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侃 古代志怪故事——王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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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0-12-13 01:4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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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侃

  王侃排行第三,是房山县的农家子弟。一天他在田里耕耘,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正想逃开,忽见一个穿彩衣的女子,披发赤脚,冒着风跑来。连声叫道:“三郎救我的命!"王侃慌忙间来不及详细问,就问道:“用什么办法救你?”女子说:“只要把我藏在芦棚下,一会儿有旋风刮来,就是追我的,你只消说我已朝西去了。”说完,女子就钻进了芦棚。不一会儿,果然有旋风从东北刮来,像宝塔那样大小,快得像飞跑的马,绕着田转了几圈,树叶全被吹落。王侃就像女子所说的,对着风朝西一指来骗它。旋风雷鸣一般向西追去,好像懂得人语,王侃非常奇怪。

  风过了后,王侃打开芦棚门,那女子已端正地坐在里面。她撕裂裙角裹住自己的脚,含笑绾好自己的发髻,汗还在淌着,喘息还未定。她的眉毛又长又黑,眼睛晶莹明亮,近前一看,艳丽无比。王侃正当少年,见到此美女真是又惊又喜,柔声安慰道:“追你的旋风已远去,你可以不必担忧了。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女子起身行礼道:“你的深恩大德,我永远记住不会忘记。”王侃道:“那你用什么来报答我呢?”女子说:“钱财珠宝,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王侃笑道:“我对这些有什么想头,我只想要求我最大的欲望。”女子就说:“那郎君最大的欲望,能说给我听听吗?”王侃笑而不说。女子生气地用眼睛瞪他,一边笑着说:“郎君真不是个好人,我不得不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了。”说完就想走。王侃张开两臂拦着,女子从他腋下钻出去,十分轻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她,一眨眼已经没了踪影。王侃非常失望,很是怨恨。天将黑了,才闷闷不乐地扛着锄头回家。将要过小桥时,女子已先坐在溪边石头上,笑着对王侃说:“怕是把我当中山狼来看了吧?”王侃一下见到女子,化忧为喜,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说:“你已逃过灾祸了,不自己去找个乐处,留在这里做什么?”女子急忙上前抓住王侃的手说:“稍微开个玩笑,为何就这样怨恨?假如你真把我当作负心人,这是只懂石头而不懂璞玉了。我愿和你一起回家,希望郎君无弃葑菲。”王侃不胜狂喜,就带她回家。【无弃葑菲:比喻夫妻相处应以德为重,不可因容颜衰老或其他原因就加以遗弃】

  王侃才二十一岁,父母都去世了,只有一个妹妹操持家务,很是辛苦。见王侃带了个美人回家,就惊讶地问她是什么地方来的,王侃把事情全告诉了妹妹。妹妹仔细看着女子,笑道:“这俏模样我见了都喜欢,何况三哥呢?”王侃说:“人言可畏,该想一个法子。”妹妹说:“这倒不值得担心。要说需要担心的,不过是东面的邻居钟八。这人平日话多,喜欢说邻居坏话,搬弄是非,很是讨厌。但如今他远走他乡,杳无音讯。我看三嫂长得这么好,秀气在外,内心一定聪慧,正好一起过日子。只怕三哥福气薄,消受不了罢了。”女子连忙施礼说道:“三郎对我有大恩,我托身伺候他,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本来只担心小姑不能容我罢了。假如小姑能可怜我,能多加包涵,那么家庭和睦必为吉祥,安稳得很,别人说什么也不值得考虑了。”妹妹听了这一番甜言蜜语,更加高兴,就杀鸡烧饭,让两人做了夫妻。此后夫妻情深,和妹妹也相亲无间。

  王侃问她的家乡姓氏,女子说:“我是良乡人,已经十九岁了。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昨天偶然出来春游,不料被妖风追赶。不是三郎相救,定然被阎罗王叫去了。”王侃说:“你一直孤身一人的话,住在什么地方呢?"女子说:“没有一定的地方,日常四处漂泊。幸亏守身很严,不曾失身。"王侃说,:“那么靠什么为生呢?”女子说:“针线活罢了。”妹妹说:“只要问心无愧,何愁没有家。从此以后三哥种田,嫂子做饭,我送饭,不愁不做一个好人家。三哥明天先去买几匹布,给嫂子做衣裙。几时见过农家妇女,穿这样漂亮衣服的?”王侃答说没钱买。女子就说:“不要为难,我积了十匹布,收藏在溪边土地庙的香案下,辛苦你去拿来吧。”王侃开始不相信,女子再三催促,王侃试着前去,果然找到十匹布。

