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新的音乐缓缓展开,竟是那首daisy,几张画面重叠在一起,有发黄模糊的,有崭新清晰的,这些全都拼凑出一个人。
冯桀本在品着炭烧咖啡,看着窗外的老巷墙面的岁月斑驳,旋律入耳之后,眼神没了焦距。
放下咖啡,似是无意询问:“你听说过一间叫做‘桔色温度’的画廊吗?”
“画廊我没听说过,同名的钢琴曲我倒是听过。”
冯桀对于吴俊彦说的钢琴曲不感兴趣,他还在想着上午在画廊里见到的那幅雏菊花海。现在想来,他竟会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去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得的原因只是那幅画的风格很像莫奈?还是,因为那幅画让他想到了晓沐,而他又对于自己那天的过分行为感到懊恼,所以想买下这幅画,送给她当做赔罪?
送给她,这想法又天真可笑了,他连晓沐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何谈相送?
相别十年,他从未像最近这样,无力挣扎。
当初,是晓沐让他可以依赖,放下骄傲。后来,晓沐也离开他,他的骄傲又变回孩童时期一般的固执,并愈演愈烈。
长大后,生活在这个他厌恶的家庭里,仍旧得不到温暖,如此他就更怀念晓沐,越是怀念晓沐,他就越是对于晓沐当年的舍弃,萌生恨意,甚至不能自拔。
冯桀很抓狂,他恶心自己十年后再见到他最在乎的莫晓沐的时候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对于那种迷醉激情渴望,又成了让他偏执地想再见到晓沐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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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爱与恨的交织,还更加复杂的情感。
那晚之后,他一直在反省自己并运用所有智慧去找一个的理由去解释得通,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晓沐。可是一想到这些,就又会回忆起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的愤怒,他自己没办法控制,他人不能理解。
抛开这些,如果还能给他个机会让他再见到晓沐,他一定不任性的为所欲为,因为那种从梦里惊醒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想再感受了。
他承认,这次,是他错了。无论晓沐做过什么,他都不该这样对唯一给予过他爱的人。
他想要弥补,可是,还有机会吗?
东南公司把方向转向房地产,对于他来说,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让他忙碌起来,起码这样就不会再去想太多。
不然,他就又会陷入那种锥心的痛苦里。
回到公司,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幅画。冯桀把‘桔色温度’四个字输入搜索引擎,跳出的是这样一句话:ifyouwerebymyside。
要是你在我身边。
一直以为,电脑只是没生命的机器,今天却忽然觉得它像是能洞悉人之所想的精灵。
冯桀额首,迟迟不能点下关闭网页的按钮。
那句话就像是一直以来烙在他心上的咒语,在一瞬间,反复被诵读,反复在奏效,反复,使他窒息。
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吴俊彦反复敲了几次门了,可是就是没得到回应。他十分确定冯桀就坐在里面的办公室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硬闯,最后还是把手放下了,反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知道,冯大董事长又在失神,想着那个叫莫晓沐的女人。
提到莫晓沐,他花重金要得到的消息也应该有结果了。
果然,如同协议上说好的,吴俊彦几乎不差分秒的准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
本是想出于职业习惯的快速浏览,但是简短有效地字句,让电脑前面的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审度沉思。
当他全看完的时候,吴俊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不好消化。
八月,阳光到了最刺眼灼热的时候,光合作用让树木繁茂,全城皆是绿意盎然。尤其是街道两旁路灯下的别致鲜花盆景,衬着如七彩虹般北京奥运会的宣传海报,格外清新闪耀。
在这个海边小城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很简单,人们和容易就因为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喜上眉梢。
虽然滨海距离北京还很远,但是人们对于奥运盛会能在自己国家举办的兴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就连医院里都不例外。
晓沐刚一走进医院,就被一个举着福娃蹦跳着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还没稳住步子,就听见那个孩子甜甜的叫了一声‘沐姐姐’,孩子的妈妈也领着大包小包跟了上来。晓沐里立马就认出这个孩子是住在她妈妈隔壁病房的那个小患者,佑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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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沐之前有时打水取药,会碰到佑佑的妈妈,她们曾聊过几句。
佑佑很喜欢晓沐,一有时间就到夏妈妈的病房里玩,夏妈妈也特别喜欢他。
很残忍的事实是,今年还不到六岁的佑佑在出生后不到三个月就被确诊患有‘先天性儿童肾病综合症’,几年来,一直都在接受各种痛苦的治疗。之前,晓沐还听胡护士长惋惜过,由于一直等不到合适肾源,佑佑已经过了最佳的肾移植时间。看今天佑佑父母拿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他们应该是已经决定让佑佑出院,不再每天反复承受那些无望又艰辛的保守治疗了。
佑佑妈妈走到晓沐面前,向她道别:“莫小姐,我们决定让佑佑出院了,让他过上一段正常孩子该过的生活。”她边说边帮孩子整理衣服,眼里有释怀的笑意。
佑佑长得很像妈妈,他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此时还像之前一样正朝晓沐使劲眨巴。
即使是异于常人的瘦弱身体和枯黄小脸也掩饰不住他小孩子的天真可爱。
晓沐蹲下来,把佑佑抱在怀里,轻声说:“乖佑佑,回家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可以再又哭又闹的,惹妈妈生气,记住了没有?”
佑佑重重地点点头,稚声稚气的回答:“佑佑知道,佑佑会很听爸爸妈妈的话,爸爸说,佑佑听话的话,他们就带佑佑去北京玩。佑佑会想沐姐姐的,沐姐姐不可以忘了佑佑。”两只小手紧紧地搂着晓沐的脖子。
听着佑佑铜铃般清脆的撒娇,晓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被命运牢牢拴住,没有未来,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
晓沐有眼泪可是不敢让孩子看见,慌忙擦干,把佑佑的小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姐姐也会想佑佑的。”
“佑佑,跟沐姐姐说再见,我们要走了。”佑佑的爸爸,牵起佑佑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一脸的微笑向晓沐作别。
佑佑拜拜小手,边跟着爸爸向医院外走去边向晓沐大声说再见。
晓沐乘着电梯到达肾内科的病房区,路过佑佑之前在的病房的时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不自觉地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但是,这一眼,空落落的只余,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