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必不如师
——楹联社团对课活动纪实
2017年全国各地中考的剧幕早已落下，其中语文试卷舞台上那位常见的角色——对联，再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近我和南师大二附中楹联社团的孩子们相约一起，与她——对联中考题亲密接触，轻嗅她诱人的芬芳，欣赏她迷人的气质，感受她怡人的情操。
在指导楹联社团的孩子们做题之中，我欣喜地发觉弟子们的应对，有的比中考试题的答案要高明许多。面对此事此情此景，内心激动，比自己征联获大奖还要兴奋！
有据自有说服力，有图更有真实性！
2017年湖北省宜昌市初中毕业生学业考试语文试题中有这样一道题：
清朝文学家张潮曾在《幽梦影》中为我们留下了两副尚未完成的对联，请你从中任选一副写出对句。
予尝偶得句，亦殊可喜，惜无佳对，遂未成诗，其一为“枯叶带虫飞”；其一为“乡月大于城”。姑存之以俟异日。
选句： 对句：
注：以上题均节选自清朝文学家张潮的《幽梦影》，特此说明。
我在电子白板上展示了这道题后，就引导学生试对。一两分钟后，有同学举手示意对出，速度之快令我欣悦。
于是，我请楹联社团的小学员陆续到讲台前的黑板上书写展示：
出句：枯叶带虫飞
楹联社小帅哥赵晨雨的对句写出来了：
和风扶月起
聪明的殷越也应对完成：
幽花携鸟唱
看到这工整的对句，漂亮的字迹，你是否会称赞不已，心生艳羡？
精彩的对句可不止这两句，请看戚雨欣同学的对句：
浅溪携草走
稚嫩的字迹掩盖不了对句的精彩，这五字让人联想到了小杜的那句“千里暮山重叠翠，一溪寒水浅深情”。我非常欣赏这一应对，当场大加赞赏。出句与对句浑然一体，不但平仄协调，对仗工稳，而且极富诗情画意。让咱们一起吟诵此联，共同品味。
浅溪携草走；
枯叶带虫飞。
清浅的溪水温柔地携着小草，走向诗和远方；干枯的树叶顽强地带着虫儿，展翅追逐理想。出句描空中景象，对句绘水面风致。你看：色彩缤纷——水儿绿，草儿青，叶儿黄，虫儿黑。你瞧：动感鲜明——溪水流淌，拥草入怀；叶片飞扬，带虫而舞。你若聚精凝神，仿佛还有溪水的潺潺和虫儿的喁喁传到耳畔。整副对联有声有色、有形有味，有情有趣。修辞手法相同，文字风格统一，思想情感相融，堪称珠联璧合，确属上乘之对。我猜想，九泉之下的张潮闻此对句，也会一跃而起，拍案叫绝！
楹联社其他小伙伴的应对句也各有千秋：
落红伴蝶舞
——刘欣然
繁花引鸟醉
——岑馨
彩云伴日落
——周晟
有几位学员立刻发现了三个对句的共同缺憾，都是“尾三仄”。
看得出我以前讲解的知识，不少学员理解并能运用了。《联律通则》第二章“传统对格”第十条“避忌问题”“仄收句尽量避免尾三仄；平收句忌尾三平”。
座位上几个学员不约而同地建议用平声字“随”，替换掉第三个仄声字，这样就避免了“尾三仄”。我请几位建议者上来分别写出自己的对句，原来他们都是“随”心“随”意：
残花随蝶舞
——赵鹏
老藤随鸟绕
——周雨洁
繁花随乐舞
——屠超凡
霞光随日落
——张文江
残枝随鹤舞
——吴映仪
面对这种情况，教者引导他们学习古人的用词，要富于变化，避免单调。可以学习借用古诗句里精妙用词，如“白日依山尽”里的“依”之类，于是有人想到了“迎”“别”“偕”“携”“陪”等。
楹联社团的班长钱欣然主动写出自己应对的两个对句，她以“清风偕月起”应对“枯叶带虫飞”，用“童心贵似钻”来对“乡月大于城”。
刚刚书写好两个对句，钱欣然自己发觉对的“童心贵似钻”，出现了“尾三仄”的毛病，她立刻将“贵”换成了“珍”。大家肯定了这一字之改，有点石成金之效，“贵”口语化，“珍”书面语，显得雅致些，最可取的是消除了“尾三仄”缺憾。与此同时，教者又征询小作者意见，提出末字“钻”是否可以再推敲。应对者自言，“钻”指钻石，表示珍贵。教者启发学生道：有没有表示“珍贵”含义的其他单音词。嘴快的两个立即抢着说，用“金”、用“银”，这两字立马被其他人否定：“这两字都是平声啊。”此时，我轻吟一句古诗：“洛阳亲友如相问……”马上有同学反应过来，用“玉”字好，“一片冰心在玉壶”，诗中是“冰心”，联中有“童心”，很相似的。
童心珍似玉；
乡月大于城。
音韵多么和谐、对仗多么工整的联句，这里面的情感又是何等丰富！“童心”“童趣”必定令人难以忘怀，“乡音”“乡愁”早已饱含着无限感慨。吟诵此联之时，我想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也会同时在你的耳畔回响。
后来陆续的对句水平虽然有高有低，但小学员们态度都很认真，兴趣更加浓厚。
梅凌华的对句分别是：“野梅灼似火”“闷雷携雨落”。
第二个出句“乡月大于城”，赵晨雨以“岩松刚似铁”对之，平仄和谐，对仗工整，欠缺的是关联度不够紧密。
张子恒同学则用“光阴快似箭”应对，有小伙伴很快指出对句是“三仄尾”，讨论中有人建议将“快”改作“疾”。这样，用新四声符合联律，意思未变，文辞更佳。
赵梓彤是以“故人远如海”对“乡月大于城”，意思可取，平仄不谐。大家建议用“遥若”替换“远如”，这样保留了愿意，又让平仄合律。
……
一堂对课，数副佳联，收获多多。你可知道这些孩子才刚刚升入八年级，他们竟能做好中考题，这不由得让人为他们点赞，为他们喝彩！
那么，这道中考题命题者所提供的参考答案及说明又是怎样的呢，我们一起来看看。
评分标准及参考答案为：示例：
①落花伴蝶眠；鸣蝉携风歌……
②幽篁秀于林；秋叶红于霞……
弟子们看到参考答案及说明后，惊讶地发觉：参考答案的几个对句末字均为平声，完全不合联律。小伙伴们的自信心立马“爆满”，学习对联的劲头更足了。而此时的我心中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哀愁，楹联的普及与提高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
韩愈《师说》有言：“……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今以课堂实录观之，尤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