回来告诉妹妹,妹妹说:“古庙荒凉,嫂子什么时候置下这些东西?”女子只是随口答了几句。

  女子心灵手巧,女红针线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妹妹什么都及不上她,对她更加喜欢敬重。正逢旱灾闹蝗虫,几十亩地,收成只有二三成。兄妹两人日夜焦虑,莫说受冻挨俄已顾不上,所担心的是没有钱粮来交官租。只有女子高高兴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王侃和妹妹商量,去向同村的牛大户借钱。女子劝阻说:“你们二人的想法错了。那牛大户是个守财奴,另有一副心肠。假如没有势力来压服他,即使是至亲好友,稍微向他请求一些帮助尚且眼睫老长的,眼晴直楞楞好像不认识。何况是关系疏远的一个穷人呢。年轻人脸皮薄,跑去白白找一场侮辱,对事情有什么帮助?不如听天由命,事情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自然会有救星,郎君暂且等等吧。”王侃不听,穿戴整齐地前去借贷,果然遭到牛大户冷落,心里闷闷不乐。

  等回到家,催科税的差吏已到了门口。一见王侃就大作威福,揪住胸口不放手。王侃极力躲闪辩解,请差役先在草堂上坐着。稍后王侃进人内室,一起商量缴科税的办法。女子问道:“该交多少?”王侃道:“连旧欠在内共欠七两多银子。”女子笑道:“我以为欠了成千上万,该费几天筹备。只有这一点点,有什么不能了结的!土地庙内西北角地砖下有一坛银子,取回来交了科税,还能余下不少银子,足够日后柴米的费用了。”王侃一下听了,非常高兴。后来又怀疑她在说笑话。妹妹催促说:“根据以前十匹布的事情来看,这话该不是瞎说,快去,不要再迟疑了。”王侃就越过屋后的短墙,急忙前去庙里挖掘,果然挖到一个黑磁坛,打开一看,满满一坛白银锭,顿时狂喜得好像多年的穷书生一下中了举人。连忙脱下衣服,赤着膀子把坛子背回来,如数交了官租,差吏再不能刁难他,于是只吃了一顿酒饭就回去了。

  王侃秤了秤银子,正好还有五百两。买了田地房屋,渐渐富裕起来。凡做生意,只要听了女子的话,没有不获利几倍的。不到两年,成了全乡最富的人家。王侃有时说起没有儿子的事,女子生气道:“郎君才得到温饱,就想讨妾,为何薄情到此地步?”王侃说:“我不是说没良心的话,我只是担心我家的香火要从我这里中断了。”女子说:“那你不要啰嗦了,马上给你生个儿子。”王侃笑她爱开玩笑。这天晚上,一起坐在房里,女子叫王侃先不要睡,独自上床放下帐子,轧轧作响不知做什么。大约一顿饭工夫,忽听见婴儿哭声,女子换了衣服出帐子说:“何不去看看你的儿子?”王侃非常害怕,撩开帐子,已有一个孩子在床上,眉眼美得像画中人。王侃十分惊喜,就来告诉妹妹。妹妹来看,也非常高兴,就在房里开酒席庆贺。女子说话喝酒吃饭,和平日没有两样。王侃兄妹暗自有些疑虑,就给孩子起名为异生。

  同城有个富户刘老头,家财巨万,有个儿子叫刘璇,是个秀才。刘璇二十岁还没娶妻,听说王侃的妹妹很美,就派媒人来求亲。王侃想答应,女子却极力阻止,认为不能结亲。王侃说:“刘家富有而懂道理,刘璇也是年轻老实,妹子嫁给他,也是得了个好丈夫。你为什么要作梗呢?”就不听女子的话,答应了这门亲事。女子叹息道:“姻緣真是老天定下的,违背老天是不吉利的。只是我和刘家的八郎有旧仇,即使成为亲戚,还是要回避的。郎君到那里时,切不能让他和我见面,假如强迫我这样做,那么祸事就要发生了。希望你能牢记不忘!”王侃随口答应。

