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杰伊·恩格尔
>>C. Jay Engel<<
♕译：禅心云起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研究方法最令人兴奋之处，用米塞斯本人的话来描述，在于这种方法并没有贬抑经济学，使之囿于课堂、“统计署”和“秘密圈子”。相反，它为所有这类知识的寻求者提供了一组深刻的洞见。这些见解涉及到人与人之间如何相互关联，也涉及到社会本身如何从贫困的绝望深渊，发展到如今富足而舒适的状态。
数学和建模作为一种经济学方法的蓬勃兴起带来了惊人破坏。其中破坏性最强的一个方面是，这种转变推动经济学成为一门让外行人缺乏兴趣和琢磨不透的学科。它变成了一个“专业知识”领域，由那些在复杂公式、统计分析和算术运算方面受过精良训练的专业人士所独享。但是，一旦低估了人类行动在社会中的作用，又怎能正确甚至准确地理解经济现象呢？毕竟，剔除人类当中成千上万个活动、判断、分配决策、偏好排序和人际关系的隐喻表达，经济还剩下什么呢?
我们从经济学中得到的一个经验教训就是：我们环顾四周时跃入眼中的物质财富世界并非是既定的。人类不是一出现就突然处在细密精致的资本结构当中。在这样的结构里，有臻于成熟的劳动分工，有近乎完美的生产要素组合。而这种结构，需要耗费成千上万年才得以构建及造就，且关键在于，它们是由那些节制消费而把储蓄投入资本结构中的行动人所创设。这种投资越多，时间淌过之后，我们的后代从以往此类决策当中所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但事实上，这些决策是由那些在选择当中，下决心延迟消费以便在未来比现时获得更多满足的人做出的。此外，只有在各国政府容许范围内，在它们无法妨碍的程度上，才能发生此类决策。也就是说，正是私产所有者在不受国家妨碍下随心所欲分配自身资源的自由，才是现代社会财富创生之源。
回顾往昔岁月，在前资本主义时代，生活确实是恶劣、野蛮和短暂的。万古有如长夜，人们过着温饱难以维持的生活。正是资本的积累，以及人类随着工业兴起而越来越有生产效率的能力，最终造就了一个越来越繁荣兴旺的时代。
我们目光所及的周边世界，是自由市场秩序的结果，我们知道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我们实验并比较过了那些拥有市场的社会和那些没有市场的社会，而是因为我们理解了人类彼此之间、人类和稀缺资源分配、资本结构甚至于自然本身之间的那种必然关联。正是在学习和研究经济学理论的过程中，我们才具备了解释历史上物质进步过程所必要的工具。我们一旦有了解释的能力，也就享有理解和尊重市场经济贡献和市场秩序的能力。
自由可能会丧失，资本积累的好处也如此。发达的资本结构并不是天生就有、理所当然。它会遭到中央银行、政府政策和管制措施的侵蚀。侵蚀资本结构的人，也可能是一帮不懂经济学，然而还是蜂涌而入华盛顿的游说者。资本不能自我维持；一旦汇聚形成，一旦给世界带来好处，它就会遭到摧毁、破坏和损耗。
这完全相悖于托马斯·皮凯蒂这类乌托邦主义者的说法，他们认为资本回报率是决定好的；一个人光拥有资本就足以保障自己未来的现金流。这可是大错特错。资本家扮演的最重要角色之一，就是资本的维护者；他肩负着这些重责：确保资本以迎合消费者需要的方式投资，以及被分配到不光满足他本人的奇思妙想、还要满足社会实际需求的目标上。
这意味着，经济发展取决于资本所有者是否做出明智决策——他们不是对随便什么促动和暗示的市场都做出反应，而是对于那些一旦错误解读消费者需求就会威胁到资本价值的市场做出反应。然而，尽管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资本家做出不明智决策的可能性始终存在，然而，始终渴望干预市场的国家，才是对于市场经济秩序更系统性和全局性的威胁。
在我们这个时代，知识分子、大众、政客和媒体都患有米塞斯所说“反资本主义心态”的暗疾。他们宣扬的这些理念，如果被采纳，就会给全球数百万人的生活水平和家计生路都带来严重冲击和破坏。他们所主张的关于财富、关于经济进步、关于不平等以及关于国家如何拯救世界的故事，其实都是关于毁灭的故事，而良好健全经济学的研习者，有责任反驳他们的这些讯息。
对于经济理论的理解为何那么重要呢？以上解释了原因。在社会科学史上，我们只是到了很晚近才开始了解经济活动的性质；经济学，如米塞斯告诉我们的，是最年轻的社会科学。但在我们这个充斥着劣质造伪经济学和国家驱动进步之虚幻希翼的时代，我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获得智识上的“弹药”来与这些主题针锋相对。
在理解人类物质进步的逻辑，并对一个物资充裕但并非天生如此的世界充满好感，彻悟自由与繁荣之间的实际因果关系的过程中，蕴藏着逻辑思维之美。如果导致繁荣的因素遭到破坏，人类就不能指望本身继续取得进步。在研习经济学的过程中，我们就获得了一种能力，使这些因素在我们眼中变得极其透彻明了。
此外，良好健全的经济学理论让我们有如拥有了一副透镜，我们可以透过它来正确解释我们这个时代的各种问题。很多时候，我们会遇到各色中央统制论者描绘中相互冲突的故事情节，他们都在都致力于为时下的困境提供自己的政府解决之道和中央集权方案，而这些困境从不平等、失业到各种商品和服务的缺乏，不一而足。但从众多方面来看，缺乏一个良好健全的经济理论，恰恰是导致技术官僚顾问和公共政策官僚主义塑造者联合起来的原因。故我们当中尚未入经济学大门的人士，都有责任继续提升我们知识的深度，并对我们周围的经济现象作出更好的解释。
我们必须阅读和读懂经济理论，惟有认识真理，才能带来希望。用汉斯-赫尔曼·霍普的话来说，“如果政府的权力是建立于对谬误的广泛接受和荒谬愚蠢之至的思想上，那么唯一真正保护我们免遭侵害的，就是对这些思想的系统性抨击以及对真知的传播和扩散。”
我们阅读并和身边的人分享我们的理解。我们把到手的知识和孩子分享，传给下一代，期待得到的不复失去。在我们接受奥派自由至上论对现代世界的宏大叙事时，我们必须一再指出，正是以私有财产制度和自由企业为特征的自由，才让人类摆脱了自然的蹂躏；居于同样的原因，尽管有形形色色国家主义的叙事，人类仍可以延续这样的发展进步。
这就是我们要阅读和读懂经济学理论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