带点怪,我才会觉得自己可以追上,不像炫之那样耀眼,正因为他是和太阳相比,有点黯淡的月光,让人觉得温和、可以直视,所以我才喜欢他吧。
啊,最后一棒的对决中,小肉又输给小青了,他真的是永远都无法成为第一呢。
却成了我心中的第一。
好,我也要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