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小学一年级时,由于班主任没上几周的课就回家待产了,因此调来了一位叫燕友老师的新班主任,她长得高挑,为人亲切热诚;彼时,她的大女儿也是我的同班同学。那年寒假,听母亲说,她见到了燕友老师,老师说本来我可以双科满分的,但语文试卷上的“勤”字我少写了一横,被扣了1分。母亲还说,你本来就是勤少了一点。
小学一年级想来是我学习生涯中最为规矩的一年了,成绩姑且不说,单说表现那是超好的,从不迟到,并且常常第一个到学校,有时去到学校还没有开校门,这与后来成为迟到专业户有极大的反差,那年期终燕友老师评我为“三好学生”实在是实至名归。因为从二年级开始,特别是三年级以后,我迷上了看课外书,不但常常迟到,而且还常常不知道老师布置了哪些作业,因此有时的小考,大家会做的题目我反而做错,比如,同一张试卷的上下题,出现3+3=9,3x2=5这样的低级错误也是有的;因此二年级到五年级,我平时成绩并不特别突出,只有综合考的时候才会脱颖而出。
这年春节,我听一位堂妹说,她们上班的地方就在燕友老师家附近,燕友老师对人很好。我说她家我没去过,堂妹说就是那栋河堤下最漂亮的三层楼;堂妹还说,有一次燕友老师问我家在哪里?我说在高墩,燕友老师便问,是不是和某某人(说的是我中小学时代的曾用名)一起的,堂妹说是的,他是我堂哥。没想到,久违的燕友老师依然还记得30多年前的学生。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班主任突然叫我跟同班的表妹拍档去跳舞,或许那也不叫跳舞,反正是一种语言加动作的对口令; 从小到大我看别人跳舞还行,一想到要自己去跳舞的话,立马就会鸡皮疙瘩掉一地,感觉十分别扭相当恐怖。再说,我们小学时代,男女生同时被老师叫到黑板上解题,课后都会被同学取笑,何况是拍档表演?!班主任虽然叫我到她办公室做了几次思想工作,说什么你们是兄妹不会被人取笑云云,但是我依然坚决不去排练。那年头,学习优秀的妹妹去参加学校的唱歌跳舞之类的活动,我都颇有微词,我自己自然是打死都不去的了。
因此,学校老师安排一位三年级的女生跟表妹拍档,她是当时村支书的小女儿;后来,该节目得了奖,班主任还怪我荣誉给别班分走了。二年级下学期,表妹转学去了广州。许多年后,我和表妹聊起小学时代的老师和同学,她说:“美香师倒是记得,因为她逼我做最讨厌做的事---跳舞,不过后来居然还得奖了。这个我依稀记得。“但表妹不知道老师曾逼我跟她拍档;她还说,台词只记得有“神州”二字。
三年级时,我的同桌和上一排的女生都是留级的,其中上一排的小雪总喜欢回过头来说话,我们同桌之间说话她也要插话;那年头男女生是不说话的,何况是在上课的时候,我们叫她别回头说话,她偏要说,还说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用桌子挤她,她用背顶,我同桌用拳打她的背,她站起来对打……这样的战争时有发生,结果,她的同桌我的邻居小红都看不下去了说:你别老是这样,人家那么好的成绩都被你影响了。
有一次,小雪带药片来学校,说是被我们打到内伤了,她母亲会来学校找我们算帐,过不多久的一个早读,她母亲真的来了,吓得我几欲爬窗逃跑,结果她母亲是来找她拿钥匙的。彼时,该女生有个绰号,且绰号的知名度远比真名高得多。多年以后,小雪竟然在同学群说,打听我的下落多时,并声言要报仇。
多少年了,我总会不时地想起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因为小学阶段钟怀华老师给了我最多的鼓励和迁就。怀师对我的赏识,始于四年级上五年级时的暑期补课(我们是最后一届的五年制学生),记得,当时怀师给同学们出了一则寓言故事,大意是说:
在森林里有一条大灰狼和一只小松鼠,小松鼠每天都是蹦蹦跳跳地快乐生活;而大灰狼却每天忧心忡忡的,这是为什么呢?当时怀师叫大家作答,他就在教室里来回巡看。最后他停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片刻,他突然拿起我的作业本就往讲台直奔,一边走一边欢呼:“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途中,有同学说看看他的,他就说都看过了。在讲台上,怀师隆重表扬了那时候的我,竟然懂得“仁者不忧”的道理。
彼时,学校本来规定学生不准带课外书上学,可是怀师却在私下里问我有没有小人书看,起初我惊疑不定,不知如何作答,后来才知道他是真向我借书的;有时我从书包里拿出小说来给他,年近半百的怀师却说:“没有公仔的,不好看。”我暗笑:真是老顽童。
怀师还教我们的历史科,有意思的是,那年期末复习,他只要求我们记18个主要的朝代顺序,说背下来就好了,其它别管。对此,同学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简单,但考试时他真的只出这么一道题,同学们都惊喜得笑出声来了。这看似简单的18个主要朝代顺序(尧、舜、禹、夏、商、周、秦、汉、三国、西晋、东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还真的很管用,因为直到现在我还烂熟于胸,所以我看历史事件,都有清晰的脉络。不觉暗赞吾师英明!
