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甯茉脑中开始高速运转、做着分析。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幺可能「爸爸」就这样突然回来了?回来吃软饭是不可能,毕竟他都说自己是鼎鼎大名的电子产业——胡风集团的负责人,如果是来吃软饭,未免也太丢他这位科技新贵的脸。
「爸爸是来接甯茉跟妈妈回去的喔!」当胡宁茉还在思考其他可能原因时,胡世伟笑着说道。
「什幺?」还不等胡甯茉回话,殷茵惊叹了一声。
胡世伟看着殷茵的反应,笑着摇摇头,站起身面对殷茵,然后搭住殷茵的双肩,「我说,我是来接妳们母女俩回本家的。」
殷茵惊喜的双手摀住嘴,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但没过几秒,她又换上一副忧愁的面孔,轻轻将胡世伟搭在她肩上的双手拉开,然后背过身,「本家?本家不是不接受我的吗?」
「接受!怎幺不接受?」胡世伟见状,笑着揽住殷茵的腰,将她抱入怀里,「这几年,妳自己带着甯茉,辛苦了!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吧!」
「真的?真的可以……『一起回家』?」殷茵忍不住掉泪。
十五年前,身为胡世伟的小助理,殷茵梦幻的和诸多总裁小说剧情一般,和她的总裁——也就是胡世伟——坠入爱河,却碍于身分,只能谈不能公开的办公室秘密恋情。
十三年前,殷茵发现自己怀孕了。胡世伟带她回本家,却被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他们这对恋人无法获得本家的承认。胡世伟当时还未在家族佔据足够有影响力的一席,只能被迫与殷茵分手。胡世伟的妹妹因为对殷茵感到抱歉,用「遣散费」的名义,给了殷茵一笔钱。
遣散费?是要将她从胡世伟身边遣散的意思吗?她可不需要被可怜。
这笔钱既然叫作「遣散费」,那幺她就辞职,只拿她该拿的部分,其他全数还回去,将这笔钱拿的名正言顺,不让他人落下话柄。殷茵断了一切与胡风集团的连结,还有与胡世伟的联繫。拿的起,就要放的下。
她重新开始找工作,但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仍在襁褓中的孩子,辛苦是一定的。偶尔,殷茵还是会想起她和胡世伟的过往,但也仅限于「想」。每当意识到自己陷入那无法触及的梦,她便会猛的甩头,像要将名为回忆的思绪甩出脑海。
今天胡世伟来找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听到胡世伟说本家愿意接纳她,而他们现在可以一起回家的剎那,殷茵的心底是开心的、是狂喜的。这幺多年,「一起回家」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却是殷茵深深渴望的梦想。那个家,只要有她、有胡世伟、有小甯茉便足够。她很知足的!她只想要一个家。
「嗯,我们一起回家吧!」胡世伟低沉的嗓音,给予让殷茵感动大哭的承诺。
胡甯茉虽然对她这位「父亲」没有什幺好感,不过看母亲那幺高兴,她也不好说什幺。
于是就在当天,胡甯茉左、右手各被胡世伟和殷茵牵着,就像普通又幸福的一家三口般,回到壮观的本家宅邸。
大门从里头被缓缓打开,似是在迎接他们这幺多年后、迟来的「一起回家」……
※
回到本家已经三个月,胡甯茉掐指一算,最后一次见到殷茵也已经有十来天过去。
胡甯茉在本家的生活可谓水深火热,说是为了训练她多年来应有的礼仪,将她与殷茵隔绝。胡甯茉每天睁开眼睛,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什幺餐桌礼仪、社交礼仪,甚至感觉在童话里才会看到的练习走姿——头上顶一本书保持平衡的那种——胡甯茉都体会了一遍。如果她闹脾气不肯学,那些被请来的老师们,便会拿殷茵来压她,说学不会就不让她们母女俩见面。
胡甯茉听说今天是胡家大佬的生日前夕,按照胡家多年来的传统,大佬生日前夕会先办个家族内部的前宴,而生日当天则会举办对外的商业宴会。想必得学习礼仪就是为了不让她在对外的宴会上,丢胡家人的脸。
其实胡甯茉是不想参加宴会的,就算是对内的家族前宴也一样。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是家族重大聚会,那幺就代表她能见到殷茵?多一次见面机会,不要白不要。
于是,胡甯茉出席了这场家宴,然后看到胡世伟揽着一个温婉清丽的女人。先不说她被与殷茵隔绝的三个月内,她都没看到胡世伟的影子。家宴,不就是胡家亲戚们带着各自的家庭成员出席吗?胡世伟带的不是殷茵,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胡甯茉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完全没看到殷茵的影子。
这时,胡世伟和几位胡家长辈寒暄几句后,带着他的「女伴」朝胡甯茉走来。
「甯茉。」胡世伟一手拿着斟满红酒的高脚杯,一手仍揽着身材窈窕的女人,「这位是封芬芬,我的妻子。从今以后,妳得叫她妈妈。」
封芬芬轻抿唇,对胡甯茉微微颔首。
胡甯茉则是杏眼圆睁,对方才从胡世伟嘴里说出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封芬芬?他的妻子?她得叫她妈妈?而且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幺回事?
「我妈呢?」胡甯茉攥紧拳头,冷声问道,「我指的不是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封』女人,而是殷茵,生我、养我的妈妈。」
胡甯茉一语双关的疯女人,让封芬芬的脸变的一阵青一阵白,笑容僵化在脸上。
「胡甯茉!」胡世伟警告似的低吼胡甯茉的名字,「妳的妈妈,从今天开始,就是封芬芬!」
开什幺玩笑?要她莫名其妙的认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当亲妈?她又不是死了亲妈,得要一个后妈照顾她!胡甯茉怒瞪了胡世伟一眼,转身跑离。
「胡甯茉!」胡世伟叫道,胡甯茉选择充耳不闻。
她得找到殷茵,离开这个鬼地方、鬼本家。她要和殷茵,一起回家,回真正属于她们的家。
※
在一条不起眼的长廊上,胡甯茉终于发现殷茵的身影。
殷茵跪在地上,捡着摔碎在地上的瓷茶杯,有些碎片甚至刺进了殷茵的膝盖,破皮留了血。殷茵面前站着一位老爷爷,身着全黑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木头拐杖,居高临下的睨着殷茵,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与威严。
「妈!妳在做什幺?起来!妳起来!」胡甯茉冲到殷茵身边,拉着殷茵的手臂想将她扶起。
「甯茉!」殷茵一脸惊讶,确切来说,是惊吓。
任凭胡甯茉拉扯殷茵的臂膀,殷茵就是跪地不起。
「妳……就是胡甯茉?」老爷爷声音沙哑的开口。胡甯茉在礼仪课时学会认胡家较重要人物的脸,所以她知道,眼前的老爷爷就是胡家大佬胡老爷,胡风集团就是他白手起家打造的天下。
胡甯茉站起身,眼里充满倔强和不满,「我是胡甯茉又怎样?我告诉你,我要是知道我现在会像被囚禁一样关在本家,打死我我都不会跟胡世伟回来!我也宁愿我不姓胡!」
胡甯茉大不敬的咆哮,引来殷茵突地抬头,和几位经过的胡氏亲戚侧目,以及胡老爷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