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 闲谈乱侃之——千古文人侠客梦,浅论《英雄志》中卢云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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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0-12-15 13: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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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味有英雄志。”《英雄志》一部以明代“土木堡之变”为背景架构起来的武侠巨制,作者孙晓利用其一贯擅长的叙述手法,将“天下兴亡”与“匹夫之责”密切关联在一起。在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中,演绎纠葛千年却终无结果的文武之争与利义之辩。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文武之道就被强行割裂开来,但能分剖的是思想,不能撕裂的却是欲望。“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无论是高居九重的帝王,还是浪荡市井的编氓,任谁都无法否认,在这悠悠数千年的历史中,我们从来不缺“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文学之士!而被称为“末世圣光”的卢云就是这样一个被寄寓了古今以来所有文人侠客梦的人。

一:卢云——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才华满腹

柳门四将,“观、海、云、远”,无论是被称为“风流司郎中”的杨肃观、还是被称为“火贪一刀”的秦仲海;抑或是被称为“天山传人”的伍定远,我独爱这痴癫耿直的“新科状元”卢云。这四人中,就其出场而言,杨肃观出身显赫、隐为皇族;秦仲海托庇柳门,贵为将军;伍定远虽然差点,却也是一方豪雄,地方捕头。唯有这卢云,一出场便是个到处碰壁、落魄无依、自怨自艾卖面郎。这股酸楚、艰难,着实令人遗憾而伤痛。但,即便如此,卢云在艰难之中所展现出来的倔强不屈、凛凛傲骨,又给人一种眼前一亮,从而坚信“此子必不同寻常”的感觉,进而期待他的蜕变、升华。

“世态本炎凉,人情薄如纸”,如今再看卢云的出场,除了起先的漠然竟然多了些许温暖,毕竟在这个“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时代里,在自己尚且落魄到卖面为生的时候,面对亡命天涯、素不相识的伍定远,他却依然能够仗义执言、出手相助,但就这一点而言,在感叹他有些许“傻”之外,更多的却是动容与惊喜,昆仑剑神的凶悍残忍、苍生蝼蚁的等闲视之,在此时此刻,在卢云的夷然不惧、纵死也要护其周全的决绝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荒唐可笑。

而也正是这刹那间的生死抉择,使我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痴癫、耿直”的落魄书生。毕竟,在大浪淘沙的时代面前,在白驹过隙的岁月之中。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越来越聪明,人性的光辉也就越来越暗淡。但卢云的出现,却宛如那荧荧皓月,当空朗照,将这世间尘埃、纤毫毕现。再后来,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推进、卢云的境况也越来越好。所谓“人是时代的产物”,身处物欲横流的乱世,又有谁能真的洁身自好、纤尘不染呢?但就在我们担忧卢云是否会变得“泯然众人”的时候。他的选择却一次又一次的不负众望。在“观、海、云、远”四人之中,唯有这执着于“为天地立心,为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卢云始终未变。也只有他闯过了人生中一道又一道的大槛。他“初心不改,砥砺前行”的本色不正是每一位初出社会的有志青年的自我期许吗?或许,卢云才是孙晓最钟情却又最无奈的角色吧。

或许,每一位初读《英雄志》的读者,在初见卢云之时,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他实在太干净了,一如初入社会时满怀希冀、充满斗志的我们。青春张扬、棱角分明、充满斗志、追求正道。但随着岁月流逝,又有多少青年能够像卢云一样,始终不变的坚守到最后呢?守着卢云,一如我们守着最初的自己。

二:卢云,人性的光辉——儒家学说的理想人格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一如孟子所言,人性本善。正是这种直击心底的良善,使我们毫无缘由的喜欢卢云,因为曾几何时,我们是同一类人。因为本善,所以不忍,因为不忍,在此豺狼遍,虎豹纵横的世道里,才会越走越艰难。而也因为艰难,生存的欲望使得我们不得不屈己从人,逢迎拍马,活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样子。但即便如此,方寸之间的那一丝恻隐之心却依然顽强如星星之火,一旦点燃,纵然不能“燎原”却也足以令人“动容”。而这也就是为何即便是“惯使一对宣花大斧,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李逵,也有“接母亲来山寨享福”的孝心的原因。