  等到妹妹出嫁,夫妇间十分要好。但是刘璇一直听说王侃家的女子很美,很想一见,极力请求王侃。但王侃不答应。刘璇就和妻子商量,设了酒席请王侃来喝酒,找个时机偷偷到了王家。正逢女子在庭院里奶孩子,刘璇突然上前行礼。女子慌忙间来不及躲避,只得用袖子挡住脸,站着不敢动。刘璇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踉踉跄跄跑回来。等到了家,脸色还很不好,王侃兄妹原讶地问他什么原因,刘璇好久才平静下呼吸,转而向王侃说:“嫂子是谁家女儿,你们夫妻几年了?其中大有蹊跷,希望能明白告诉我,不要稍有隐瞒。”王侃开始支支吾吾,不把实话告诉他。刘璇严肃地说:“我们是骨肉至亲,用不着说假话。我连连追问,自有我的深意,舅兄为何如此见外呢?”妹妹本来也怀有疑问好久了,听到刘璇话出有因,也从旁附和。王侃没办法,吐露了全部实情。

  刘璇惊慌地说:“舅兄遇到妖怪了。”王侃说:“你怎会知道?”刘璇说:“不敢骗你,小弟早仰慕嫂子贤淑,深以没见一面为遗憾。刚才留舅兄喝酒,特地到府上去拜见嫂嫂,在庭院中相遇。小弟很惊讶她的美丽,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祸害小弟的那个人。小弟三年前到野外扫墓,在途中遇见这女子,非常爱慕。回来后,女子已在房里,说是白家女儿,和小弟有前缘。那时小弟已神魂颠倒,无所顾忌,就和她要好了。经过两个多月,小弟日渐消瘦,父母知道是被妖邪作祟,千方百计也赶不走她。正好有个姜道士,法术神异,在山东很有名,父母以礼招请,求他作法。姜道士只画了一道朱符,吩咐其中一张在中堂上焚化,另一张叫我藏好,说几年后还有用处。父母遵照姜道士嘱咐,当日就焚化了朱符。小弟亲眼看见有一个神人,样子像庙里塑的王灵官的模样,进房间来捉那女子。女子慌忙间披发赤脚驾风逃窜。神人追去,就没再回来。小弟的病也渐渐好了。今天听舅兄得到嫂子的日子,正是神人捉妖的日子,舅兄与她夫妻恩爱,肯定不相信小弟的话,朱符虽然还在,也不足为凭证。但假如她真是妖女,身上有奇异的香味,又小心护着自己的尾骨,不让人摸到。假如嫂子也如此,就确定是妖物了。只不知嫂子是否有这些证据?”王侃听了,张口结舌,开口不得。妹妹说:“尾骨的事我不知道,身有香倒是不假。三哥该早作打算,不要日后悔恨。”王侃缓缓以了口气说:“据妹夫说,她真是妖女无疑了。但是我和她要好以来,家境靠了她才富有起来,儿子靠她养育,妹妹也靠了她才能嫁好人家,她对我王家的恩也够大了。我曾听说要以德报怨,没听说以怨报德的。何况妻子贤淑,必定不会害我。虽说是异类,怎忍心抛弃她呢!不要说了,愚兄不忍心再听这种话。”刘璇又说:“毒蜂蝎子都有毒,何况妖物?不听好言相劝,不久老兄必有生命之忧。”相互不欢而别。

  王侃走后,他妹妹终不放心,就暗中带了朱符回家,在房门外焚化了。

顿时狂风大作,女子从房里跑出来,没几步就跌倒在地化为一只黑狐,冲出门外去。这时有一般旋风紧追在后,像闪电一般快,片刻就不知去向了。王侃惊慌之后,非常悲痛,绝食几天而死。女子也没再来。只有儿子异生还在,仍然是一个富户。

  兰岩说:受恩图报,人类中尚且少有,更何况异类呢?王某的吃穿养育都要靠这个女子,为她而死,也不算过分。

Red Fox hunting in hay Vosges France

【原文】

王侃行三,房山农家子。耘于田,大风倏起,沙石飞走,方欲引避,瞥见一画衣女子,被发跣足,冒风而至,连呼:“三郎救我命!”王仓卒不暇致详,则问曰:“何以救子?”女曰:“但匿我于庐棚下,少时有旋风来,即追我者,第云已西去矣。”言讫,钻入棚。俄而果有旋风来自东北,大如浮屠,急如奔马,绕田数匝,木叶尽脱。王如女所教,向风西指以绐之,风即雷鸣而西,似解人语。王大错愕。

