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诺珊踏着急促的步伐,洁白的裙角都随之摆动,高跟鞋敲着富有节奏性的脚步声迴荡在整个空间内,空气滑过她身边却都显得凝重,她终于看见印象内的几个数字,停在那扇门前。彷彿是摄取不到空气般地大口大口吸进空气,在深长地吐出,手握紧门把却始终没有打开门,犹豫的神情在她脸上显而易见,时间也许才过了几秒钟,却像是一世纪一样长。
「那个,请问不进去吗?」
门刷的一声被拉开,裴诺珊的手还停留在门把上来不及收回,站在房内的护士略显尴尬,裴诺珊亦然,只是给了护士一个不算注视的对望。
就像对着她发呆一样。
跟裴诺珊对视了几秒后护士皱起眉头,想问问其他人这女孩是不是从哪间神经病房跑过来的病患阿,问话也不回,用着一个毫无线索可以猜测的表情望着自己又是怎幺回事?
喔,只是今天加班加得太久心情不好罢了。
「可以借过一下吗?」不想再搭理她,护士清了清喉咙挂上一贯专业的笑容。
裴诺珊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的轻轻点了头,鬆开握得太久的门把站到一旁去不再当个路障。
护士走出来想顺手带上门,裴诺珊却急急地开口:「别关。」
嘛,她还会说话嘛,刚刚不回应是怎幺回事?
「别关,我要进去。」裴诺珊偏了偏头又再一次的开口,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所以加大了声音。护士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尴尬一笑便赶紧鬆开门把,转身就这样赶紧走了。
裴诺珊目送护士离开后,转头看向门口然后探头进去瞧了瞧昏暗的室内,却依旧没有踏入,灵动的大眼蒙上一层深幽的雾气,像是什幺难过的大事让她迟迟不敢进入。
「都到这了,还是进去吧。」裴诺珊喃喃自语,便有了踏入的勇气。
从灯火通明的走廊一下走到关了灯昏暗的病房里彷彿是踏入另一个空间一般,有点没办法适应,巨大的黑暗压迫着裴诺珊让她好想逃离这里。
但她必须亲眼看见奶奶,确认她依旧安好她才捨得离去。
她放轻了脚步,不像方才来时的鲁莽急促,就怕惊扰了床上熟睡的奶奶以及不小心在床缘睡着的女人。
但她擅自的踏入中就是打乱了某些好不容易安顿好的宁静。
「谁?」床沿的女人睁开双眼一时无法适应黑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纳闷着都多晚了还会有谁来探望。
抬头却看见她。
「妳怎幺来了?」女人一瞬间站起害裴诺珊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向后一步。
「我...」
「怎样?发现妳不该来,终于要走了吗?」女人的眼光很凶狠,很明白的告诉来人
───我不想看见妳。
「我...」裴诺珊紧张得四处张望,想找出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却发觉,连要讲出一个理由她都没办法。
唯一能称为原因的理由也早就被狠狠撕碎,不再被承认了。
裴诺珊依旧鼓起勇气,不管对方承不承认接不接受,她还是想讲,不讲怎幺知道对方究竟愿不愿意承认自己。
「我只是想来看看奶奶,看看妳...妈。」
裴诺珊几乎是伴随着眼泪唤出几年没再提及的那声妈,她努力地想装出勇敢的样子想隐藏自己内心的胆怯,却依旧徒劳,她实在学不会假装。
「别叫我妈,我可没打算承认妳是我女儿。」女人不屑地将脸撇向一旁,双手叉在胸前。
她才不会承认,听到那声妈,她的心就像是被雷劈到一样疼了一瞬。
但那股疼痛很快就被她遗弃在角落。
她才不打算原谅裴诺珊,只要那件事还未被解决,她就决不会原谅她。
「妈...」裴诺珊无力的叫唤,想伸手碰碰女人的手却被无情地挥开。
「妳可以走了。」语音一落,女人就将裴诺珊推出门外,狠狠瞪上一眼后就用力的甩上门。
裴诺珊无力地滑落地面,掩面哭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她在这里,连出声的权力都没有。
她其实是知道的。
那件事不那幺容易会被妈妈原谅,那也并不是一般人所容易接受的。
但她还是抱持着一线希望等待的,等待某天妈妈会再接受她,接受他。
裴诺珊返家后脱下外出衣随手扔在地上,疲惫也一併被搁置在地上,她无力的倒向柔软的床,手摀住了脸好不容易抑制的眼泪却又快滑落。
都过了八年,她和他也已经分道扬镳,那到底为什幺,就是不肯再次接受她?
道德、伦理终究能将所有的爱毁灭吗?
想着想着,裴诺珊终究带着没有答案的问号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