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流氓我怕谁
清风慕竹/文
石崇在历史上闻名于世，主要是因为他与皇亲国戚王恺的斗富故事。两人在吃、穿、用、住等各方面经来比去，各有特色，难分伯仲。晋武帝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王恺是他的舅舅，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怎么能让石崇这个土财主比下去呢？有一天，他赐给石崇一棵进贡来的珊瑚树，让他去跟石崇比试。这棵珊瑚树有三尺左右高，枝茎繁茂，非常精美，确为世间少有的珍品。王恺得了御赐的宝贝，心里就像吃下了定心丸，打发人请石崇过府观看。没想到，石崇见了这个稀世珍宝，嘴差点没咧到后脑勺上去，抄起铁如意随手就是一下，珊瑚树被打得粉碎。王恺的心随着那一声响，差点没掉到地上去。他想石崇准是嫉妒自己有这样的宝物，正要脸红脖子粗地张口骂街，石崇手一挥，笑着说：“这不值得你生气，我现在就赔给你。”说罢，命手下人把自家的珊瑚树都端来。其中，高四尺的就有六七株，条干粗大，光彩耀目，无以伦比，像王恺那样的珊瑚还有很多。王恺十分沮丧，只好低头认输了。 照说王恺家有钱，那可以理解，人家外甥是皇上，根儿硬，石崇哪儿来这么多钱呢？ 石崇字季伦，生于青州，因古属齐地，所以给他起的小名叫齐奴。他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勇而有谋。他老爸石苞临终之时把全部家产都分给了几个儿子，唯独没有他的，他老妈看不过眼，哪个儿子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呢？石苞说：“你不懂，这孩子虽然小，但有本事，将来长大他有办法，他日后最不缺的就是财物。” 石崇二十多岁就当上了修武县令，后又作城阳太守，在此期间，他好学不倦，很有些名气和政声。再后来，他升任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加鹰扬将军。来到这个富庶之地，石崇的流氓本性开始原形毕露。他白天端坐在公堂，声威镇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暗地里又组织了一帮黑社会，持刀弄枪，公然抢劫外国进贡的使节和长江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快就发了大财。别人都是官匪勾结，起码官是官，匪是匪，石崇则两个人的活儿一个人干，正脸是官，翻脸为匪，一手作案，一手查案，天大的冤枉也说不出个理来。套用现代的说法，见过流氓的，但没见过这么流氓的。 石崇富到什么程度？他在河阳县的金谷修了一座豪华的别墅，又叫梓泽，园林秀美，建筑壮丽，堪比皇宫。旁人不说，仅后房的侍女就有一百多人，全都是长裙拖地，珠环翠绕。不过，石崇也明白这世道光有钱不行，在行事上，他知道跟谁可以当大爷，在谁面前就得装孙子。石崇离开荆州后，入朝担任了卫尉之职，权衡再三，傍上了惠帝贾后的外甥贾谧这棵大树，因为贾谧不仅是皇亲国戚，而且当时贾后当权，贾谧是绝对的实力派。石崇对他百般逢迎，极尽讨好之能。贾谧也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与石崇、潘岳等人拉帮结派，把持朝政，一伙人号称二十四友。贾后的母亲广成君老夫人每当外出，石崇一望见，就会下车站在路的左边恭迎，直到夫人的车子过去老远，还对着扬起的飞尘作拜。由于精于谄媚之术，石崇既富且贵，虽生活奢华，做事张扬，却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然而世事变迁，总比沧海桑田来的要快得多。不久，晋王朝发生了内乱，权臣贾谧被杀，石崇作为同党也给免了职。赵王司马伦在朝廷专权，他手下的谋士孙秀也开始呼风唤雨，作威作福起来。孙秀早先曾在石崇家看过歌舞，对一个叫绿珠的歌女极为放电，绿珠不仅相貌俊美，而且擅长吹笛，才貌俱佳。虽然心里早就惦记上了，可石崇是什么人，孙秀没敢开过口。现在不一样了，落配的凤凰不如鸡，石崇成了平头百姓，孙秀一跺脚四地乱颤了，他便打发一个能说会道的心腹，登门向石崇要人。 此时，石崇住在金谷别墅里，正在看绿珠表演歌舞。来人自报家门，讲明了来意，石崇倒也挺痛快，把后房几十个年轻的女子都叫了出来，个个衣着华丽，散发着香气，说：“你就看着挑吧！”来人说：“您的侍女们都够华丽的，但我原本受命要的是绿珠，不知道哪一个是？”石崇当了一辈子流氓，向来都是他向别人要东西，怎么轮到别人要到他头上了呢？他不禁勃然大怒，说道：“绿珠是我心爱的女子，那是办不到的。”来人不为所动，劝说道：“您博古通今，察远照近，请再三考虑一下。”石崇说：“没什么好考虑的，不行！”来人出门走了，一会儿又转身回来了，再问石崇给不给，石崇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就是不肯。这事让孙秀很觉脸上无光，他于是决定在背后下刀子，三天两头鼓动司马伦杀掉石崇。 石崇作了一辈子流氓，自然也不是白给的，孙秀的使者一走，他就联络潘岳等旧友，暗中劝淮南王司马允和齐王司马冏，把司马伦和孙秀干掉。孙秀耳目很多，嗅出了事情不妙，不等司马伦发话，自己就编造了一道圣旨，下令收捕石崇和潘岳等人。甲士们到了门边，石崇还在楼上喝酒欣赏歌舞呢，看到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地进来，知道计谋已经败露，就对绿珠说：“我是为了你才得罪他们的。”绿珠哭着说：“对君效命，我应该死在前边。”说完就跳楼自杀了。石崇到这时还以为事态不一定太坏，毕竟起因不过是为了一个歌女，他盘算着顶多也就是流放到交州、广州这样的边远之地罢了，等到囚车往东市拉，他这才明白，不禁叹口气说：“这帮奴才们是贪图我的家财呀！”收捕他的人说：“你要懂得钱财能使人招来祸害，为什么不早点把它散出去？”石崇无言以对。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小人为达到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历史上君子斗不过小人的比比皆是，流氓如石崇者，也不是小人的对手。法国思想家伏尔泰也曾说过：“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子里的一粒沙子。”小人就是这样，如果因为小而轻视它，迟早会被它拖垮。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很有必要学会随时倒出鞋子里的那粒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