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鬼脸嘟嘟似的火车头形象，已经征服了全世界的孩子，即便你不是奶爸奶妈，你也一定听过它的名字：托马斯。2 月 20 日，托马斯大电影《托马斯和朋友们多多岛之迷失宝藏》将登上大银幕，让我们来看看，这辆不怎么萌的小火车是怎么出名的？它又如何影响了几代英国人的童年？
文|明月
1942 年 12 月 25 日，一位名叫克里斯托弗的 2 岁男孩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圣诞礼物——一台蓝色的蒸汽火车头模型，由他的父亲威尔伯特·奥德瑞牧师亲手制作。牧师用锯开的扫帚柄做成锅炉，用一支金属管来做烟囱，还用压扁的地销钉作为轮子。在火车头的侧身，牧师写上了金色的数字 “1” 以及字母 “NW”。这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NW” 不代表英国任何一家铁路公司，它指的是 “无名之地”。
奥德瑞牧师为儿子克里斯托弗制作的托马斯小火车模型
“我拿着它玩了一会儿，” 现年 74 岁的克里斯托弗·奥德瑞回忆道，“继而对父亲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你能给我讲一个关于这台火车头的故事吗？”那时他得了风疹，为了安慰他，他的父亲已经编了几个蒸汽火车头的故事。“父亲回答说，行啊，我可以编一个故事，但是在这之前，它得先有个名字。要不我们就叫它托马斯小火车吧？”
“托马斯之父”奥德瑞牧师手绘的托马斯小火车
两年半之后，一本儿童读物《铁路故事》首次出现在了英国的大街小巷。如今70年过去了，托马斯陪伴几代人度过了他们的童年，并成为一个经典文化符号。有意思的是，如果你问家长这些故事有什么吸引力的话，很多人都会答不上来。
比起其他热播儿童作品，譬如英国广播公司的《雷鬼小鼠》，托马斯小火车显得有点 “过时”——中心人物是蒸汽火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全盛期是在 19 世纪中叶；故事设定在虚构出来的多多岛上，一个纯净得似乎未经历过战争与后殖民历史的世界；对白本身也是絮絮叨叨，有些台词古旧得像是莎士比亚时期的语言，譬如高登自大的口头禅 “噢，真是无礼！” 总而言之，和《熊出没》、《喜羊羊与灰太狼》、《粉红猪小妹》等炙手可热的动画片相比，托马斯故事里绝对不会出现那些对成年人而言微妙的笑话和心领神会的典故。
英国著名插画师C Reginald Dalby于1949年为托马斯故事集绘制的插图
此外，托马斯似乎也与自由主义的育儿理论相悖。在多多岛，胖总管充当的是父亲的角色，他的孩子即那些小火车们一旦犯错就会受到惩罚，俨然一个古老、传统甚至有些死板的英国家庭。然而，恰恰可能正是这种 “不时髦” 带给了它今日的成就。
“托马斯小火车身上有某种传统的东西,” 心理学家阿瑞克·西格曼博士这样认为，他是研究电视对孩童影响的专家，曾出版过育儿手册《被宠坏的一代》。“古老的传统是好是坏有待商榷，但我见过很多孩子都喜欢秩序与规矩，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专制，那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没有界限与尺度的自由对孩子没有任何益处，给孩子们建立一些最基本的规则，对他们的成长非常重要。”
奥德瑞牧师母亲的日记，照片上展现的火车模型是牧师幼年时最钟爱的玩具，为其日后创作托马斯故事埋下灵感的种子
威尔伯特·奥德瑞牧师本能地觉察到了这点。牧师出生在威尔特郡博克斯村，从小在大西部铁路边上长大，对火车有着执迷的热爱，《铁路故事》的诞生正是受到这段童年经历的启发。九岁那年的某夜，牧师躺在床上，听着经过博克斯站的火车们发出不同的声音，浮想联翩。正如他在几年后所回忆的，靠近博克斯站台的斜坡太过陡峭，以至于必须用一个机车头才能把很重的货车拖上来。“在我的脑海里，每台蒸汽火车头都有着明确的个性。从机车鼓气、喷气的声音中，我能听出两台机车头之间的对话，‘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不，你做得到！不，你做得到！不，你做得到！’ ”
奥德瑞牧师最初的手稿
奥德瑞牧师把这些为儿子编写的火车头故事潦草地记录在废旧教区传单的背面，旁边是他随手涂鸦的火车头们——它们有着大大圆圆的眼睛和表情丰富的脸蛋。然而，若不是奥德瑞的太太玛格丽特，这些手稿很有可能永远留在那儿了。一天下午，她从伯明翰金斯诺顿的家庭超市购物归来，心情非常沮丧，因为可以选择的儿童读物实在太贫乏了，于是她督促自己的丈夫把这些故事寄给出版商，牧师照做了。
