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肉丝里没有鱼,老婆饼里没有老婆,宁古塔也没有塔。
世界有些事就是如此吊诡。
宁古塔作为清朝的流放圣地,因为清宫剧的盛行,而广为人知。
宁古塔是满语,宁古是六的意思,塔是个的意思,宁古塔这地名的意思就是六个。
相传古时有六兄弟在这儿居住,因而得名。这就像很多地方叫xx营,大多在早间驻过军一样。
清人吴桭臣在《宁古塔纪略》中写道:
“相传昔有兄弟六个,各占一方,满洲称六为宁古,个为塔,其言宁古塔,犹华言六个也”
吴桭臣的父亲吴兆骞是中国古代最后一位边塞诗人,他因为顺治年间的南纬科场案被流放宁古塔,是比较早的被流放的人之一。
吴桭臣就是在宁古塔出生的。
吴兆骞的流放之路充满了艰辛,宁古塔在今天的黑龙江省海林市,查了查从北京到海林的距离是1457公里,现在开个车或者坐着火车就能到海林看雪了。
但是在清初,这些地方都是未开垦的荒凉之地,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去宁古塔还要翻山越岭,沿途有虎豹狼虫的威胁,能走到流放地着实不容易。
吴兆骞记录过在流放的途中,有一种虫子,比蚊子还恐怖,飞过来时铺天盖地,一旦落到人身上马身上马上就会蛰一身大包,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能腻歪死。
还有一个地方是绝壁悬崖,根本没路,他们这些囚犯需要用绳子把随行的牛车用品吊到山上去,然后人再爬过山崖。
沿路之艰辛可见一斑。
流放之刑在清朝分两种流放宁古塔当差或者流放为奴。
电视剧中一般都是流放宁古塔为奴,但是像吴兆骞这种有文化有一定背景的文人或者犯事的当朝大臣,发配到宁古塔的罪名都是流放当差。
这些文人或者大臣有的或有翻身的希望,所以当地官员对这些流人比较优待的,比如吴兆骞就在黑龙江将军巴海的府上当教书先生。
2文人官宦来到宁古塔虽然也是生活艰苦,但是待遇各方面还算比较优我。
更多的流人过得是非人的日子。
有清一代流放宁古塔的人有150万之多。这些人大部分不能像吴兆骞一样过着比较安定的生活,有人为了能让吴兆骞释放,在京城为他奔走。
吴兆骞最后还是回到了老家落叶归根,但是很多和吴兆骞一样被流放的人大多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花红柳绿的江南,他们最后都客死在了白山黑水之间,埋在了冰原之下。
这些被流放宁古塔的人很多生活的悲惨而绝望。
清朝的流刑分为两种,一种是当差,一种是为奴。
当差的都是在官府或者军营无偿服务,比如吴兆骞这种比较有名的读书人还会被特殊照顾。
另外一种情况则比较凄惨,是给披甲人为奴。
清朝实行八旗制度,旗丁都是满人地位很高,披甲人比满人地位略低,他们原来是一些降卒,汉人满人都有,后来在清朝定鼎中原,披甲人就是那些世代在边疆廷戍卫的军人。
清朝朝廷为了让这些人安心在边疆工作,会给他们一些福利,比如会把犯罪的人发配给他们使用,这些养在大清的监狱了还得费粮食,给披甲人为奴,既能让戍卫边疆的军人的福利,又惩罚了这些朝廷眼里的罪人们,一举两得。
有清一代这种奴仆制度一直存在,把犯人分配给边疆的士兵为奴,是最凄惨的一种惩罚,大多过得生不如死。
这些被流放的犯人的苦难其实在路上已经开始了。
清朝的流放制度分为押解和递解,押解是从流放地开始一直押到宁古塔等边疆终点。
押解犯人沿途需要经过州城府县,这时候地方州府就要负责这些犯人和解差的安全和食宿,这些人每走到一个地方,当地官府会派出两名解差把这一行流放的人护送出自己的地界,叫递解。
这些押解和递借的差人对犯人们没啥好脸色,很不不耐烦,路上打骂,饿着犯人是经常的事情。
《水浒传》中林冲在押解途中的遭遇,在大清朝流放宁古塔的押解中屡见不鲜,甚至有过之。
其实在这种押解中,女犯人更吃亏,如果途中有解差想对想对女犯人做点啥事情,简直可以随心所欲,那些被押解的女犯毫无还手之力的,反抗有时会遭到更严厉的对待,打骂都是常事,即使解差下手重了,朝廷也是默许的。
毕竟千里押解途中,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那些被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犯人,则更悲惨,在这些解差眼里这些为奴的犯人们早就不被当人看待了。
宣判与披甲人为奴那天,这个人或者这个家族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为奴这事儿,也是世袭的。
3经过一路九死一生,终于活着到了流放地,但是这些犯人的凄惨生活才刚刚开始。
有的会被分配给各个士兵,为他们做各种苦活累活,有的会被分配到官庄做农活。
清朝那时候生产力低下,种地全靠人力。为奴的犯人们每天被当牲口使,五更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儿,一直干到晚上天彻底黑下来,中间基本不能休息,年年如此,直到老死。
收获的粮食,除了留一点口粮之外,余下的要全部上缴,他们在官庄里没有工资没有自由,除了干活就是等死。
那些分配给士兵的犯人们呢?在士兵家日子也不好过。
边疆士兵都是粗人,脾气本就不好,分配奴隶时上司又告诉他们这些人他们可以任意打骂,即使打死了,只需到当地官府备案一下就行。
他们对这些犯人们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残暴。
说到底,既然被流放到宁古塔为奴,在朝廷眼里,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些犯人中,女人尤其悲惨。美女们会被披甲人或者戍边的将军们瓜分,他们往往会先杀掉美女们的丈夫。嫌他们碍事。
有的女人则会被送到官家开的妓院,成了当地士兵泄欲的工具。
康雍乾盛世,文字狱盛行,被发配的犯人中有很多都是江南的书香世家,在老家她们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塞外,她们不但要用纤纤玉指在带着冰碴子的水里盥洗衣服,做最苦的活,有的还要被肆意蹂躏,身体和尊严都被踩到泥土里零落成泥。
这些因为文字狱被流放宁古塔的人,很多都很无辜,他们有一个七拐八拐沾点的亲戚,这个自己三年五年未必见一面的亲戚写了一句:且把壶儿搁半边,然后和那人沾亲带故的所有人都会被流放。
冤吗?
冤。
但是这里是大清。
这些的侮辱和损害的源头大多都是一句诗,比如: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或者另一句诗:
一把心肠论浊清
最喜欢搞这些文字狱的是英明神武的乾隆皇帝,他在位六十年,搞了130件文字狱案,平均每两年一次,当西方在搞工业革命时,我们的乾隆爷还在为有的人把浊字放到清朝的清前面而大怒杀人,株连无辜。
被流放的人在这苦寒之地给披甲人为奴,被他们凌虐。
有的人不堪其辱自杀了,有的人忍受不了非人待遇逃跑了,甚至有极端狠人,搞到毒药毒死奴役自己的主人。
虽然逃跑的被抓回来的,会受到更加严厉的虐待。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想要逃,可见披甲人对这些奴隶的残酷。
但是即使这样,康熙雍正乾隆等还是屡屡给宁古塔将军发上瑜,责备他们,对流放的犯人太好了。
1911年大清向西方学习,废除了流放这种酷刑,改为和西方更接近的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
第二年,辛亥年。
大清,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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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薛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