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后睡了整整五个小时的蔚相思从床上坐起,眼睛盯着头上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之后才想起自己是在大厦这边的新居。
“你喜欢躺在床上发呆?”一道不该出现在她卧室内的男性嗓声有些突兀的响起,惹得她猛地将头转向窗边。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蔚相思本能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有什么意外之后才又抬头看着他。
秦雅扬轻笑,“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只是见你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所以过来看看罢了。”
蔚相思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的眼,“你进来看我需要走到窗子那边站着么?找借口也记得要高明一点。”鬼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看起来挺有气力,看来那些药还算有效。”他轻描淡写的避开她的话,其实先前他联络了西楼跟杜少商,确认了他们安全无虞。之后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蔚相思。
他很确定自己两年多前并没有喜欢上她,尽管他必须承认她在自己所见的女人中称得上是最美的那个。然而美与最美,在他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不是外貌协会成员,并不追求这样的完美。
他对她的态度改变,是因为发觉她不同于自己记忆中的性子。
蔚相思倚着床头,“外面已经黑了?我睡很久了么?”她记得自己睡的时候也才只有两点多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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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八点了。你感觉怎样?还要不要起来再吃点东西?”不确定她几点醒来,他也没有离开。
蔚相思轻叹,“我还不饿,见到我醒了,你还不走?”她现在只想自己安静的待上一会儿,吃饭之前在秦雅扬面前短暂的失控之后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她竟然还会把那个人记在心里。
“你刚刚睁着眼睛发呆,在想些什么?”秦雅扬看着她睡有将近一个半小时了,她坐起身时呆愣的神情叫他有些介意,因为他想不出她脑袋里会想些什么,偏偏他还想要知道。
蔚相思揉揉大眼,“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一想我躺在哪里的床上。”这么白痴的问题他也问得出来?
秦雅扬凝神,“你的意思是……你曾经躺在别人的床上?”她的话,是想透露这样的意思吗?
心头浮动的异样叫他神色更加凝重,且不说他跟蔚相思是一对闹得最僵的前夫妻,即使是和平分手的前任之间也没有立场去置喙人家现在的感情生活。可……想到蔚相思曾经跟其他男人过从亲密,他竟感觉胸口一阵没来由的烦闷。
蔚相思怔了怔,而后扯扯唇角,“秦雅扬,你曾经……喜欢过什么人么?”也许这样的夜晚太安静,也许他问的问题刚好靠近煽情,她忽然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对象是他,她也想有人可以听她说一说。
秦雅扬被她的问题问的整个人愣住,半晌之后,他都想不出该怎样回答。
倒是蔚相思幽幽的道,“曾经,我几乎不敢让自己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打着工作的旗号,我总是四处跑。有好多天的早晨我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回忆自己躺在哪里的床上,我去过那样多的地方,见过那样多的人和事,却没有一处,没有一人,是属于我的。”亦或,她希望属于她的那人……是此生遥不可及的梦。
秦雅扬沉默的看着她的侧脸,就这样看着,他能感觉到她话语中浅淡的忧伤。那是当初他不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
“我……”他沉思的道,“我不了解你的不安来自何处,但很多时候拥有与否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要。”若是可以看得淡一些,生活会少一些困惑。
蔚相思忽然笑笑,“所以我刚刚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如果你没有,那你不能对我方才的话作出任何评价。”只有真的付出过感情,才能明白割舍的时候究竟有多痛。那样的感觉,旁人永远难以感同身受。
秦雅扬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很多年以前,久到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了,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儿。”
蔚相思叹了口气,“小女孩儿?有多小?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曾经残害祖国幼苗吧?”以他的个性……其实也干得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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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扬回头扫了她一眼,“你没有听到我说很多年以前么?那时候我也还没有成年。”