话说,李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幼即生长于圣人之乡、诵习熏染着圣人德行的卢云呢?作为纯粹的儒家弟子,他几乎具备了所有儒家子弟所当具备的优秀品质——安贫乐道、舍身取义、心怀天下、执着正义。

在当年的怒苍五虎之一,江东帆影陆孤瞻化身乞丐,以“饮食欠泉,白水岂能度日”的上联难遍扬州学子的时候。当时正隐姓埋名、化身顾家书童的卢云却以“磨石麻粉,分米庶可充饥”的下联巧妙对出。当上联的冷峻不平、孤高傲世对上下联的清正自诩、安贫乐道之时,卢云身上那种“恪守己道,不问贫富际遇”孑然蓦然间被拔高许多。俨然有些“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精神味道。以至素来清高桀骜的陆孤瞻亦倾心不已,坚决要收其为衣钵传人。话说,当此遭遇命运不公、平白沦为阶下之囚,身背逃犯之罪的时候,本是人性最为脆弱不堪之际,此时此刻伸出援手、倾心接纳的陆孤瞻何异于救苦救难的大日如来?

但素性骄傲的卢云却在此“脱胎换骨、改头换面”的紧要关头,再次迟疑了。因为在他心中,始终秉持着儒家学子的凛然正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是宁死都不会玷污来祖宗所赐的清白之躯的。而这也就是为何在怒苍山上,面对平生知己、至交好友苦心想留却依旧决然离去的缘故。而在面对卢虽云处身清贫却依旧洁身自好的选择时。清高自诩而外表冷傲的陆孤瞻亦不禁心潮澎湃,不惜自毁门墙的将平生绝学倾囊相授。至此,一届寒儒的卢云,竟自有了武功护身,当初的赤胆忠心而今也就有了报效国家的长枪剑戟。

而在秦仲海身世被揭发,被囚禁在深牢大狱之中只待问斩的时候,在那些旧日同僚尽皆噤若寒蝉、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唯独卢云甘心弃置新闺待嫁之妻,抛却昂藏七尺之躯,也要冒险将这往日的同袍挚交、今日的反贼草寇援救出来。“吾辈岂是求生以害仁者?”大义当前,寸心纯然的卢云又哪里顾得许多恩怨情仇、利益纠葛?在他心中,唯有“当为,不当为”之别而已!所以,在柳门崩塌之日,本可逃过一劫的卢云,还是义无反顾的接下来七夫人的托孤之请,进而踏上杳无归期、零丁孤苦的最后的旅程。

顾倩兮全身震动,道:“你要救人?你……你这是去送死啊!”

卢云双目远眺天边,淡淡地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可以近仁乎。”卢云轻叹一声,心道:“倩兮,义理之前,我别无选择,求你原谅我。”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卢云很傻,但我却非要说,他是幸福的。因为相对于蝇营狗苟的天下苍生、对于争权夺利的大官权贵而言,唯有卢云是最简单也最纯粹。他心中有梦,眼中有情,在面对这对他百般摧残,千般侮辱的生活时,他依旧所眼中有光,满怀悲悯。

卢云肃然仰天,说道:“顾伯伯,我今日若敷衍你,我便不是儒生了。某读圣贤书,并非为皇上办事,也不是为百姓办事。什么民为本,君为本,我全都不要。”

顾嗣源面色一颤,道:“那……那你要什么?”

