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间豪华包间里,烟雾缭绕、觥筹交错,饭局正热闹无比。
“嘿嘿,胡经理,听说你是警校毕业,练得一身好功夫,怎么干起了销售这行当啊?”一油腻的中年男人问道,“给我们讲讲你的精彩故事呀。”
席间众人纷纷看向胡为。
胡为哈哈一笑,站起身,抖了抖肚腩上的肥肉,“贾总你别笑话我了,你看我这脑满肠肥的样子,哪像什么警校毕业哦,南方厨师技校毕业差不多。要不是王总肯收留我,我现在还在社会上飘着呢。”
“胡经理谦虚了,”贾总不依不饶,“现在人到中年发点福很正常嘛,你年轻时肯定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然怎么能左拥右抱呢。”
“哦,这事儿怎么说?”贾总旁的油腻男搭话道。
“嘿嘿,黄总你不知道吧,”贾总一脸猥琐地拍拍黄总的手,说道,“胡经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享尽齐人之福,让人羡慕呀。”
“哪有,贾总口才就是好,会夸人,”胡为强颜欢笑,“把我一个二婚的人都吹成了情圣,要不贵公司总能战无不胜呢。来来,贾总我敬你一杯,这次我们两个公司能达成交易,全靠贾总鼎力支持啊。”
干杯落座,众人接着吃菜。
嘀,提示音响起,是女儿发来的微信,胡为低头点开了微信,一行刺目的字映入眼帘——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了,今晚我和妈妈走了。妈妈说离婚协议她已签好字放在书桌上了,你签不签字都无所谓,反正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们了,没有我们的束缚,你可以放开了。知道你忙,所以不用回我,发完这段话我就把你拉黑了。再见,再也不见。
呃,有那么一瞬间,胡为鼻头发酸,只想大吼一声发泄心中郁闷。
“哎,胡经理,刚刚你可谬赞了,这五百万的合同我可做不了主。”贾总不怀好意,指着旁边未开的新酒,“如果你能干了这一瓶,我倒可以和我们老总说说你的耿直,说不定这事儿就定了。”
“一瓶?”胡为身边的王总赔笑道,“哎,贾总别为难我们小胡了,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喝好就行,再整一瓶怕是要进医院了。”
“怎么,王总你是看不起这五百万的合同还是看不起胡经理的酒量啊。”见王总有意拒绝,猥琐黄总在一旁煽风点火。
“哈,哪能呢,王总就是喜欢照顾我,”胡为现在只想一醉解千愁,直接拧开了瓶盖,“承蒙贾总、黄总看得起我,这瓶酒我先干为敬。”说罢,一扬脖,一整瓶白酒笃笃笃地直接倒进了喉咙里。
“好,爽快!”“霸气!”这是胡为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话语。
都是狗屁!胡为真想把贾总和黄总的脸按进盘里。
2
再睁眼时,胡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安静的病房里,一个老式吊瓶挂在病床旁,透明药水正一点一滴地缓缓落下。
又是酒精中毒进医院了吗?胡为想起了饭局,那笔合同应该谈成了吧,五百万的生意,自己应该能拿二十万的提成辛苦费吧。再找老婆凑一凑,战友父亲的手术费算是齐了,出院就给他安排手术吧。
想到老婆又想起了女儿的微信,胡为心里一阵叹息,哎,离婚也好,这次倒不用再听老婆和女儿的唠叨了,一个人安安静静也好,我这一身的孽缘,就这么单身下去吧,别再祸害其他人了。
“英强,我好累啊,你如果在天上看见我这怂样,又会笑我这个上铺兄弟没用吧。”胡为口中喃喃,“哎,要是那一次不是你帮我挡枪就好了,这些麻烦事就由你背了。你小子是真坏,知道我怕麻烦还要救我,让我一死了之不省事吗,真是交友不慎啊。”
砰,病房门被暴力推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胡为有些烦躁,正准备呵斥来人,待看清脸庞时,胡为惊得目瞪口呆。
来人是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丹凤眼、瓜子脸、马尾辫微微跳动,充满了青春活力。
这?胡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不认识我是吧?”看见胡为震惊的模样,女孩走到病床前大方地自我介绍道,“胡为同学,我是三班班长陈文静,代表班委来看你。你可真菜,军训第一天站一小时军姿就昏迷了一天,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媛媛!真的是你?”胡为一下坐起身,热切地看向女孩。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陈文静一脸诧异,“我们以前认识吗?”
“媛媛,真的是你!”胡为一伸手将陈文静拉入了怀抱,“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陈文静长这么大还从没被男生如此抱过,一时间脑袋当机,石化当场。
“啊!你们……”病房门口一个女孩正欲进来,被眼前一幕惊到,手里的果篮掉在地上,果子滚了一地。
“呀,老婆,你也来了?”看着门口那张魂牵梦萦的俏脸,胡为一时头大无比,糟糕完蛋,情人在怀,被老婆抓个正着,这下要把搓衣板跪烂了。
“老婆,你听我解释,”胡为松开一脸懵懂的陈文静,正准备编理由解释,忽然皱起眉头,诧异道,“等等,丹,你怎么也变年轻了?”