蔚相思杏眼圆睁,“我就知道你早熟的程度让人难以企及。”
“你还要不要听了?”对于她不合时宜的插话,秦雅扬好气又好笑。
蔚相思靠回床边,点点头,“请继续。”
秦雅扬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似是想叹,却没多说什么。
“从我几岁开始就被当做家族接班人来培养,所以早些年一直在美国。虽说现在移民国外的华人并不少,但平日里能见到黑头发黑眼睛同胞的次数并不多。”他笑了笑,“我在学生时代因为长相的关系曾经被很多男同学所排斥,其中不乏颇有背景的一些学生。”
蔚相思难掩错愕,“你的长相被男同学排斥?难不成是……你长得太漂亮,那些人想追你结果却发现你根本也是个男生所以恼羞成怒了?”她一直知道秦雅扬长得很漂亮,几乎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分轩轾。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秦雅扬自来只选深色系的衣服上身,态度也多冷然。
“你可以取笑的明目张胆一些。”秦雅扬语气平板,“不过我不喜欢有人拿我的脸来开玩笑。”说起来他自己也很怄,明明整个家族的男性都长得英俊不凡,偏偏出了他一个只俊却跟英沾不上边的异类。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提出合理的猜测。而且,我不觉得你长得有什么不好,因为其实没有人说过漂亮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一样可以。
秦雅扬轻笑,“有一次我被一群人围攻,几乎没了半条命。理由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过了太多年,他再回想已经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这次蔚相思没再多话,凝思的模样像是聚精会神的在听他讲故事。
“那时候我躺在郊外的一处草丛里,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那里了。”他神情出奇柔和,“后来……你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么?”
蔚相思先是愣神,之后轻哼,“发生什么事?肯定是你邂逅了某位女神,然后人家在你小命不保的时候救了你一次,所以之后你念念不忘喜欢上人家了。这种俗烂的事国中生都可以倒背如流。”她掩下出现在脑中的模糊画面,故意不解风情的说道。
秦雅扬不怒不恼,“女神?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我只是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而已,况且那个时候也根本没有女神这个说法。”他还不至于变态到连面对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娃都会去想入非非。
“我又不是你,随你怎么说都行咯。”蔚相思一副左右不了他的模样。
秦雅扬正经的开口,“我醒来的时候,在我旁边盯着我看的就是那个小女孩儿,老实说,我从没见过长得那样可爱的女娃。”他起初真的以为那是个娃娃,毕竟在洛杉矶见到黄皮肤的女生都不多,更不要说是个粉雕玉砌的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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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是那个女孩儿的家人救了你么?”蔚相思的声音变得轻柔,像是怕打扰了他的思绪一般。
秦雅扬摇摇头,“那个小女孩儿身边有一个男生,非常的特别。不过我始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也无从判断,他们是不是家人。
“特别的男生?”蔚相思下意识的重复他的话。
秦雅扬接道,“没错。若不是确定我父亲没有在外面留种并且年纪也不符合,我怕是真的要怀疑他是我哥哥了。”那人的长相,比秦家任何一个人都更跟他相像。
蔚相思抓着薄被的手指忽然用力,“跟你很像的男生?”原来……原来她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个男生就是秦雅扬,在高雄初见他时她还在想,原来这世上相似的人还真不少。没想到多年前与多年后,她见到的根本都是秦雅扬。
“那时候我几乎可以想象等到再过几年,我也会是那男生的样子。不过我猜想,我大概永远也没办法拥有那样柔和干净的气质,商场的尔虞我诈迟到会让我变得精明市侩,所以那个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过白色的衣服。”秦雅扬语气平缓,一如他此刻的平静。
蔚相思点了下头,“以你的长相其实更适合浅色系,因为很少有漂亮的男人可以驾驭的了深色系。不过……你是个例外。”她无法否认秦雅扬穿黑色与灰色是格外的抢眼。
秦雅扬挑起一边眉毛,“你这句话,算是在夸奖么?”
“怎么?我不能夸你?”她反问。
“不是不能,是难以想象。”秦雅扬如实道,“你对我的印象,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李滕欢已经打量了四周好几次,确认这里并不是自己曾经住过的任何一所公寓。揉着有些闷痛的颈子,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在教堂里……她被人打晕了!
