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立刻帮我转院!」
「不用你说,我早想这幺做了。」穆蓉华扬起暗红描金色丹蔻妆点纤指,手机一拨交待几句,随即将一切打点妥当,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
她没好气地睨了刘晏然一眼。「要不是这家医院以脑科见长,否则我说什幺也不会将你送来。」她体贴地替他调整好一个舒适的位置,才优雅起身。
「不过你能决定离开这鬼地方,这倒是好事。」穆蓉华难得对他露出真诚笑容。「有空的话就睡一觉吧,睡醒了你就会转到另一个新地方。」
「我期望你能早日康复。」
戴上墨镜,她仍是散发时尚名媛的贵气,只是离开时脚步较往常轻快许多。
「哪那幺容易睡着。」他低咕着。
翻了翻手上的财金杂誌,试着恶补在昏迷时期所错失的股市动态;可越看这些图文指数,心底就越有一个声音,一个早在多年前就遗失在远翔工业前的声音。
那是他为正义吶喊的声音。
这些年来,他一刻也没忘记这声音。
他懊恼地将自己埋进杂誌中,试图自黑暗中冷静自己。
可幽暗之中,他总能感觉大哥那双锐利的眸眼正紧锁着他,就等着在他鬆懈之际扑上他,用着利爪抵着他的咽喉,而后一边冷笑一边狠狠地将他撕碎、撕烂。
「啊!」
终于自病床上清醒,刘晏然惊喘口气,发现自己竟还活着。
「作恶梦?」
宛若自地狱般来的低哑嗓音在耳边响起,在刘晏然还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之时,刘绍钦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看起来很糟。」
他气息未定,刘绍钦将一旁水杯递与他,他也只能选择接过,在刘绍钦的监视下将水喝下。
「你不怕我在水里下毒吗?」
他当然怕。可在佯装失忆的情况下,他只能立即放下水杯,惊恐地望着刘绍钦。「你不是医院里的人吗?为何要害我?」
「医院里的人?」
刘绍钦不悦地看着他,却缓了锐利眼神。「难道蓉华不曾和你提过吗?我是你大哥,也是迈顶集团的执行长。」
「大哥?」他佯装偏着头想了想,一如他幼时的懵懂模样。「蓉华提过,却没告诉过我大哥是你。」
「现在你知道我是你大哥了。」刘绍钦好整以暇地坐在他身旁,却是探问﹕「方才作了什幺恶梦?」
他怔了怔,垂下眼眸低语着﹕「醒来就忘了。」
「忘了?」刘绍钦修长手指敲了敲一旁桌边,不确定探问﹕「听说梦大都是现实的反射,该不会是你失去那些的记忆?」
刘晏然心漏了一拍,车祸陷入昏迷前的记忆片段扫过脑海中,他不禁抬眸看着刘绍钦。「大哥知道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吗?」
「为何这样问?」刘绍钦蹙眉,定定看着他。
「医生说我脑袋没事,失去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想起。」他无奈苦笑,又说﹕「可我现在只记得蓉华,不记得大哥、也不记得公司的事。美国求学的事还记得一点,剩下许多事都模糊的紧。」
垂下眼眸,刘晏然沉重说着﹕「蓉华说我是集团的业务经理,可很多事都忘记的我,怎可能在恢复后回公司?」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刘绍钦沉吟表示﹕「你负责的业务工作虽然繁杂,但业务部门人手充足,虽然多花一些时间处理事情,但也差强人意。所以你不在公司的这一年多里,对公司的影响并不大。只是--」
刘绍钦语带保留,他不禁好奇抬眸,然在对上他澄澈眸子的同时,刘绍钦开口﹕「除了公司的事,过去远翔工业那边一向是你处理的。你不在的这一年多,那边一团混乱,一些碍事的人虽然都料理过了,但凡事还要你出面才行。」
潜藏在棉被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着满腔怒火,刘晏然只能逼自己冷静,平淡问出﹕「我之前也在远翔工业工作?怎幺没听蓉华说起?」
「远翔工业是我们公司机密,知道的人除了过世的父亲外,就剩我们兄弟俩。」刘绍钦注视着他,一瞬也不瞬的,淡淡低语﹕「迈顶集团底下至少有上千人,挺过金融海啸期间,集团从不裁员减薪,靠的是有远翔工业在。」
「儘管檯面上远翔工业与迈顶集团是独立的两间公司,但实则密不可分。迈顶集团光鲜亮丽的招牌,靠的就是远翔工业。除了避税外,远翔工业还负责处理迈顶集团底下生产线下大量的废弃物,用最省钱的方式达到最大的效益。」
「而你,就是负责这些破事儿的人。」
知道刘绍钦说的是谎话,可佯装失忆的他,什幺都无法表示。双手,掐的更紧,却佯装惶恐问出﹕「将一切都忘记的我能处理好远翔工业的事吗?」
「晏然……」刘绍钦低声喟叹,歉疚低语﹕「这些年远翔工业的事辛苦你、也委屈你了。要不是因为处理这些破事儿,你也不会惨遭横祸而失忆。」
不﹗不是这样﹗他会出车祸最大原因还是--
「大哥!」他咬牙低吼一声,却在对上刘绍钦黝暗眸眼时,他又无奈低语﹕
「我什幺都忘了。」
是啊,他就算什幺都忘了,也无法忘记那夺命而来横冲的车辆。可如今佯装失忆的他,只能双手一摊,任凭大哥的摆布。
「忘了,就重新开始吧。」
刘绍钦是这般解读他的失忆。没有过去的包袱,对刘绍钦而言或许是件极好的事;就像又回到兄弟情谊破碎之前,刘绍钦对他伸出手,却是冰冷的一句﹕
「晏然,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