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吩咐何艳彩:“你不要出声。”接着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
“老公!我们还在看画展,你谈完了没有?你也来嘛!”陈溪激动的声音传出。
“我现在还在忙着,你别捣乱了好不好?”他像是在哄一个顽皮的孩子,何艳彩拿着拖鞋走过来,默默弯下腰替他脱下脚上的皮鞋。
“不嘛!我要你过来和我们一起看。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画得可棒啦!你也来嘛,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快点来嘛——”她拖着娇滴滴的尾音。
方浩儒在谭斌那里都会有些顾及,在何艳彩面前却无所忌惮,“你再耍赖我就不理你了啊……快把电话挂了,听话。”
“不——你现在在哪儿,马上过来找我嘛——”
“你别闹了好不好?”他继续耐心哄她,“我在豹子这儿有正事要谈……这样,我们一谈完,我马上过去接你,大约六点左右,然后咱们和豹子一直吃饭……这样可以了吧?”
陈溪又在电话那边粘乎了几句,终于挂线了。方浩儒放下手机,轻轻舒了口气,看了何艳彩一眼,什么都没说。
何艳彩若无其事地拿起他的皮鞋,走开时仍然弯着嘴角,一副满足的神情。她已经觉不出心被撕裂的滋味,似乎明白从今往后,她不但要包容他的冷漠与专横,还要习惯他在自己面前温存回应另一个女人撒娇。
想找个年轻小伙
“刚才在外面有点儿热,我上去洗洗脸。”方浩儒说着上了楼。
“好啊,我先把酒打开醒一会儿。”何艳彩扬着轻快的音调走去餐厅。
郁金香城堡东区的停车场里,小周正在车里开着音乐休息。方浩儒上楼之前让他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再送他回国贸。
小周边听着歌曲边哼着调,正在昏昏欲睡之时,有人敲了敲副驾席的侧窗,他探身一看,不禁吓得突然清醒过来——陈溪居然站在车外!
陈溪随手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用手急急地扇风,“哎呀好热!快把空调开大点!”
“R……Rosie,您怎么会……在这儿?”小周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先说说,你在这儿干嘛?”陈溪平静地看着小周。
“我嘛……呵呵,”小周咧开嘴憨笑,“我等个朋友……”
“等朋友?你上班时间把老板的车开出来会朋友?”
“没!没!是……方总同意的……”
陈溪阴冷地盯着小周,“我没兴趣跟你兜圈子,方浩儒去哪儿了?如果我没猜错,安心雅就住在这里,对吗?”
自从上次和赵玉刚、刘小慈聚会,陈溪觉得刘小慈的提醒不应忽视,暗中开始留意丈夫的行踪。而同时,她也吸取了钱莉莉审查赵玉刚的教训,于是聪明的她查起“岗”来颇有些技巧,情意绵绵之中,不会引起他的反感或警觉。
这几天都是风平浪静,陈溪甚至有些庆幸地想要放弃,直到今天,当知道方浩儒在她另有活动的时候也离开了公司,不由又开始生疑,于是告别汪静去了大业控股所在的大厦。她原本打算证实了他没说谎便从此不再质疑,然而刚到停车场却看到方浩儒上车和小周一起离开了……一直尾随方浩儒的车到了郁金香城堡,陈溪躲在一个角落又给他拨了第二个亲昵的电话,挂线之后,泪从眼角划下,她迅速抹了下脸,下车走向那辆熟悉的奔驰。
“Rosie,没有……不是……您别多心……”小周慌得语无论次,他甚至感到呼吸都不对劲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告诉我门牌号,这件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小周磨蹭了半天,怎么也不肯说出门牌号。
陈溪恶狠狠地骂道:“你可真是你主子忠实的狗!不过,你认为他会真的相信你的忠诚吗?好啊!”她突然脱掉了上衣,只剩一件低低的抹胸衫。
小周吓得急急转过头,央求陈溪:“Rosie!您别这样!求求您了!我们打工也不容易,您就别逼我了!”
“谁逼你了?我才是被你们给逼的!你看到那边门口的保安了吧?如果你一分钟内再不说,我就自己撕开裙子,大声呼救命,等方浩儒被咱们俩给闹出来,我就说你非礼我!你说——他信你还是信我?呵呵呵,就算他相信你的忠诚,像他那样的男人,自己老婆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看到了……”陈溪的脸上浮出女妖般邪恶的笑容,“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想找个年轻小伙
小周已是满头大汗,缩成一团,头低得几乎贴到自己的腿,“B……B、B座……801……”
陈溪迅速穿上外衣,推门下了车,没走出几步,她又折了回来,冷冷地对小周说:“把你的手机先给我,你就在这儿等着。”
何艳彩刚刚将红酒倒进醒酒器,便听到门铃响,她走到了门廊,从猫眼朝外看了看,却是一片漆黑。
“谁啊?”
