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香一事,在宋代已成为一门学问。文人开始撰写用香及其相关事物的作品,并开创了一个新的著作门类——《香谱》,宋代文人收集各种与香有关的资料,汇集成谱而独立成书。宋代最早的一部香谱为沈立所著,遗憾的是此书今已遗失,其部分文献资料在陈敬《香谱》中有收录。
黄庭坚的外甥洪刍,也编著有一部《香谱》,是今存世最早的中国香学文献,书中对历代用香史料、香品及各种合香配方均有收录。洪刍将用香事项分为“香之品”、“香之异”、“香之事”、“香之法”等四大类别,为其后各家《香谱》所依循。
洪刍《香谱》
在古香方中,有两首以洪刍为名的香方,“洪驹父百步香”与“洪驹父荔枝香”,这两首香方并未收录在洪刍编辑的《香谱》,而收录于武冈公库编辑的《香谱》中,这两首香方,应该是后人借洪刍之名调配。
洪刍编著《香谱》,应该受其舅舅黄庭坚的影响,黄庭坚爱香成痴,自称有“香癖”,常亲自调配香方。
黄庭坚对海南沉香有独特的喜好,他所制作或喜爱的香方,只使用海南沉香,周去非《岭外代答》论述沉水香时说:“山谷香方率用海南沉香,盖识之耳。”黄庭坚号山谷道人,山谷香方即黄庭坚的香方。
在宋代文人中,黄庭坚爱香是出了名的,他咏诵、调配的熏香都广为流传。像意和、意可、深静、小宗香虽不是黄庭坚所创,但因黄庭坚而著名,这四款香被时人称为“黄太史四香”,收录在陈敬的《陈氏香谱》中。
陈敬的《陈氏香谱》是宋代众香谱集大成者,相比洪刍《香谱》,陈敬《陈氏香谱》分类更细,增加了香药修制、印篆香方、凝和香方诸类。宋人以合香为尚,《陈氏香谱》总计收录香方有百首之多,清人钱曾评价《陈氏香谱》:
凡古今香品、香异、诸家修製、印篆凝和、佩薰、涂傅等香,及饼、煤、器、珠、药、茶,以至事類、传、序、說、铭、颂、赋、诗莫不网搜讨,一一具载。
仇英版《清明上河图》中的香铺
明代用香发展,是继宋之后又一次的鼎盛高峰,明代文人将焚香当作日常清课,焚香是一种清福,陈继儒《岩幽栖事》:“掩户焚香,清福己具”。
宁王朱权著有《焚香七要》,规范了文人香事的法度,日常使用的香炉、香盒,不只是单纯的焚香器具,也代表了使用者的审美情趣。朱权的《焚香七要》,也被收录在日本杳熏堂出版的《香志》一书中。
杳熏堂《香志》
明代香学专著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周嘉胄的《香乘》。周嘉胄能诗善书,不求名利,乃一介布衣,他在《香乘》自序中说自己有两大爱好,睡觉与焚香:
余好睡嗜香,性习成癖,有生之乐在兹,遁世之情弥笃,每谓霜里佩黄金者,不贵于枕上黑甜,马首拥红尘者,不乐于炉中碧篆。
风霜里,是身穿黄金甲,抑或安稳枕眠好?红尘间,作为人中之龙凤,或只爱炉中碧篆香烟袅袅?这是人生选择。
周嘉胄《香乘》
周嘉胄《香乘》采摭极博,除了汇集明代之前各家香学文献,书中还新增了《墨娥小录香谱》、《晦斋香谱》、《猎香新谱》等元明时期的香方。
明代线香开始广泛应用,《晦斋香谱》中收录的多是线香香方。当时有一种“龙挂香”,倒挂于香架上焚燃。文震亨《长物志》载:“内府别有龙挂香,倒挂焚之,其架甚可玩。”,明人潘希曾《退食》诗曰:
退食行台日欲晡,门扃苍柏一尘无。凤团煮茗閒吟好,龙挂燃香夜坐孤。
点燃的龙挂香
清代香学专著也不少,有清初董若雨《非烟香法》,万泰《黄熟香考》,王欣《青烟录》,丁月湖《印香炉谱》,其中董若雨《非烟香法》最具特色。
董若雨《非烟香法》中的香并非传统的香丸、篆香、线香,而是直接以水蒸熏草木为香。董若雨制作“非烟之香”的原料,主要是有香气的草本植物,《非烟香法》中的〈非烟香记〉篇言:“四海内外,百草木之有香气者,皆可以入蒸香之鬲矣”。
燃烧的香丸
无论是香丸、篆香、线香,还是水蒸草木为香,都是古人生活中最好良伴。古人将焚香提升到嗅觉、气味品评,乃至鼻观先參的精神层次,颜博文《香史》言:“不徙为熏洁也,以养鼻通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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