喝!这个认知闪过大脑后她倏地从床上跳起来,她李滕欢竟然被人打晕了!
“这么生龙活虎的起床方式,看来你没什么事。”一道温淡的嗓声从门边传来,江幻黎端着白水走到她旁边,“喝点水。”
李滕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江学长。”
她叫他的方式,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是我的住处。”他慢条斯理的道,“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但希望你听过之后不要太激动。”他要讲的是足以颠覆李滕欢过去二十几年生活的重大事件。
李滕欢喝了口水后连忙连头,“学长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滕欢在听。”
江幻黎指指她身后的床,“你先坐,相思不在这里,你不用太拘束。”他对她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印象,不过蔚相思如今对她另眼相待,他自然也多了些关心。
“在婚礼上跟你打过招呼的那个男人,你还有印象么?”他试探性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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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滕欢点点头,“学长是说墨子然先生?”其实她对那个外表斯文却掩不住冷然之感的男人很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跟学姐也相识的关系,潜意识里她也认为他是跟江学长一般的人物。
江幻黎颔首,“对,墨子然。那是他现在的名字。”
李滕欢略感疑惑,“现在的名字?”
“没错。听过道恩盟么?”他可以理解佐治将她保护的很好,毕竟道恩家族几代中也仅仅出了这么一名女子,其宝贝程度可想而知。
李滕欢唇角的笑僵硬了片刻,而后才转开头,“学长你想说的,是我的身世么?”
她的话叫江幻黎微微错愕,而后挑眉,“你知道?”他先前得到的资料明明是说李滕欢多年来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世一无所知,认定了她的父母定居国外。
李滕欢勉强的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是。很早以前有一次我妈咪打电话给……道恩先生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后来我又偷偷听过妈咪跟我嗲地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只是代替道恩家收养我。”
江幻黎忽然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她知道!不管怎么说,这要比他开口告诉她感觉好的多。
“我要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佐治·道恩先生,他同时也是墨子然的生父。在进入倾世集团做事之前,他的名字叫做柏特·道恩,所以他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虽然如此,两人在道恩家的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李滕欢怔然半晌,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后来我有打听过道恩家的事,我大概有不计其数的异母哥哥。”
江幻黎轻道,“佐治确实有不少情妇,私生子自然也不少。不过你对他而言,还是不同的。”
“不同?我的不同仅仅是因为我刚好是个女孩儿。如果我也是男人,又会有什么不同?”潜意识中她根本不承认自己有那样的父亲。她是李滕欢,父亲是武馆馆主,母亲是大学教授,她跟道恩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江幻黎仍是轻笑,“你不是男人,所以这不同已经存在。佐治会将你一直养在外面,甚至不惜让你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为的就是保你安全无虞。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你的重视是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李滕欢摇摇头,“我不想听任何跟道恩家有关的事。没错,也许就像学长你说的那样,他是重视我,整个道恩家族因为我是几代唯一有的女孩而在乎我。但是结果并没有改变,我跟那些不曾被重视过的道恩家男子一样,对那个家族,对佐治道恩,都没有任何的情感。”她嘲讽的道,“我不愿意自欺欺人,更不想在这么多年之后演一出认祖归宗的戏码,我只希望现在这样的平静生活不要被打破。我喜欢现在,喜欢李滕欢这个简单的身份,任何人企图破坏它,我都会去阻止。”她已经不是没有行为能力的孩子,如今的自己可以承受得起责任跟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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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连相思都没想到,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江幻黎有些好笑的抵住额头,“不过这样简单了不少,至少我不会有一种破坏了你人生的负罪感。”原本这事落到他头上时他就有些不满,毕竟说出动摇人家人生的话实在有些难度。
李滕欢愣住,“相思学姐?这件事跟相思学姐有什么关系?”她的身份……会让学姐觉得需要疏远么?蓦地,她有些紧张的交握住双手,“江学长,不管道恩家如何,我还是李滕欢,还是学姐的学妹,我……”
江幻黎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误会了。我是想告诉你,之前相思会赞同你的婚事,不管对象是谁,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他迟疑了下,之后道,“关于这个,我要代替相思向你说声抱歉。那时候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为你考虑过。”他了解蔚相思对墨子然的重视,也明白他们相处多年培养出的默契,这一点是李滕欢所不及的。如果为了墨子然,先前的蔚相思是不会介意在某些程度上利用李滕欢。
只是如今到底不同了些,相思是想保证墨子然没有任何意外,但同时也不想伤到李滕欢。
李滕欢不解的看向他,“学长?你的意思是?”
