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上班时,总不忍回头凝望,只为只怕妈妈还在村头那棵柳树下,依依还在目送。孩儿的身,娘的肉。无论走多远,心中都难割舍那份情,那份爱。记得,妈妈在一次回来时突然问我,“孩儿呀,妈妈在身后一次又一次一直在给你送行,你怎都不回头看一看妈妈呀?你就真的舍得离开妈妈呀?”听了后,我禁不住潸然泪下,“妈,不是我不回头……只要我回头,就真的走不了。”
妈妈,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脸上的皱纹多了起来,嘴里的话絮絮叨叨的也多了起来,但每次听到妈妈的话语,我总俏皮的打趣,“妈,这话能不能一次不要说完,我想听一辈子。”可是谁又能真的听一辈子妈妈真实的话?可是谁又能一辈子都不长大?小时,自己总是不懂事。因为有哥哥,上地干农活,我能拖就拖;因为有哥哥,除了在二老身边撒些娇,还时常总在哥哥身边努着嘴,指挥着,“哥哥,妈妈,让你去干什么,什么……”可是哥哥却从来没有反驳过,因为您总是这样对哥哥说,“他是弟弟,你是哥哥,你要知道照顾弟弟。”
时光一晃,您的满头秀发已渐渐的变白,您板直的身躯在日夜的劳累中已不再那么挺直。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那时多想天天就这样听您的话,不再长大,不再突然长大,不再去面对这真实的生活。可是,我十五岁那年的一场突然灾祸,却似乎要了你半条命。那时,我和哥哥,还有您,在下雨的午后,母子三人高高兴兴的来到了我们新的一处宅基地,因为是宅基地,因为哥哥已经快成年,所以新的宅基地上堆满了砖瓦。而宅基地又与农田隔得太近,农田因占地过多,再加上多日的雨儿已把土地润的非常松软,当我们走到砖堆准备拾掇时,它突然倒塌。可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您没有考虑自己,而是决然向我和哥哥喊道:“孩子们,快跑!”哥哥离得远些,在砖堆倒塌的一瞬间跑脱了。我呢?也只是被一部分砖压着。可是您却全身被压在了下面。少不更事的我和哥哥惊慌失措,一边喊着砖堆里的妈妈,一边却在此时因您平日的溺爱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做。妈妈,是您撑足了力气,让哥哥去找附近农田的姨夫,可是他也只不过是妈妈娘家一个姐妹嫁到了一个村子的本家叔叔。我们听妈妈的话,也就一直这样叫着。哥哥去找姨夫了,我稚嫩的双手疯狂的扒着每一块砖,我歇斯底里的一遍一遍喊着“妈妈”,但意志有些模糊的妈妈却同样回着我的话,“孩子,不要哭,你是妈妈身上的肉,你这样妈妈会更难受。”听妈妈的话,我停止了哭泣,只是心里一直在保佑着妈妈,“妈,您可不能有事,你可不能抛下我和哥哥。”妈妈我不哭,妈妈我听您的话,可您一定要坚持住。不久,姨夫跑来了,看着双手满是血的我,望着砖堆里下身全是血的老姐姐,但他更清楚的听到了,“我的孩子也被压到了。兄弟,你瞅瞅他们有事没?”姨夫登时不再出声,他赶紧让哥哥给县城上班的父亲通电话,一边又让我赶紧去村诊所找大夫。一个不大的村子,一场因过多占有耕地而引起的横祸,就这样发生了,就这样真实的发生在了我们家。妈妈被送到了县医院,可听姨夫说,一路上,妈妈总念叨着我哥俩,总念叨着我哥俩的腿需要检查一下。我从这时慢慢的长大,渐渐地理解了母亲那深沉的爱,也同时为自己以前的行为深深感到内疚。
妈妈在医院昏迷了很久,醒来时的话,还是我哥俩,还是她的孩子们,用她的话来讲,“我年纪大了,骨头硬,死不了,可是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在张身体呀。”妈妈在医院半月后回了家,一年后凭着毅力,妈妈站了起来。如今,妈妈还是这样照顾着她的家,她的孩子们。然而,这双腿已不再是往日的那双,身体已不是昔时的健康。时隔多年,我和哥哥都已成家,可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总会莫名的堵得慌,莫名的埋怨自己为何不在那时去保护妈妈,为何那时砖堆下面的不是我们,因为我们总不忍想到母亲那时的样子,因为我们总不能只知道一味只向妈妈索取,却在关键时刻保护不了她。
妈妈,今您的生日到了。听妈妈的话,以工作为重,我没有回家陪您一起过生日。可是您是否知道,我多想不光是生日这天陪着您,还有这有您的那每个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