没等蒲丹说话,回过神来的陈文静一声大喝,“魂淡!你竟敢占我便宜?臭流氓!”说罢一记响亮的大耳光扇在了胡为脸上。
眼见性格火爆的陈文静身子后退,似乎正酝酿一记鞭腿,蒲丹赶紧箭步上前搂住闺蜜陈文静,小声劝道,“媛媛,别冲动,他是个病号,还吊着盐水呢?”
“我呸!”陈文静柳眉倒竖,“你看他像个病号吗,刚还叫你老婆呢,他就是一色狼!我非踢死他不可!”
“媛媛,老婆,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胡为呀!”胡为急得抓起了头皮,却发现手感异样,满头的发量让胡为一下呆住。诶,我不是都谢顶了吗?这么多头发是怎么回事?
眼见陈文静即将发飙,蒲丹俏脸含霜,厌恶道,“胡为同学,我看你昏迷一天一夜,多半脑子迷糊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来看你,希望到时你会就今天的失礼举动真诚道歉。再见!”说罢,蒲丹准备拉着陈文静离开。
“诶,老婆,媛媛,别走啊,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啊,你们怎么又变得这么年轻了?”胡为急了,今天这事儿太诡异了,得问个明白,说话间伸手捉住了陈文静的手。
“找死!”陈文静忍无可忍,回身一拳砸向胡为脑门。
胡为只见一记粉拳由小变大,来不及躲闪,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蒲丹大惊,“啊,媛媛,他又晕了,你快去喊医生,我看看他怎样了。”
“活该!这样的神经病色狼死了最好。”陈文静推着蒲丹,“还看什么,走,回寝室。”
3
半晌,胡为揉着脑门醒了过来。媛媛果然还是这么暴躁,要是能温柔点,当初也许就是我老婆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诡异,胡为不得不怀疑是否还处于醉酒中,以致神志不清。
看了看左手背的输液针管,胡为咬咬牙,一把将它扯了下来。嘶,伴随着尖锐的疼痛,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不是梦!胡为咧嘴按住伤口,起身来到病房的盥洗室,一抬头,镜子里面呈现的是一张帅气却略显苍白的脸。
至少是二十年前的脸!胡为大吃一惊,脱口叫道,“我去,这特么什么情况,我也变回年轻人了?”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病房窗外传来阵阵训练口号,虽青涩但阳刚。胡为趴窗上一看,熟悉的操场和教学楼映入眼帘。
嘶,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母校——XX公安大学吗!胡为震惊无比,一个念头升起,难道我穿越回二十年前读大一的时候了?这世上真有穿梭时空的奇迹?我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
神啊,这真的不是梦吗?胡为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砰。病房门再一次被暴力推开,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响起,“老胡,听班长说你终于睡醒啦?一天一夜,你小子也太特么能睡了。”
胡为这次没有生气,但这声音却让他浑身颤抖起来,胡为缓缓转过身,定定看向来人。
寸头、阔脸、大嘴,黑得像个非洲人,不是谭英强那厮是谁!
“英强!我的好兄弟。”胡为猛地扑了上去,一个熊抱狠狠抱住。感受战友健康的身躯,胡为心中似有万语千言,还没开口眼泪却已经哗哗流淌。
“呃……”谭英强被胡为突如其来的热情整懵了,待感觉到后背温热的湿意时,谭英强一个激灵,强行挣开了胡为的怀抱。
看着胡为哭得稀里哗啦,谭英强一脸恶寒,“老胡,你特么发什么神经啊,抱着我哭得像个娘们儿似的,你想干嘛!”
胡为一把拉住谭英强的手,“英强,答应我,这辈子千万别干卧底!咱哥俩做个片儿警就行。”
“片儿警?切,”谭英强一脸不屑,“老子可是要干刑警的人,至于卧底?听着挺刺激,可以考虑考虑。”
靠,忘了英强这犟驴脾气。胡为愣住,心头后悔,我提卧底这茬干嘛,干刑警是英强的梦想,当卧底可是受我的影响,难道悲剧又要重演?英强就是横死的命?
呸!啥狗屁命运。看着英气勃勃的兄弟,胡为突然心生豪气,上辈子的龌龊事早就过去,这辈子重来,老子绝不允许战友惨死的事发生。
还有陈文静和蒲丹,上辈子老子纠结徘徊,耽误两人青春,这辈子老子两个都要,三人都要幸福。
还有远在老家的父母,上辈子忙于工作,忽略二老,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绝不重演。
还有周游世界的梦想,还有腰缠万贯的渴望……
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上辈子未能完成的遗憾事,今生一律补齐。
来吧,胡为心中怒吼,多了二十年的阅历和先知,老子还是翩翩少年,美好人生,从大一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