江幻黎语调温和了些,“我不知道你对相思了解多少,不过你至少知道当初柏斯恩的那届学生会成员如今任职倾世集团。自然,相思也是。”
李滕欢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进入倾世做事!”这个目的一直是她努力的根源。
“你的相思学姐,是倾世的重要干部。而墨子然,多年前因缘际会受相思救命之恩,所以多年来一直留在她身边做事。”江幻黎坐到床边的沙发上,“倾世的业务范围相当广泛,这几年在各地的名声都不小,道恩盟自然也知晓。”
“所以……道恩家族的人知道了墨子然在倾世之后想要他回去道恩盟?”她有私下找过征信社调查,她父亲那些私生子一个比一个不像样,道恩家族男丁虽多,但却没一个能接管大位。能在倾世担任要职的人想必能力卓尔不凡,也难怪会叫家族的人觊觎了。
江幻黎赞许的道,“你很聪明,跟你谈话倒是很轻松。”除了集团内的人之外,他甚少夸奖其他女性,不过她确实值得他夸赞。
“什么?”她没能跟上他突来的话。
“我今天要说的,也算的上是道恩家族的重大秘密了。而你对你来说,这件事的震撼力想必也是前所未有。所以我开始还在担心你或许会很难接受,尤其相思之前促成你结婚的事只是为了逼佐治道恩让步。看得出你非常喜欢她,知道这件事难道不会怪她?”江幻黎顺势问出方才的疑问。
李滕欢摇了下头,“我知道学姐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就算她是为了墨子然,也不见得会伤到不相干的人。更何况道恩家的人,其实并不会对我不利,充其量只是你们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担心我会被突来的身世吓到而已。”她并不是娇弱的小女生,早在那年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她就开始变得坚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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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理解那是最好,其实即使相思不插手,墨子然也不可能回到道恩家。如你方才所说,他对道恩家并没有感情,甚至那对他来说很可能是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江幻黎抬手看了看表,“抽个时间你还是要见他一面,毕竟他赶来高雄就是为了这个。”
李滕欢咬咬唇,“学长,那秦雅扬的事呢?学姐为什么要安排我跟他结婚?他跟学姐以前……”这才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秦雅扬的出现是个意外,相思最初要做的只是促成你跟子然的婚礼,试想佐治若是知道他的儿子跟女儿要办婚礼,自然会匆匆赶来阻止。只是没想到那日在医院里你会突然说出不给损失费就要娶你,偏偏秦雅扬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他有他的目的,刚好跟相思的不谋而合。”所以,他来了一个友情客串。
“他有目的?”李滕欢单手握拳,“我知道了!秦风集团的事业版图伸向欧洲,肯定有跟道恩家的事业有所交集,他八成是为了工作的事才跟我结婚,好让道恩家族的人出来阻止,然后他再趁机谈条件!”真是无奸不商,他连这种机会都要利用!
江幻黎微叹,“他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这一点谁也不否认。不过这一次是他失算,从一开始挑中主戏的人就是相思。”
李滕欢纳闷的道,“相思学姐呢?婚礼上突然出现的那个银发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我打昏?还有还有……他有没有伤到学姐?”
“小姐,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是要我回答哪一个?”江幻黎微笑,“放心,相思很好。既然你没事,我也可以通知她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