  风既过,启芦棚,女子已危坐其中,裂裙缚足,含笑绾髻,香汗尚濡,喘息未定。娥眉曼睩,嫭目腾光。薄而观之,妖艳无匹。王年当戒色,且喜且惊,款言慰藉,曰:“追者已杳,子可无患,第不自信,亦有施于予否?”女起拜曰:“深恩大德,永志弗谖。”王曰:“然则何以报我?”女曰:“金帛珠玉,惟郎所欲。”王笑曰:“吾何欲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女曰:“郎之所大欲,可得闻乎?”王笑而不言。女怒之以目,且笑曰:“郎大不良善,儿不得不作负心人矣。”言讫欲去,王张臂遮之,女从腋底钻出,殊轻迅,牵挽不及,釶无踪影,王大失所望,颇怀怨恨。

  日且暮,悒悒荷锄返。将度略彴,女子已预坐溪畔石上,笑谓王曰:“得无以中山狼见目耶?”王骤见之,化忧为喜,故作愠色曰:“子已脱祸,不自觅乐地,留此何为?”女遽前把握曰:“聊相戏,何便怨怼!若竟以儿为负心人。是知石而不知韫玉也,请偕归,幸勿以葑菲见弃!”王不胜狂喜,携之至家。

  王年甫二十有一,父母皆下世,唯一妹操作甚劬。见王携玉人至,惊问所自。王具告之,妹熟视而笑曰:“我见犹怜,何况三哥?”王曰:“多言可畏,请划一策。”妹曰:“不足虑也,所可虑者,东邻钟八耳。平日□□,好瑕疵乡里,飞短流长,殊堪厌恶。今已远避,去如黄鹤矣。观三嫂媚曼婉妙,秀于外,必慧于中,正好相依过日。第恐三哥福薄,不能消受耳。”女郎裣衽谢曰:“三郎有大恩于儿,委身事之,情理宜然,所虑姑不容耳。苟姑能见悯,诸事包荒,则和气致祥,安如磐石,人言不遑恤也。”妹得谀词愈喜,杀鸡为黍,俾二人合卺焉。

  嗣此好逑甚敦,与妹亦相得无间。询其邦族,云是良乡白氏,年十九矣;幼失怙恃,孑然一身。昨偶出春游,不意为妖风所薄;微三郎,定为阎摩罗什天尊唤去矣。王曰:“夙昔只身寄托何所?”女曰:“无枝可栖,逐日漂泊如萍梗,幸藏身之固,不遭强暴。”王曰:“然则何以为生?”曰:“针耨而已。”妹曰:“心苟无瑕,何恤乎无家?从此三哥耕,嫂炊,儿瞔,无忧不作个好人家。三哥明日且办数匹布,为嫂作衣裙,几曾见农家妇女着此艳服者?”王以乏资对,女曰:“无作难,积得十匹布,收贮溪畔土地祠内香案下,劳往取之。”王初之不信,再四促之,王试往,果得十匹布,归以告妹,妹曰:“古庙荒凉,嫂何时置此物?”女漫应之。女性极慧巧,女红针黹,无不能,且无不精。妹凡百不逮,益爱敬之。

  会旱蝗,田数十亩,仅获十之二三。兄妹日夕焦愁,谓冻馁不暇计,所虑无以输官。女独怡然,不以为意。王与妹计,往贷于同村牛大户,女止之曰:“汝二人设想左,计遂左矣。彼守钱虏,别有肺腑。苟无势力以压之,虽其至亲好友,少有所求,尚睫毛一寸长,棱棱若不相识;况陈远一贫人,年少面薄,徒取其辱,庸有济乎?不如任天顺命,事到至急至危,自有救解,郎姑待之。”王不听,整肃而往,果为牛所不礼,不胜忧悒。比反,催租吏已在门矣。见王大作威势,扭结不释手。王极力腾辩,延吏暂坐草堂。逡巡入室,议所以款之,女问应输几何,王曰:“并旧欠七两余矣。”女嗤曰:“儿以为盈千累万,须费数日踌躇,仅如此,有何不了!土地祠内,西北隅地砖下,有白金一坛,取偿讫,尚多余金,足为薪水之费。”王初闻之殊喜,既而疑为戏言,妹促之曰:“据前十匹布,此应不妄。速去,勿濡滞!”王乃越屋后短垣,急往掘之,果得黑磁坛,启视白镪满中,狂喜如寒儒乍第,急脱衣裸负以归,如数纳官,吏不能扰,仅取醉饱去。

