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京片子”,说话带着儿化音。北京人说话爱加儿化音,语言绵软,不过老北京话里的儿化音还真是门儿学问,说话哪儿带“儿”,哪儿不带“儿”,没准儿,而且绝不能乱加。
如果乱加说错了,让挑理儿的人听见回头一准儿说您怯勺。有一回小北坐汽车碰到几个小姑娘问路,刚好遇见一位北京老大爷,姑娘说“我们去前门儿。”这位老大爷一听就不对劲,立马就纠正过来。
说你去的是“前门”,不是“前门儿”。您要下车的这个“门”“前门”。老人说完后,几个小姑娘一脸茫然。
有些就是不带“儿”音的,有些还就得带“儿”音,没道理讲。如北京内九外七16个城门里13个不带“儿”音,只有“东便门儿”、“西便门儿”、“广渠门儿”带“儿”,再比如朝阳门也叫“齐化门儿”,宣武门也叫“顺城门儿”,这地方就带“儿”音。
还有带“儿”化的音的词语特别多,如药方儿、片儿汤话、闷得儿蜜、猫儿腻、肝儿颤、坦儿哄、烟儿煤、点儿背、碗儿糕。。。带“儿”化音,还是不带“儿”化音,这对刚来北京的外地人来说,真是个问题。
还有北京人规矩多,说话也忒讲究。比如当面夸“这姑娘真俊”,老太太能这么说,老头儿不能说,那就变成调戏了。有回,北京老大爷去电视台录节目,工作人员嘱咐他,让他上台夸夸主持人长得漂亮。可老大爷说,这话我不能说。您还别说,老人懂礼,不该说的,多一句也没有。
正宗的“京片子”,说话带着点“痞”味。说起来带劲,听起来很有意思。这些词汇是祖辈传下来的,也是北京特有的,一张嘴全是生活的气息,特别接地气。例如:鸡贼----小气,吝啬,暗藏私心。指心眼儿多的人。北京人见不得朋友抠抠搜搜的,就会来一句,你丫那么鸡贼呀。
再如哩咯儿咙,这个词意为耍花招儿,或让人觉得是骗人的话,有朋友对您瞎说八道,您除了一句“满嘴跑火车”外,您少不了一句,“您跟我说实话,少跟我弄这个哩咯儿咙。”还有像土鳖、猫着、颠儿、遭践、麻利儿、点儿背、局器、吸溜儿等词汇,也都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正宗的京片子说话简练不含糊,三言两语就能把话说透。比如,要说起一个世故、逢场作戏的人,老北京人无需多费口舌,用一句“见着是六月,见不着是腊月。”就能概括。
北京人说话透着股机灵劲儿,说出来的话,仿佛看得见摸得着,又形象又贴切。比如,老北京管顺便叫“捎带手儿”,形容办事稀松的人是“不着调”,要是办了件极其糟糕的事儿,那就叫“这下砸锅了”。
正宗的京片子说话爱“吞音”,有人形容:“说的话像是从舌尖儿滚过去的”,吞掉的音会变成一个“儿”字,所以显得儿化音多。例如:“不知道”说成“不儿道”,“知”吞了变成“儿”;“告诉你”说成“告儿你”,“诉”吞了变成““儿”。。。
大家听过北京售票员报站吧?为什么听不懂?就是因为他说话“吞音”,把一句话里几乎所有的字都连在一块儿了。
正宗的京片子幽默、诙谐,还带自嘲。能直接说的话,往往绕着说,骂人也是一样。大家知道京骂,但是京骂实际上就那么几句,你学会了就是会了。但是北京人骂人不带一个脏字,损得你一愣一愣的。看下面的对话,便可知,正宗的京片子是如何损人的了。
瘦北京大爷
昨儿个后半晌儿内雨够大的呀!
可不嘛!我本来想了带伞,结果出门儿的时候愣是忘了拿了。。。好家伙,给我沦了个底儿掉!
胖北京大爷瘦北京大爷
嗨!这不倒霉催的吗!
谁说不是啊!
胖北京大爷各位,听着是不是不过瘾呐,再给您献上一小段。
北京老公
哎,我告儿你,我们单位新来一圆脸儿小护士,长得特飒!
怎么着?嫌我这破车挡好道儿啊?!她也就是个年轻。要搁过去,我也年轻,你是不也得挑我不挑她呀?
北京老婆北京老公
那可没准儿。
嗯?
北京老婆北京老公
我说那是没错儿!
这还差不多。。。
北京老婆正宗的京片子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某些字的发音和标准普通话有偏差,如“这个”说成“zhei个”;“那个”说成“内个”;“为”说成vei而不是标准普通话里的wei;“学”说成“淆”。和普通话不一样的,还有很多,下面给您举几个例子:
【普通话】不懂了吧?
【北京话】怯勺了吧!
【普通话】这里没有人关心我。
【北京话】我整个儿一后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普通话】你看不顺眼么?那你打听一下我是谁?
【北京话】怎么着,您哪儿不忿儿啊?您也不扫听扫听爷是谁!
【普通话】你不要说废话,我会翻脸不认人的。
【北京话】您还甭跟我甩这片儿汤话,惹急了爷谁也不吝!
【普通话】你要识时务,跟人家道个歉吧。
【北京话】胳膊拧不过大腿,服个软儿就完事儿了。
【普通话】别说了,踏实一点,正经一点。
【北京话】歇菜吧你,消停儿的,没个正形儿!
【普通话】不要捣乱,我很忙,你要懂事。
【北京话】别跟我这儿吊腰子,裹乱,一点儿眼里见儿没有!
【普通话】你不要以为不说话事情就可以瞒过去。
【北京话】甭不言语,就您那点儿花活,蒙谁呢!
下面一首顺口溜,如果真想念出京片子的味道,还得下一番功夫:
酒糟鼻子赤红脸儿,光着膀子大裤衩儿。
脚下一双趿拉板儿,茉莉花茶来一碗儿。
灯下残局还有缓儿,动动脑筋不偷懒儿。
黑白对弈真出彩儿,赢了半盒小烟卷儿。
你问神仙都住哪儿,胡同儿里边儿四合院儿。
虽然只剩铺盖卷儿,不愿费心钻钱眼儿。
南腔北调几个胆儿,几个老外几个色儿。
北京方言北京范儿,不卷舌头儿不露脸儿。
在北京,你能听见最标准的普通话,但真正能够体现出这座城市特色和趣味的,还是充满了浓郁老北京风情的京片子。
文/陈开善 图/俞升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