但事情不如想象得那样顺利，战争时期纸张的短缺让所有出版商都变得谨慎，查托与温达斯还有费伯出版社都回绝了奥德瑞。但在 6 个月之后，牧师接到了艾德蒙·沃德的来信——他是德蒙特福德出版社的前任主编，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玛格丽特发现的市场空白。沃德希望收集奥德瑞已有的故事并把它们置入一本书里出版，书名就叫《三个火车头》。
《三个火车头》1945年的初版
这本书的最终问世是在 1945 年 5 月 12 日，即欧洲胜利日后的四天。一经出售便大获成功。沃德曾猜测这些故事会大卖，因此印刷了 25000 册，令他惊诧万分的是，短短六周时间这些故事书已销售一空。
自此以后，奥德瑞牧师每年都会为孩子们写一本新书：《托马斯小火车》、《红色小火车詹姆士》、《绿色小火车亨利》、《托比小电车》等相继出版。正如书名所示，这些书都紧密遵从着一种严格的公式。首先，故事的主角会面临一个问题或陷入困境，通常这是由该角色的缺点导致的，比如自私、虚荣等，它会犯错并学到一个教训。在问题解决之后，小火车将得到胖总管的原谅，重新成为一个 “真正有用的小火车”。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会和这些故事中清晰的道德基调与一丝不苟构建出来的蒸汽火车头世界产生共鸣。
最早的一批托马斯玩具长这个样
1957 年，第一本立体模型制作书面世，售价 2 先令 6 便士，其目标群体为那些想用硬纸板自己做出托马斯、培西、高登和詹姆斯的年轻追随者们。之后的一年，艾德蒙·沃德推出了一张唱片——“由W·奥德瑞牧师亲自朗读两部《铁路故事》并配以真实火车头音效作为背景”。1966 年，霍恩比公司正式推出第一台能动火车模型——培西。
你能认出这些树脂脸模分别是谁吗？上排左一托马斯，左二培西，右二为开心的柏蒂，右一为吃惊的柏蒂。下排左一托比，左二亨利，右二高登，右一詹姆士
而直至 1984 年，当《铁路故事》被改编为电视剧集后，小火车们的名气才真正达到了新的高度。在一定程度上，这要归功于大名鼎鼎的披头士乐队：鼓手林戈·斯塔尔是这些冒险故事的第一任叙述者，而乐队的灵魂人物保罗·麦卡特尼不仅担任作词作曲，还亲自为第一季剧集演唱了主题歌。
披头士乐队鼓手Ringo Starr担任托马斯剧集第一季的故事叙述者
保罗·麦卡特尼MTV
市场的扩张让买下了电视播放权的制片人布里特·奥克罗夫特成为百万富翁。但奥德瑞牧师通过自己的创意收获了多少却鲜为人知。简单、没有野心也不谙世故的他在 1943 年以 25 英镑的价格把版权卖给了艾德蒙·沃德，对比托马斯如今的成功，这真是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从商品销售中得到的分红也被认为是极低的。
奥德瑞牧师与他的儿女们
虽然奥德瑞一家——威尔伯特、玛格丽特、克里斯托弗和他的两个妹妹从来没有像名流一样生活过，但克里斯托弗认为：“要是没有父亲的话，我们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生活。托马斯成功之后，生活并没有发生剧变，唯一的变化是在 1956 年，我们第一次买了辆新车。而在 1955 年我们第一次度了一个像样的假。”
事情的真相是，牧师真正关心的是他的读者而不是他的荷包，这也解释了托马斯能获得成功的理由。“在当今的营销中，‘真实性’一词已经被滥用”，《营销》杂志故事部主编尼古拉·肯普说，“在每一次品牌策略会议和讨论会上，每个人都会说到品牌的真实性，而托马斯就有这个属性。”纵观奥德瑞牧师的写作生涯，他首要关注的是向孩子们灌输他自身对蒸汽火车的热爱，并用反映友谊、责任、韧性和忠诚的故事为他们带去欢乐。
多年来，《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系列剧集一直使用35毫米摄影机加装“潜望镜”镜片进行拍摄。左一为“托马斯之父”奥德瑞牧师
亚历克·鲍德温是托马斯电视剧集的故事叙述者之一，也在第一部托马斯大电影《托马斯和神奇铁路》中扮演列车长
“铁路故事的主题都关乎友善以及如何成为一个好公民，告诉孩子们，在自己的社区里要多为他人行好事。”著名演员皮尔斯·布鲁斯南说，他非常享受 2008 年为托马斯剧集担任旁白的美好时光。“它也让你，一名演员过了一把瘾，你得用宽容的心胸投入地表演。”对此，另一位旁白担任者亚历克·鲍德温表示同意，“我觉得与生俱来的天真与善良是关键。托马斯的故事出现在儿童成长的重要阶段——在他们开始执念于权力以及暴力游戏之前虏获了他们。托马斯的受众是那些想要大笑、欢乐和互相拥抱的小天使，随着他们的成长，他们之后也会拿起宝剑，但不会恶意伤害别人。”
最后，克里斯托弗补充道：“在几年前的一个调查中，孩子们被要求画一辆火车，其中 95% 的孩子画了一辆蒸汽火车，因为它们在运作时感觉很鲜活。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接近人类的机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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