门外没有应答,只有几下敲门声。
“你是谁啊,怎么不说话?”她又补问了一句。
敲门的声音更有力度,却仍不答话,猫眼外依然是黑黑的。
何艳彩迟疑了一下,挂好防盗链,将门开了一道缝。而这道不宽不窄的缝,足以让隔着门的两个女人看清楚彼此是谁……何艳彩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关门,陈溪突然用力顶住门,大声喊道:“把门打开!”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何艳彩一边哀求一边试图关门。
陈溪死命抵住门,“你不要脸!快把门打开!打开!”尽管何艳彩抓着门板的手没有贴那种装饰甲片,但陈溪终于回忆起来,那天在何的车上,看到的就是她的指甲带有这种图案……这个荡妇,勾引自己丈夫的居然是她!
“艳彩……”远处突然传来方浩儒的声音,“把门打开吧……”他听到骂声,接着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
门开了。陈溪迈进门口,又停住,她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门,闯进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家庭,眼前的一派温馨与她格格不入,面前的男女又是那么的陌生。
在电梯里,她还在想象着自己会如何唾骂这对奸夫淫妇,诅咒那个妖里妖气的安心雅……可是真的面对他们时,她感到喉咙中有个塞子,说不出任何话;手脚被灌了铅,动弹不得……多么讽刺的场面啊!一个她颇有好感的女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偷走了她的丈夫……而这个天天捧着她、护着她的丈夫,不声不响地便与一个“没有印象”的女人勾搭成奸!
何艳彩无力地靠在门廊的墙边,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陈溪感到自己连呼吸都没有了,仿佛置身于一场恶梦。
方浩儒也僵直地站着,他没料到,几分钟前还在电话那边柔情蜜意的妻子,此刻却在面前用一双悲愤的眼睛对着自己,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木讷地问道:“小溪……你是怎么找来的?”
陈溪回过神看清眼前的是事实而不是梦,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都怕看到你们两人的无耻,脏了我的眼睛!”继而转向何艳彩,在其面前慢慢摊开手掌,“这个,是你指甲上的吧?”她一翻手,水钻掉落在硬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哑哑的一声轻响。她又瞥见门边挂着方浩儒的西服,讪笑了一下。
啊好大呀你干嘛啊
“她比我漂亮……对吗?”陈溪嘲谑地看回方浩儒,“我可真傻,会相信你的鬼话……在我面前装着对她不感兴趣,其实从那天开始,早就领略过她的万种风情了吧……”
方浩儒感到她的眼神像把刀子戳进他心里,咬牙忍着疼痛,没有说话。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何艳彩突然慌乱地大声哀诉,竭力要替方浩儒澄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我爱了他几年,可他不爱我!他爱你!所以娶了你,他对你没有变心!是我!是我死缠着他不放……”
“你给我闭嘴!”方浩儒粗暴地推了何艳彩一把,立即过来伸手要拉陈溪,“小溪,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陈溪猛地甩开了他的手,睁圆眼睛,怔怔地瞪着两个人,牙齿开始打战:“你说什么……你们……居然在……结婚以前……”她忽然眼前一黑……她的灵魂似乎飞出了身体,短暂地飘游之后又回来了,耳边渐渐听到方浩儒的呼唤由远及近,接着恢复了知觉,眼前的图像清晰,何艳彩正递给方浩儒一杯水,“给她喝点水吧……”
“别碰我!肮脏!”陈溪突然直起身推开方浩儒,打翻了水杯。
“好好!我不碰你……”方浩儒见陈溪还算镇静,不敢再激她,“小溪,你先别激动……咱们回家再说好吗?先回家……”
等电梯时,方浩儒掏出手机打电话。接着,陈溪提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小周的手机递到方浩儒面前,不无讥讽地斜着眼看他:“你一定很奇怪吧?你那条‘看门狗’今天怎么没有叫……”
方浩儒让小周驾陈溪的车离开,自己开车带她回家。
一路上,陈溪就像是具行尸走肉,僵硬地跟着方浩儒,一声不吭,他扶她时也没有反应,好像没有了思维。经过梅姨时也不打招呼,呆滞地进电梯,出电梯,回到了他们的卧室。
“小溪……你先休息一下,呆会儿吃完饭,咱们再说……好吗?”他温柔体贴的声音又从她耳边飘过,与面前凉爽沁香的空气融为一体,有种麻醉剂的效力。
对了,她到家了,回到了他与她的家。
陈溪麻木地在地毯上走着,环视四周,又看看镜中的自己,却发现那曾经熟悉的,浪漫柔和的暖金调以及高贵的珠光白竟是如此的生疏,这层浮华的面纱已变得稀薄,掩盖不住底下那张丑陋狰狞的脸孔。一座童话里的宫殿,其实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一个被障眼的魔窟!身临这幻境,她却忽然间醒悟:之所以在面对何艳彩时还能保有一丝理智,是因为她明白,那些是真实的。尽管她不愿意接受,却没有力气用癫狂去回避及驱赶……那女人,还有那房子、那个他和别的女人的爱巢……那些都是真的,那才是存在的现实!是自己婚姻的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