在念五年级时,我虽然并不是总拿第一,但是怀师却在班上说,像我这样的学生越是读到高年级就会越突出,特别是上高中以后。怀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在学习上虽然吊儿郎当(学习态度就像后来的国桥师说的:比后进生还像后进生);但是语文的“阅读理解”和数学的“解应用题”,这两科的重点和难点,我都是最为突出的。
多年后的一个春节,我回了梅州老家,本打算去看望怀师,母亲却告诉我,怀师在上一年已经驾鹤西去了……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小学阶段,学习上和我“三分秋色”的男生还有同村的两个发小,阿育和阿凯;五年级的班主任德枚师(数学老师)说,我们是并驾齐驱的三匹骏马......私下里,有严重武侠情结的我们,却自称是“长江三剑客”。因为当时我们的小学叫“长江小学”故称。
记得,有一次数学课,枚师叫我和其他三个同学到黑板上用20和3/4二个数字编一道应用题,我上去写道:有20个3/4两重的鸡蛋,问一共有多少斤?等我们都回到座位,枚师便说,这道题要特别表扬一下,因为很多大人都不知道,我们家里的鸡蛋看上去比较大的,其实都不到一两重,大约就是0.75两的样子。那年免考的自然常识科,枚师给了我满分。
枚师虽然赏识我,但同时也觉得我“不受栽培”。这是因为有一天下午放学后,他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同时也是宿舍)去补课,说要送我去参加数学竞赛,一心想着要回家看小说的我却说,叫呵育、阿凯他们去吧,此言一出,枚师摇头愠道:“不受栽培的家伙。”
有一次,他又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这次可不是说数学竞赛的事了,而是问我,是不是到岗上去偷人家的水果了。我说没有!并反问道:是不是那个阿贵(惯偷)说的?枚师说,如果是他说的我倒也不信,是另有其人说你放哨(客家话“做眺望”)。后来,我听发小阿凯说,枚师说放哨的人最精。
这次被做贼的经历让我耿耿于怀。因为此前在学校我从没有不良记录,哪怕是田野里的花生成熟时我也没去拔过人家的。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不少群众向学校反映,农作物被学生损坏了不少,所以班主任奇珍老师叫我们这个村的男女同学,都留下来自我检讨,同时也可以互相检举揭发。最后,惟独我和一个患有耳疾的同学没有“作案”记录。奇珍师说:“一个是家教特别严,一个是人实在的规矩,这个结果倒也可信。”不料我这个没有前科的人,小学毕业时却被人诬告了,也许这是我小学阶段最郁闷的事了吧!
有意思的是,直到18年后,我才知道当年诬告我的人是谁。这一年,发小阿凯来深圳找我,我俩又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自然少不了说童年趣事,提到当年偷水果的事时,我说,真不知道当年说我放哨的人是谁......我抬头见阿凯涨红了脸,只顾低头吃饭,对此我恍然大悟,笑骂道:原来当年诬告我的仇人竟然是你!阿凯这才笑出声来道:大家都去,就你不去,你又叫她三叔婆,我怕你说出去......呵呵!莫非真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了?!
又一年的春节,小学同学小聚后,在回去我家的路上,同学阿可提议顺路去拜访枚师,我这才第一次到了同一个村的老师家里;我们找错了二次门,经人指点才找对枚师的家门,站在他家的大门围墙外,我便看见枚师在水井边帮忙夫人宰鸡宰鸭。我大声唤了枚师一声,枚师抬头起身迎了出来,阿可也唤了枚师一声,枚师一边回应一边往回走,并问我说,这是你夫人么?我提醒道,这是可可,阿可也问道,枚师你不记得我了么?!我四年前才来看过你,枚师这才猛回头说:哎呀!不好意思!搞错了,他目标太大,也没想到他会来……我想,枚师没想到的可能还有,我们会结伴同去拜访他。
我们在客厅坐定后,又聊起了小学时代的趣事,小学时代最乖的女生阿可提到了当年她考了96分,枚师却吓唬她说只考了个69分;而我也笑谈了自己当年“不受栽培”及“放哨“的往事,枚师道,当年言重之处,请多多包涵……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觉已经退休的枚师,言谈举止还保持着多年前的特色,也许这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和接触的群体结构,几乎没有变化的缘故吧!
回去我家的时候,我们又在车边聊了好久,聊起有关名字,阿可提醒枚师说,他现在又自己改了名字,枚师说我知道的。但阿可当时并不知道,在前年大年三十下午,我们同宗人在祠堂祭祖后,枚师和阿凯在路口聊天,见我过来便直接呼唤我的笔名了,枚师说,他是因为在网上找他大伯曾粤汉的资料,找到我的新浪博客去了。
童年,就像一幅未完成的画,千万种回忆里有多少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