  王权金适五百两,买田置宅,日渐饶裕,凡有营运,但听女言,无不获利数倍。二年,富甲一乡。王或以无嗣为念,女艴然曰:“郎甫得温饱,便思纳妾,何薄情至此!”王曰:“非云负义,恐先人之祀自我斩耳。”女曰:“然则勿絮聒,行当为郎举子。”王笑其谑。是夕同坐房中,女戒王且勿便睡,独登榻下帷,轧轧不知何作,约食顷,忽闻呱呱之声,女易衣而出,曰:“盍去看儿。”王大骇,启帷已绷一儿于床,眉目如画。王惊喜,便告于妹,妹来省视,靡不欢然,就室布筵为庆,女言笑饮啖,无殊平日。王兄妹窃疑之,因名为异生。

  同邑有大户刘翁,家资巨万,有子名璇,为国学生,二十未娶。闻王之妹美且艳,其家遣媒来议婚,王欲许之,女独力阻,以为不可。王曰:“刘家富而好礼,璇亦少年诚恳,以之归妹,得所天矣。卿奈何作梗?”遂不听女言,竟许之,女叹曰:“姻缘的是天定,违天不祥,第儿与刘家子有仇隙,虽为亲患,仍当避之,郎至时,切勿使彼与儿相见。苟相强,则祸作矣。幸志之勿忘!”王漫应之。及于归,琴瑟甚和。然璇熟闻女美,甚思见之,亟请于王,王弗许。

  璇乃与妇谋,设酒招王饮,因乘便潜至王家。适值女哺儿于庭,璇突前揖之,女仓卒不及回避,但以袖蔽面,伫立不敢少动。璇审视大惊,踉跄奔归。比抵家,色犹灰败,王兄妹惊问何故。璇宁息良久,始转问王曰:“尊嫂谁氏女,伉俪几年矣?其中大有异,幸明示,勿少隐。”王初支吾,不以实告,璇正色曰:“至亲骨肉,无所用伪。吾所以谆谆致诘者,自有深意,兄何见外之甚也?”妹怀惑已久,闻璇言有因,亦从旁和之。王不得已,悉为吐实,璇骇曰:“兄遇妖矣!”王曰:“何以见得?”璇曰:“不敢相欺,弟久慕嫂贤淑,深以不获一面为憾。顷者留兄饮,特引身造府一拜,相遭于庭,弟甚惊其艳丽,熟视之,非他,即祸弟者也。弟三年前,适野展墓,遇此女于中途,倾慕綦殷,既归,女已在室,云是白氏女,与弟有夙因,彼时神魂丧失,无所顾瞻,遂相欢好。两月余,日渐尪羸,父母知为邪祟,百计驱逐之不去。会有姜道士者,以神术闻于山东,父母以礼致之,求其作法,姜但朱书一符,命焚其一于中堂,其一令什袭藏之,言数年后尚有用处。父母遵其数,即日焚之。弟亲见一神人,状类庙中所塑灵官然,入房来捉女。女仓皇被跣,御风而奔。神人逐之,遂不复返。弟病渐痊。今闻兄得嫂之日,正神人逐妖之日也。兄溺爱枕席,必不以弟言为是。朱符虽在,不足为凭,然倘为妖女,体有异香,又尝深护其尻骨,不令人扪結。倘尊嫂亦然,确为妖矣。第未识尊嫂,果有此可取证否?”王闻之,哆口张目,欲言不能。妹曰:“尻骨吾弗知,体香良不妄,三哥宜早为计,勿贻后悔。”王徐徐喟然叹曰:“据妹丈言,其为妖女无疑,但好合以来,家赖之以富,子赖之以育,妹赖之以适君子,其有造于我王氏者,亦大矣。尝闻以德报怨,不闻以怨报德,况内人贤淑,必非酖毒,虽云异类,何忍弃之?休矣,愚兄不忍复闻。”璇曰:“蜂虿有毒,矧妖魅乎?脱拂良言,行当索兄于枯鱼之肆耳。”相与不欢而罢。

  王去后,其妹终不释然,乃潜以符至家,焚于寝门,顿觉狂风大作,女自房奔出,未数武,则踣地化为黑狐,冲门而去。有旋风随其后,急如飞电,顷刻不知所向。王惊定大恸,不食,数日而死。女亦不复至,惟异生仅存,萧然一室云。

  兰岩曰:

  受恩图报,人且不能多得,况异类耶?王饮食子女,都赖此女,以死继之,亦不为过。《夜谭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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