卢云仰望夜空,凛然道:“一个高乎这世间的东西,我称他为正道。”

正道!!数千百年来,正是这所谓的正道,心中的信仰,才让历朝历代的儒家学子前赴后继、殒身不恤。儒家学说,绝非苟且之学,只不过在流传的过程中,由于君权的需要,皇权的霸道,生存权的苟且,才是原来“佩剑读诗书,吟咏谈技击”的儒家之学变成了只知“写锦绣华章,歌功颂德”的狗皮膏药。而这种转变,又岂能全然怪罪在儒家门下?

三:千古文人武侠梦——卢云,肩负着多少少年的热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卢云的出现,使暗淡千年、苟且千年的儒家学说再度发出耀眼的光辉;卢云的出现,也使中华的武侠史有了里程碑式的进步,卢云的出现,更使被人为割裂的文武之道再度融合,从而诞生出一位侠骨柔肠、凛凛傲骨,光彩夺目的儒侠。

自太史公用他的如椽巨笔描摹出“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和郭解”等六位快意恩仇的刺客形象开始。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就再未缺过“急人之所急,解人之危困”的侠者。但就在这多如过江之鲫的一众豪侠之中,却鲜少有所谓的“儒侠”。作为统治中国思想界长达千年的儒家学说,因其被官方所认定的正统性而被“三教九流的市井江湖”所排斥,漠视。

可即便如此,我们所排异的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儒家学派,并不能从思想层面去否定它、剔除它,因为在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和演变,儒家学说已经与我们的血肉之躯融为一体,他是我们奔流体内的血液,也是我们凛然挺立的傲骨,更是我们“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浩然志气。所谓“儒家者流,出于司徒之官,墨家者流,出于清庙之守。”而儒墨两家系出同门,只不过各有所重而分道扬镳而已。换言之,墨家人所崇尚的“兼爱、非攻”之策,同样也是儒家人所追求的“仁爱、大同”之世。究其本质而言,实乃殊途同归,源归一本。是故,儒墨皆可谓是侠者之源头。

千古文人武侠梦,读书人对于天道人心的追求向来较诸蒙昧无识者更为迫切且剧烈,“自古文人多傲骨”从古至今的文人雅士,大多生就一副凛然傲骨,为了心中的正道,人间的大义,往往能视功名如敝屣;弃躯壳如逆旅。儒者,绝不是软弱、迂腐、不识时务,书生意气的代名词。

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儒家道义的宏大宽博,故足以包罗宇宙、函纳万象。所以,即便是身处困厄之中,卢云却依然心怀天下,即便沦为编氓纤夫,卢云却依旧悲天悯人。所谓“扶危济困,拯苍生于水火倒悬;匡国致君,扶大厦之将倾。”卢云的正道,虽备受宵小所讥讽,但那是因为这芸芸众生无法理解这孤高傲世之人的信仰与追求。毕竟,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而愚蒙之所以为愚蒙,是有其深层次的原因所在的。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只可惜这卑高昏悖的乱世,这君臣自私的国家,这庸俗功利的社会,终究还是将煊赫堂皇的“君子儒”拉入了低到尘埃之中的“小人儒”的行列。自此,世间再无大儒,亦不需要大儒;世间再无大侠,亦不需要大侠。

卢云,以孑然无依之躯,行天下至正之道,“唯民其康,如保赤子,若诚心求之,虽不中亦不远矣。”正是这份胸怀天下的赤子之心,才让他在穷守大瀑布的十年中体悟到了天道,并最终成为解天下苍生于此“极乐”牢笼的“末世圣光”。

凡所少年,哪个没有斗破苍穹、击垮顽固的勇气与热血,但哪个又能始终如一、恪守到底?固惟卢云,将我们少年的梦想、追求,化作对正义的渴望与坚守,自始至终、贯彻到底,家国天下之心念;黎民苍生之福祉,惟其一心所系而已。所谓“小仁爱及妻子,大仁泽被天下。”卢云所信心挂念、顷刻不敢或忘的正道,不正是这样一种“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上信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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